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确认后，程屿这才可以确定小孩已经没了，他的心里乱哄哄的，像被一只豹子反反复复撕扯着，无法保护小孩的自责几乎要将他搅碎。
他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倏忽，程屿感受到腰腹处传来一股烫意，原本缩在口袋里百科全书自动出现到他的面前。
【任务已经完成，请即刻拍打三下书封返回现实世界】
几行金色的大字亮的刺眼，程屿却无心在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总想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圆满收场，但现实总会将他那可笑的想法击碎。
然后崩溃。
他抱着小孩的手有些僵，小孩的身体不知是何原因，愈发冻人，似乎将他也冻在了这一方天地。
意识似乎穿过地底陷入忘川之中，他蜷缩着任由苦涩的河水灌入鼻腔，意识逐渐模糊。
【禁止逗留，世界还有五分钟坍塌！】
【即将坍塌，请离开！】
【倒计时三分钟，禁止逗留！！！】
【……】
金光闪烁无数次，他的眼睛终于在光团中瞄到坍塌二字，但内心却依旧没有波动。
他过够这样糟糕的生活了。
恍惚间，一只浅绿色的蝴蝶落在他的鼻尖，颜色淡雅的双翅拍打着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地不像话。
似乎是感受到它温柔的催促，程屿的睫毛颤动，意识开始回笼，闻到蝴蝶带来的异香，他下意识抽了抽鼻子。
好熟悉的花香。
风轻轻擦过耳际，他似乎听到远方有人在呢喃。
“找了好久，好久。你在哪里……”
程屿有些痛苦的闭紧双眼，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
到底是什么？
快点想起来啊。
……
程屿猛地一抬眼，他记起来了。
这是那个人喜欢的香味！他和那个人有一个约定，约定尚未履行，怎么可以将自己放逐在这里。
程屿借着这一丝花香，将自己从自毁的情绪拉出来，神志终于彻底清醒。
拿回百科全书时倒计时还有十秒，他刚拍两下，倒计时突然就停了。
程屿感觉后背一寒，身后零碎的落叶无风自动向四周散去，露出一小块空地。
空气中一点点的金色光芒在逐渐靠近，聚成一团一团，不成型的光团彼此触碰之后迅速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金色的人影。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程屿肩上，附身贴近他，被结实肌肉撑满的白衬衣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饱满的唇瓣几乎贴在程屿的耳廓处,。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为什么不愿意回来，要抵抗祂的命令？”
“感觉没意思。”程屿低着眉，半真半假地敷衍一句。
“死了一个人罢了，有什么可伤心的。”
程屿抚着小孩脊背的指尖颤动，躲开他过分亲密的举动，退到另一边。
“你还是人吗？”
德修斯垂首与程屿视线相平，嘴角勾起，语气慵懒地质问道。
“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难道我都要一一替他们伤心难过，萎靡不振？”
程屿怒目而视，“他是因为我才死的！”
德修斯冷漠地扫了一眼靠在程屿胸口的小孩，“别给自己添光，就算没有你，这小孩也活不过今晚。”
“你什么意思？！”
“老板，你太天真了，天真的让我觉得可笑，重返未来构造新世界的术法需要的代价岂是那一点能量就可以满足？”
程屿冷笑道：“难道再加一条人命就可以了？”
“若是普普通通的人当然不行，但他可不一般，他是顶级鬼怪的子嗣。”
德修斯的话里难得有欣赏之意，“顶级鬼怪各自拥有一部分祂的权柄，权柄可继承可抢夺，继承获取权柄的概率有七成，无血缘关系者抢夺之后获取权柄的概率为一成，子嗣抢夺获取的概率为三成。”
“这家伙真是敢赌啊。”
程屿愣了一下，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信息。
“那他成功了吗？”
“暂时还没结果，不过根据我的计算，他成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哦。”
看到程屿的嘴唇又动了，德修斯快速地用食指封住他的口，“别再探究你不该知道的事了，跟我回去吧。医院给你打电话说你阿奶已经苏醒了，让你过去看看她。”
“阿奶醒了！太好了，我……咦惹？我还可以离开大院吗，我还以为在进入之后就没办法与外界接触了呢!”
德修斯挑眉笑道：“我们又不是搞传销的，自然是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那我们赶快走吧。”
小孩暂时没事，奶奶也清醒了，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
霸道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德修斯虽然说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是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医院，美曰其名爱屋及乌，关心他老板的亲人。
但他却没没有跟着程屿一起去病房，只留在了医院门口，连车都没下。
说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太呛了，他闻得浑身难受。
程屿虽然对他找的这个蹩脚的借口有些无语，但是还是对他愿意给自己留私人空间的行为很是感动。
程屿提着刚买的一袋子水果和三箱牛奶，快步掠过楼梯，不一会儿就到了阿奶的病房前。
手掌与冰凉的门柄相握，下意识旋转出30度角。
程屿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阿奶知道他有过那么不争气的想法，会不会很生气？
还等不及他脑子冒出更多的想法，阿奶的声音就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是李医生吗？”
门外的人没有应声，阿奶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两遍。还是没有人回答，阿奶的迟疑了一会儿，小声地试探了一句。
“小宝？”
他没有时间再犹豫，快速收拾好不该有的情绪，满脸笑意地推开门。
“阿奶～”
“小宝？！”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先是一惊，然后又开开心心的笑了，岁月带来的鱼尾纹也幸福地弯着。
“诶呦，诶呦！”
“你怎么杵在那里，快，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程屿的眼眶倏地湿润了，嘴角颤抖，收起笑容，抿了抿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床前。
回想起上一次见到阿奶，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但嘴唇和眼睑都还算红润，现在却都变得惨白，脸颊上的肉也比之前消去了不少。
程屿悄悄抹掉眼泪，双手虚虚地环抱住老太太的脑袋，额头轻轻地抵着柔软的银发。
“你这个小滑头，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你，好不容易见着你了，你又哭滴稀里哗啦的，心疼死我啦。”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搞得老婆子我啊，是见你不是，不见你又不是”
“我哪有……”程屿松开手，倔强地狡辩道。他随手从一旁拉过把椅子坐下，又拿了一个苹果，假装很忙地削皮。
“是吗？你看看那里。”老太太笑着指向果篮旁边的盘子。
盘子里赫然是新削的苹果方块，个个都整齐小巧。
程屿看看盘子里的苹果，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苹果。
他尴尬一笑，“别老拆穿我嘛。”
“那可不行。”老太太孩子气的眨眨眼，笑的合不拢嘴，“你这个样子可有意思了。”
程屿无奈地扶着额头，墨色的双眼笑着掉了眼泪，阿奶总是这么懂他的心思。
这几天积攒的负面情绪终于一扫而空，程屿放松地和老太太唠起了家常。
……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由于太过松弛，程屿不小心将还在外面等着的德修斯忘的一干二净，还是阿奶提醒是不是有人和他一起来的，他才想起来。
程屿合实双手絮絮叨叨。
“罪过，罪过。”
德修斯打开车窗，大风顺着窗口刮进车内，丝滑的金色长发并未束起，张扬地在身后飞舞。他斜着眼看向程屿，戏谑地说：“我还以为你打算住在医院。”
程屿无视他的怨念，“我倒是挺想的。”
德修斯：“哼。”
回程的路上无事发生，德修斯开车时不爱说话，只在程屿戳他的时候嗯哼两声，这打破了程屿对他嘴皮子很碎的刻板映像。
“你刚刚在干吗，刷星网吗？”
“刷星网？”德修斯迷惑地扫了他一眼。
“我不在的一个多小时，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德修斯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让程屿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离谱的问题。
“这有什么好刷的，还不如睡觉。”
程屿：！
程屿看德修斯像看珍稀的大熊猫一样，在这个年代不爱刷星网，而且还如此年轻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德修斯脸色有点黑，眉头拧在一起，皱成川字，琥珀色的眼睛冷冽地盯着他，“你什么表情，好恶心，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程屿默默转脸，惹不起。
虽然他们开的是好多年前的老古董，速度什么的都比不上正常的“车”，但被扔出去也是有很大生命危险的。
好在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安全抵达大院了。
程屿从任务中脱离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德修斯强烈要求吃了晚饭再去，所以他们快六点多才到医院，现在回来，天已经黑完了。
程屿刚要跨进大门，德修斯拉住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对程屿严肃地说道：“先等等。”
程屿难得看到德修斯这个样子，明白等下可能有很棘手的事发生，但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们要等多久？”
“很快，一分钟。”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准确来说是一分零八秒。”
“嘘，不要说话，不要动，不要被它们发现。”
我又回来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这章感觉咋写都不对味。[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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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晚日梦魇尾声＋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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