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衡沂

来时幸得金赤两尾鱼之助,离时又乘了桃花妖的情。

花不落和花酌同驾一叶扁舟,避开了浮川之灵的盘查,顺着水的流向,缓缓穿过阴阳两界的交接地带。

此处景色诡谲,黑山白水,赤土黄天,虚幻的影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水面。

谁也没有碰竹竿,谁也不着急说再见。

距花不落和花酌上一次分开,也就才过去大半年时间,但诸事大变。

人间改朝换代,新王上位,战争却愈打愈烈。

妖界也动荡不安,除鹏鸟、鲛人两大自古掌权的王族,后起之辈——诸如狮、虎、熊、蛇、狼等,无不在疯狂拉拢势力,企图在新一届的选举中将狐族拉下掌权者的高位。

而四方域内,四大仙家明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互相攻讦,连带着其管辖地上的小宗门和小世家也跟着拉帮结派,商讨站队。

唯一太平点的地方,兴许只有太一山。

毕竟现存有十七位仙尊在山上坐镇。

太一山的现任掌门虽说受多方制约,但论地位,也能够与四大仙家家主平起平坐。

花不落久居镇灵塔,大部分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苍生疾苦和世界局势,感触不深,但却对花酌不经意间提到的新朝太子来了点兴趣。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与他年岁差不多的新朝太子近期入住了他原来的宫殿。

甚至翻出了他自己也忘了藏在哪的一些小物什,例如《山海经》绘本,祈福香袋,一些零散的玉石珠宝等等。

花酌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这位新朝太子的故事,就像是亲眼所见。

而听对方讲述的花不落却在心想,这些东西,当初竟然没有被一把火烧掉。

如今被人翻出来,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谁会没事干去研究一本被撕了大半的书?又是谁闲得慌去判断香袋里放了哪些中药材?

哦,是这位新朝太子爷。

好奇心比猫重,胆子更肥,竟在一周前偷摸摸去了战争前线。

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位新朝太子没有通天的龙运庇佑,直接被敌军活捉,折磨了三两日,见讨不来皇帝的赎金和割地,便被视作无用的棋子,倒卖进了西南的深山。

故事讲完,船也刚好靠岸。

花不落和花酌同时起身,前者看着后者略施法术,将船拖进了虚空,想来是打算二次利用。

此处距离人烟处,还有一百米的路程。

两人都不急着告别,踩着及腰高的野草前进。

花不落算了算时间,应该来得及问两个问题。

“为什么要放火烧了整座仙子楼?”

按照他的理解,鬼市里的妖难以重归人间和妖界,对花酌的地位应该造不成威胁。

但对方给出的理由,却无关于此。

花酌只道:“杀鸡儆猴。”

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妖,只不过是给那些觊觎狐族掌权者身份的大妖放个信号——狐族不缺实力,亦不缺子嗣,尽管九尾的辉煌已经过去,余下的族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哪怕花酌只有一尾。

花不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这样的话,夜猫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记得,花酌可是特意留了对方一命呢。

但这算是对方的私事,花不落不好过问,他也相信花酌有自己的考量,故没有开口。

片刻的沉默之后,眼见百米路程即将走完,花不落念着从浮川到衡沂的千里之距,心想,不如厚脸皮一点。

“再送我一程吧。”

意料之中,花酌没有拒绝,问:“你想去哪?皇宫?”

花不落摇摇头,他暂时还没有回去怀旧的打算。

当务之急,是先把楼家一事收尾,将小楼子送还其母亲。

定好主意后,花不落说:“去衡沂。”

闻言,花酌抬手,在近处撕开一道黑色的缝隙。

花不落却没有第一时间走,而是望向花酌的手。

其右手大拇指上戴着枚白玉戒指,施展法术的却是左手。

花酌一眼就瞧明白了花不落的心思,笑问:“想学?”

花不落顿时点头如捣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他拥有这般来去自如的能力,以后自己单独行动时,不仅能节省大量时间,还能有效避免无事侵入其他城市领空所带来的麻烦。

花酌待他好,不会不教,顶多索取些小报酬。

比如说,一滴血。

花不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就不怕我加害与你?”

花不落却很认真地回应道:“根据我的经验,敢把事都在我面前挑明了说的人,一般无心害我。”

听花酌讲了那么多,他自然也能猜到其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西南地区的深山老林。

那地方盛行巫蛊之术,百姓拜的是掌管自然万物的神明—巫祖,他们也自诩神的后裔、神的代言人,愿意替神扫清一切不忠于自然的生灵。

倘若不小心被这群人得知了生辰八字,余生大概率不是灾就是病,更何况是血液这种蕴藏极多信息的东西,哪怕只有一滴。

但花不落却无谓且大方地给了花酌整整一小瓶。

信任,能促成不少事情。

花酌也不客气,取过血瓶,许诺道:“明年开春,太一山,我等你。”

“好。”

说完,花不落转身踏入了前方的黑色缝隙。

花酌目送其离开,直至缝隙重新闭合,他却又返回了河岸。

一艘木船和一只黑猫,被他遗留在了此地。

浮川之水缓缓,载着一舟一妖,有目的地朝河中央驶去,偶然途经一个细小的漩涡,颠簸了一下,而后继续前行。

但船上载着的小妖,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跨越千里之距,夜猫子在昏睡中,被传送到了衡沂的城外。

清醒过来时,他正仰躺在郊区草地里。

白日耀眼,刺目的光线逼得他不得不重新阖上了眼睛。

夜猫子足足花了一刻钟,才忆起在鬼市的经历。

却是模糊的,且被人有意删除了一大段,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这……应该不重要的吧?

环视四周,绿树成荫,鸟虫和鸣,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间!

夜猫子奉行活在当下的观念,心想,反正事已至此,又何必为之苦恼,当即翻了个身,优哉游哉地往城里走去。

他饿了。

母亲曾教导他,有人住的地方,就有吃不尽的粮食。

而成功走捷径来到衡沂的花不落做出了夜猫子相同的选择,但他进城前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换了身行头,第二件事才是联系长生。

简单地约定好在何时何地会面后,他便寻了个普通客栈,付了三日的房钱。

等到第三天的大半夜,长生如约推窗而来。

盘腿坐在床上的花不落无声抚掌,表示欢迎。

可进来的长生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一脸的憔悴,活像是八百年没沾过枕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一山虐待弟子。

为表关心,花不落问了句:“怎么了?”

长生张口道出个坏消息:“你的镇灵塔通行证被段漱以滥用之由没收了。”

花不落噎了一下,难评。

此事虽小,但关乎未来,若不想跟其他弟子一起住宿舍,他还得想法子向吉沅申请单独开辟一座小山头。

长生了解他的性格,自然知道他心里此时正想着什么,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道:“单独住就别想了,早在你回去之前他们就把你安排好了。”

理由给的相当充分,谁让你自个在外边浪了那么久才归山?想询问你的意见都找不着人啊。

花不落:“……”

“所以,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长生摊手,表示不知。

自打他代替花不落回山,就一直被吉沅强制锁在九伐殿内,美曰其名,补习。

短短十天,足足上完了其他弟子半年才上完的课,吉沅才大气地一挥手,准许他出了殿门。

还没来得及稍微阖一阖眼,又念着与花不落的约定,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衡沂。

听完长生的叙述,花不落疑惑发问:“补的什么习?”

据他了解,早在去年,吉沅就把今年该教的东西都给教了。

而之所以进度快,倒不是吉沅逼徒弟多紧,只是因为葛矜太努力了。

若是按照吉沅的传统教法,他会先给你一本他自创的剑法秘籍,让你自己预习,等到第二天的实践课上,他再在你面前展示几遍标准的剑式,并纠正你的错误动作。

但像葛矜这样勤勉的孩子,练功怎会要人操心?一到实践课,一套剑式如行云流水,要速度有速度,要力度有力度,姿势摆得简直比示范还标准。

吉沅喜闻乐见,但压力却直接给到了花不落的头上。

师姐尚且如此,师弟哪能落后太多?

于是在那段时日,花不落废寝忘食,只为吃透每招每式。

而见他开始用心,葛矜受到鼓舞,自当要比原先更加努力。

也不知这算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总而言之,两人互相赶超,课下学习,课上复习,哄得吉沅一身轻松、笑容满面,每逢邻山的仙尊,就得夸上两句自己的徒儿。

于是,压力更大了。

花不落和葛矜必须保持同等的进度,才不至于被其他弟子诟病。

长此以往,他终于受不了了,磨到吉沅终于答应给他通行证,便直接入住镇灵塔,在其中待到了下一年。

倒不是厌恶练功,只是厌恶被别人的目光逼着前进。

对他来说,长大后还是没人管的滋味更好。

而这场长达十天的临时补习,其实与吉沅教的剑法关系不大。

长生说,是因为太一山五月上旬会有一场分级考试。

还是笔试。

内容取自前五十年内修真界发生的大新闻。

据师姐师兄们相传,此乃太一山的传统,目的是为了挑出那些不理时事的孩子——比如说花不落——便于对其灌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的思想。

花不落:“……”

所以,太一山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出一批能够影响世界局势的大人物?

挺有责任感的。

但是考试的重任,还是非长生莫属。

花不落对眼前人真心说了一句:“辛苦。”

可长生面无表情地睨着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暂时不打算回去。”花不落答得实诚。

“暂时是多久?”

“大概五月中旬。”正巧能推掉考试。

长生笑眯眯地骂道:“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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