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桑思被这提议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弄不清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想法。
任务目标对自己的好感度，是不是太高了些……？
桑思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提醒和送他回寝室还勉强称得上是同学之间的互助友爱，但背着去医务室……不说别的，“背”这个动作就已经很亲密了。
桑思自认是无法“背起”一个只认识一天多的人。
“真的不用，我能过去。”桑思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往后挪了挪，和湛明拉开距离，再次拒绝道。
不仅如此，他甚至有了远离任务目标的冲动。
他习惯的感情是交易式的。
你付出，我回报，感情不多不少，付出一分就绝不会回报两分。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处世规则，周围人也都习惯了他的相处方式，虽然充满了算计，但也算稳妥。
可湛明不懂商业上的道道。
他的感情来得太奇怪了，汹涌澎湃，似乎……并不想要回报？
这本该是一件占便宜的好事，可桑思心里的感觉很不安。
他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动物，刚从洞穴里探出头，就迫不及待地缩回去。
但这是好事。他就是要接近任务目标的。
桑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你回去早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湛明终于站起身，看见桑思隐含警惕的目光，心里有点难过，却还是说，“你回座位，我去帮你拿冰袋冷敷。”
他说完，一点都不给桑思拒绝的机会，立刻转身冲出去，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诶！”桑思徒劳地伸出手，咬了咬下唇，心里怀着沉甸甸的忧虑。
在门口站了一会，他还是回了班级。伤势也不允许他久站。
穆雪见他独自回来，湛明却不见了踪影，没多问。
老师还没来，桑思早饭又没吃，干脆拿出穆雪给的小蛋糕，拆开来吃。
蛋糕是精致的一团，奶油却不多，正好符合桑思的口味。
“桑思，他呢？”穆雪立起书挡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好奇地扭过头，对着桑思。
其实她不用掩饰，班里就没几个好好读书的，都是在聊天。
“他去医务室帮我拿冰袋了。”桑思放下蛋糕小勺，认真回答，“我走不过去。”
“哇，湛明同学还挺热心的，以前他从来不管的。”
穆雪的话一说，桑思忽然有些好奇以前的湛明是什么样子的。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唔……”穆雪回忆了片刻。
这才开学三天，的确需要回忆一下。
“他看起来很凶，有传闻说他经常揍人，和校外混混来往，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他，所有人都怕他，没有人和他说话。
“不仅如此，他也不和别人交流，每天来上课就是睡觉，一睡睡一天，然后放学离开。
“作业不写，考试成绩也不好。”
寥寥几句，概括了湛明的整个高一。
桑思心里一动。
他低下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桑思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这让他心情很糟糕，精致美味的小蛋糕也不想吃了。
他把剩下的半个蛋糕放回盒子，再收起来，右手撑着脸看向窗外。
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下一刻就能下起雨来。
他看着窗外，心里一动，忽然有些担心。
“系统，会下雨吗？”
被当做天气预报员的系统飞快回答：“这个小时下雨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五点二四。”
桑思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一半的可能性，很高了。
他遇到成功率一半的生意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注。
只是他腿还伤着，走出去接湛明也只是有心无力。
上课铃适时响起。
数学老师带着课本和茶杯，慢悠悠地进来。
只在他进来之后，外面天空轰隆一声，大雨泼瓢而下。
雨下得很急，雨帘厚重，外面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什么也看不清了。
桑思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一倒，砸到后面那张桌子上，发出了巨大响声。
数学老师刚把教案放在桌子上，就听到轰然一声，抬头诧异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源头：“你怎么……”
“老师，我要请假。”桑思深吸一口气，左手伸进抽屉，从里面掏出了唯一一把伞，平静道，“昨天崴了脚，想去医务室看看。”
“嗯，去吧去吧。”数学老师大度地摆摆手。
现在只是高二上学期，还没到高三冲刺的时候，老师平常也不过多拘束，更何况他是受了伤。
桑思拿着伞，立刻往教室门口走去。
外面雨下这么大，湛明又没有带伞，肯定要被淋湿。
淋了雨，说不定会生病。
桑思坐不住了。
好歹湛明也是为了他才跑去医务室的，要他眼睁睁看着却一点动作没有，仅剩的那点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心里各种念头百转千回，桑思外表还是平静的样子，限于受伤，他走不快。
路过路泽位置的时候，他悄悄伸出了脚，想要绊桑思一下。
桑思目不斜视地直接踩了上去。
“嗷！”路泽痛得嚎了一声，桑思那一脚踩得可是十足十的，半点没收力。
“抱歉啊同学。”桑思先发制人，露出个敷衍的微笑，“我走得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把脚收回来。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穿过讲台，直奔教室门。
脚腕很痛，可他没管，只一个劲往前冲。
教室里走廊口之间有两个教室，桑思刚要下楼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就冲了上来。
“诶！”见对方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桑思不得不喊了一声，“湛明。”
他不太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湛明，或许是迟到的学生，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因为下雨，天色都变暗了，走廊里也没有灯。
对方却在他开口之前就顿住了：“你怎么不回教室？”
熟悉的声音，果然是湛明。
“外面下大雨了，我来接你。”桑思晃了晃手里的伞，“我请假了。”
“那正好。”湛明言简意赅，把手里的包裹往桑思怀里一塞，他被冻得一哆嗦，打开袋子一看。
是冰块。
“冰块，消肿的。”湛明说完，在他面前蹲下来，“我背你回寝室。”
桑思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湛明也品出了一点不对劲，站起来，有些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水滴顺着他的手往下流：“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对。以前生了病，不能碰别人。”桑思简单解释了一下，他表现得应该挺明显的，“我走回去吧，你也和我来，擦擦水。”
湛明身上几乎湿透了，虽然是夏天，但不及时处理还是有可能生病。
“你不能走。”湛明又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腿。
这次看得比较彻底，连鞋和袜子都被扒下来了。
桑思想躲，没躲过。
肿块已经扩散到了整个脚面，右脚肥了一圈，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可怕。
“诶，放我下来！”桑思惊呼一声，整个人突然被抱起来，悬到空中，只有背部和腿弯间的一双手作为支撑。
“你配合一点。”湛明不容拒绝道，“这个比身体接触比背少。”
桑思被抱着，心里十分无语。
少是少，但这姿势未免也太别扭了！
他动了一下，想下来，却被喝止了：“别动，你要摔下去的。”
桑思：……
不动他难受啊！
被人触碰后桑思简直要炸了，被触碰的那些地方都快烧起来了！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纵使桑思自认颖悟绝伦，也想不明白。
他怀里还抱着那袋冰块和伞，很冷，但可以忍受。
湛明力气很大，桑思对他来说算是娇小——这小同学比他矮了半个头。
体重也轻。
湛明颠了颠手里的重量。
桑思没有依赖地将手放在他的颈脖间，而是缩起来，抱着那袋冰块。
冰块挺冷的。
湛明把桑思放下，他已经走到了一楼，再走几步就要出了这栋教学楼：“冰块给我。”
湛明似乎说话似乎天生就这么直来直去，半点都不会婉转，生硬得很。
“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湛明直勾勾地盯着小同学，沉声道，“你要是可以，今天也不至于肿成这样。”
“昨晚的药一点没涂，我猜都没拆开。”
桑思被他说得缩了缩脖子，没说话了。
这话倒也是……
不对，他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他们这才认识的第二天？！
就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没有和他这么说话的！
桑思心里不忿，也有了底气，心道大家只是同学罢辽，抬起头勇敢地瞪回去。
湛明拿过冰块，又把他抱起来：“打伞。”
“……”桑思乖巧地撑起了伞，“哦。”
湛明抱着他，一头扎进细密的雨里。
他身上还湿着，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薄薄的校服完全贴在了他身上。
桑思被他抱着，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湿了，只不过不严重。
雨落到伞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也没有别人。
伞内的空间似乎与外面隔开，显得静谧而温和。
“你好奇怪啊，湛明。”桑思声音很低，在雨声里几乎听不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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