大厅内的空气凝固了。
三秒钟后，赵长涛拉长了声音：“邵——辰——”
邵辰眼神镇静，掏出那本从辛洁家里摸出来的“慈善基金会成员手册”，翻到第一页，一字一句读起来：“死亡是引领我们走向未来的唯一出口……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
他把手册合上，拿到赵长涛眼前抖了抖。
赵长涛伸手去接。
手册却掉在地上，邵辰抬起脚，用鞋尖狠狠碾压道：“我看这作者需要重回学校，学习学习语文。”
赵长涛躬身，捡起那本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是先生写的书。”
“原来是傅山，”邵辰恍然大悟，“所以说，这主厅里的人都是你献给傅山的食物？”
赵长涛回眸瞥向他：“注意你对先生的说话方式。”
邵辰与他对峙，眯起眼睛：“你没资格说我，你个杀人犯——”
赵长涛脸色一沉。
邵辰偏头看向辛洁：“辛女士，你想知道你的丈夫是谁杀的吗？”
辛洁满脸狼狈，按住颤抖的双手，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就是眼前的人慈善基金会副会长，赵长涛。”
“在遇见傅山之前，你是一个普通人，但在遇见傅山之后，你觉醒了控制系异能。我说的对吗？赵会长？”
辛洁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赵长涛挑起眉头，却谨慎地没有承认。
这一切都在邵辰的意料之中，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前天白天，你骗吴秘书在公司请了长假，杀死并控制了他的尸体，前天晚上，帝国异能大学的毕业晚宴，高浩和我在晚会上起了点争执，你在暗处偷偷观察，这一切正好，正合你意。”
“你控制吴秘书的尸体在拘留所里领走了高浩，在所外袭击绑架了他。当天晚上，你带着高浩利用傅山的瞬移型异能传送到工厂里，在那里拍下了直播中的所有画面，所以第二天的直播仍然是录播。”
听到这里，赵长涛渐渐勾起嘴角。
“你把高浩的尸体冷冻，藏在矿井里，等着我第二天去发现。之所以没有销毁尸体，是因为你想把我吸引过去，然后彻底除掉我，”邵辰说，“可惜，你们的计划落空了。”
“接下来的第三次直播，是你为了脱罪，控制尸体故意演的，演播厅的那些人喝了带毒的矿泉水倒地而亡，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证明你与小丑无关，就能被释放了。”
“可你万万没想到，陆淮远并不打算放过你。最后还是你的同伙，合谋调离陆淮远，才把你从拘留室里捞了出来。”
大厅寂静无声。
赵长涛垂头而立，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手臂，耐心地听邵辰说完。
随着邵辰讲完最后一个字，他嘴边的笑容愈发掩饰不住，变得狂妄嚣张，双肩上下起伏颤抖。
这一刻，他似乎想要彻底卸下伪装：“怎么就你一个人？陆淮远呢？你身边那个治安官呢？”
邵辰捏紧手枪：“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啧啧啧，我想起来了，他们都不再负责这个案子。”
赵长涛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枪口，从心脏挪到脑门处，看着邵辰说，“打这里，才是最致命的。”
邵辰没有犹豫，扣响扳机。
辛洁发出尖叫。
啪啪——
枪口冒起一阵青烟，谁也没有倒下。
赵长涛摊开手，两颗子弹躺在他的手心里，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果然拥有控制系异能，”邵辰并不奇怪，仰头蹙眉道，“控制一切没有生命的物体，包括子弹。”
赵长涛伸出另外一只手，邵辰的手枪仿佛有了意识，竟自动脱开他的掌心，向赵长涛手中飞去。
枪柄稳稳地落在赵长涛的五指中，他捏住手枪，上下摆弄一番，微笑道：“邵辰，我承认你很聪明。”
“但有时候，聪明却反被聪明误。”
邵辰盯着他，沉默不语。
落日在这一刻彻底垂下地平线，头顶华丽的吊灯拉长三人的身影，映出赵长涛恶意的笑脸。
他抬起手，把枪口对准邵辰：“怎么能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到我面前来呢？”
形势在这一秒急转直下。
辛洁紧张到不敢呼吸，身后的木门发出激烈的碰撞声，仿佛在不顾一切地寻求着生的希望。
门的这一头时间好似静止了，邵辰冷冷地看着赵长涛，许久之后，问出了一个和当下无关的话题：“你为什么要杀吴秘书？他那么信任你，你完全可以不用杀死他。”
赵长涛一愣，裂开嘴道：“既然今天是你的死期，那就让我大发慈悲，在你临死之前，解答你的疑问。”
“自古以来，凡是革命，必然会有牺牲，这些人不过是为了创造新世界，所必须消耗的祭品。先生说了，我们第十四代试管婴儿都是完美的新人类，那些无异能的劣等人就应该被社会淘汰！”
“我和先生要创造一个没有悲伤和伤害的新世界！”赵长涛笑容愈深：“为此，你们都是先生的祭品，用你们的异能滋养先生，让他变得越来越强大，未来终究会握在我们手中。”
邵辰嘴角上扬：“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拍恐怖直播，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煽动你的信徒们，让他们来到这里，自愿被傅山杀死，掠夺异能。”
“无论吴秘书、高浩、还是你的代理副会长，他们都只是你手里的旗子，你从来没有真心待过他们。”
赵长涛止住笑容，玩味道：“我杀这些劣等人还需要理由吗？”
邵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拳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你他妈——”
然而他还没骂完，赵长涛身后的女人先发出怒吼，扬起手里的灭火器，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他头上砸去。
“你个混蛋！”
灭火器停在半空中。
赵长涛转过头，枪口对准辛洁，勃然大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偷袭我！”
他按下扳机的一瞬间，邵辰脚下用力，一刻也不敢耽误，扑到辛洁面前，张开双臂。
手枪发出一声闷响，熄了火。
赵手涛只觉得手指轻盈，顿时意识到被骗了，枪中似乎一开始就只装了两颗子弹。
他抽出弹夹一看。
果不其然，手枪空空如也，原本放子弹的位置只剩下两颗用完的弹壳。
“邵辰你竟然算计我！”赵长涛把手枪狠狠砸到地面，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很快他收敛了怒气，偏头笑了一下，“我今天也不是没有准备。”
咚咚咚。
原本寂静空旷的后台走廊里，响起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仿佛重物在地上拖着。
邵辰屏住呼吸，让辛洁藏在自己身后，抬头凝视昏暗深邃的走廊尽头。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扭曲前行的人影，随后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挤满了狭小的通道。
他们慢慢走到光明处，一张一张狰狞苍白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渗人。
是死尸。
那些尸体不知死了多久，浑身散发着恶臭，其中还混有吴秘书的身影，在异能的操纵下缓缓走来，向邵辰他们伸出手。
邵辰踢开离他最近的死尸，牵起辛洁向外跑去。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很快堵住了唯一的出口，邵辰被他们逼到一个角落，转身凝视赵长涛的脸。
赵长涛感到胜利在望，嚣张地说道：“邵辰，你跑不了，先生一直很想要你的异能，如果我把你献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邵辰一点也没慌张，反而淡笑起来：“跑不了的是你，赵长涛，治安局一会就要来抓你。”
“抓我？”
赵长涛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滑稽的笑话：“凭什么？你们没有证据，即使抓了我，也有吴秘书当我的替罪羔羊。”
从陆淮远调离这个案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笃定邵辰没有靠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即使被抓，他也依然能光明正大地从治安局走出来，这些治安官对于他而言，不过如此。
这场对局，两边的人坐在牌桌前，他手里还捏着一堆王炸，对方的牌早就落空。
然而邵辰面不改色，从容地掏出手机道：“谁说我没有证据，”
他点开网站上最火的直播间，将屏幕展示在赵长涛面前。
“你不是喜欢直播吗？今天我也尝试着当一次博主，直播给大家看一看。”
直播间名叫：小丑的真面目。
时长到目前为止已有半个小时。
这条直播成为全网最火的视频，被广泛的流传和点赞，在线人数冲破几亿大关。
直播间的屏幕上，赵长涛的表情由嚣张到错愕，紧接着黑成了猪肝色，瞠目结舌道：“你你竟然带了摄像头！”
针孔摄像头藏在邵辰的领口处，将这一切清晰地拍摄了下来。
大到全市最繁华十字路口的LED屏，小到山间农野的老旧电视，都在同一时刻被黑客改写了程序，开始播放这条直播。
人们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评论区和社交媒体炸翻了天。
“我靠，原来小丑的真面目是赵长涛！”
“赵长涛真是个恶心至极的伪君子！”
“慈善基金会的成员都被他骗了！”
“混蛋，混蛋，混蛋。”
会议中心的主厅，被困在其中的会员们拿出手机，点开这条视频，随后把会员手册砸在地面。
“赵长涛就是骗子！”
“他欺骗了我们的感情！”
“慈善基金会就是一个谎言！”
“你听到了没？异能治安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愤怒的人群冲向木门，齐心协力推了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也一并加入其中，大门发出激烈的敲击声。
会议中心外的黑色面包车上，陆淮远一身笔挺的西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长睫毛微微颤动。
周硕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兴奋地抬起头道：“陆处，我已经黑了全帝国所有的屏幕，只要你能想象的，没有我做不到。”
陆淮远皱起眉头，冷冷瞥向他，眼神仿佛刀子。
“这任务应该让你去。”
“是邵辰他自愿的……”周硕不服气。
随后一道杀人的视线看了过来。
他可怜巴巴地抖了抖，把接下来的话憋回去。
陆淮远屏气凝神，不敢错过任何一秒。
就在邵辰说完最后一字，他立刻带上耳麦，起身往外走。
“三处请注意，准备突围，目标凶犯——赵长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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