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雁萧关肩膀一紧,将手中点心扔进嘴里,探过身去拿帕子,手忙脚乱擦拭她的眼角,他显然忘记手中帕子方才做过什么,一下就将帕子上的鱼食抹在了黛妙与脸上。

雁萧关尴尬一笑,连忙拿手擦干净,安慰道:“母妃莫慌,每月一次,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太医不也说了,只是月圆之夜会疼些,忍过去就好。”

“也怨陛下无用,这么多年也没能寻来良医解了你身上的毒,这般疼下去,万一哪次你熬不住,可如何是好?”岁月待她格外优厚,怒笑皆宛如少女,现下明明是在抱怨,听着却像撒娇。

雁萧关笑得张狂:“母妃未免也太小看我,不过些微疼痛,哪能奈何你儿子。”

黛妙与一锤他肩膀:“就你能耐!”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雁萧关一逗就喜笑颜开。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青梅忙完回来,只是不是空手,拿回的也不是方才送进殿中的花,手中倒是捧着许多卷轴。

雁萧关顿觉头大,随意从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点心中拿了一块,扔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这已不是第一次,看着贵妃亮闪闪的期待眼睛,他也不好逃跑,只能两眼无神地看着。

黛妙与青梅兴致勃勃,一幅幅卷轴依次在雁萧关眼前展开。

满天都的贵女画像,任由雁萧关挑选。

黛妙与又展开一幅画像,其上女子艳若桃李,很是娇美动人:“五郎,这位曲姑娘如何?她可是天都出了名的美人,不知多少高门子弟等着求娶呢。”

雁萧关顶天只放了一分注意力在画轴上,根本没听清黛妙与所言,只应付点头,手上鱼食一刻不停歇地往池里扔。

黛妙与将手拍在石桌上,声音才响起,她的手臂立即抬了起来,茫茫然看着通红的手掌,眼眶又快红了。

雁萧关立即将鱼食扔掉,调侃道:“母妃这是做什么?石桌好端端在这立着又没惹你,你想拍东西往儿子身上拍,万一将石桌拍坏了怎么办?”

黛妙与抽回手,唇角紧抿。

雁萧关立即改口:“母妃身娇肉贵,万一伤着了不是惹儿子心疼吗?”

黛妙与噗嗤一笑,随即又板起脸,佯装严肃道:“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娶妻?”

她一举一动都带着不经人事的少女感,寻常人做出来只让人觉得娇柔做作,落在黛妙与身上却并不违和。

雁萧关往贵妃手上细细吹气,眼眸低垂,神色看似未曾改变,甚至还带着笑,只是话音低沉了些:“母妃知道的,儿子没有成家的打算,独自一人多潇洒,青楼楚馆任我去留,要是家里多了当家主母,我还得看她的脸色,母妃就心疼心疼我,让我再多潇洒几年。”

黛妙与一双含水眼眸瞧着雁萧关,欲言又止。

雁萧关为何不愿成亲?母子二人皆心知肚明,只是其中隐情过于久远,不好再将其摆在明面上。

等黛妙与的手终于恢复嫩白,雁萧关才放下她的手,大马金刀坐在黛妙与的身旁,在桌上盘碟中挑挑拣拣。

青梅忙将摆在中间的碗往雁萧关手边推去:“殿下先尝尝这碗酪浆,是御厨新研制出来的方子,同原来的味道有些不同,更醇厚些,娘娘很是喜爱,一直都盼着殿下进宫,好给殿下尝尝呢。”

雁萧关笑道:“我今日真有口福。”

贵妃眼露期待,眉眼弯弯瞧着雁萧关,笑颜如花时,眼角仍然光滑如玉。

雁萧关端起碗,碗还没他掌心大,他嫌碗中勺子碍手碍脚,抽出勺子放在一边,将碗中酪浆一口气倒进嘴里,如牛嚼牡丹一般,囫囵吞下肚。

黛妙与看他吃得急,担心他呛着,伸手轻拍他的脊背:“慢点。”

一番彩衣娱亲,待将黛妙与哄得高兴,雁萧关才离宫。

雁萧关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黛妙与才放下笑颜,脸上染上轻愁:“他就是不愿成婚,可一直孤独一人,日子可怎么活呀?”

黛妙与起身走至水边,水面上女子身影俏丽,水波流转间,人影浮动,记忆溯回,她与雁萧关初见那段时光历历在目。

自小到大,黛妙与一直是家中父母兄长疼宠的幼女,要星星不给月亮,长相清丽绝伦,小小年纪就芳名远扬,因此,十几岁便入宫,本以为宫里的日子定不好过,数次哭的眼肿,没曾想她却与弘庆帝两情相悦,弘庆帝将她捧在手心疼,生命里少有的波折就又化作了甜。

想到此,黛妙与唇角抿起一抹笑。

弘庆帝对她的宠爱无人不知,她几乎是一入宫就得弘庆帝独宠,只是一连数年都未有孩子,她心思浅,全没注意到前朝后宫无数人心中的微词。

所有风波皆被弘庆帝挡住,弘庆帝用心良苦,为她在后宫留下一方净土。

只是后宫佳丽心思千回百转,很快转了风向,以为弘庆帝是不愿黛妙与有孩子,后妃母凭子贵,皇帝若是不愿一个后宫妃子有孩子傍身,再盛宠怕也是面上功夫。

黛妙与那时天真过头,只以为全天下都是好人,可后宫惯会捧高踩低,不多久,黛妙与就在宫妃的明争暗斗里吃到了苦头,她性子娇,又不谙世事,往日里吹着捧着她的姐妹们忽然变了嘴脸,她却根本不懂缘由,弘庆帝不能时时在她身侧看顾,后宫的明争暗斗花样繁多,还轻易落不下把柄,她就是想告状也没因由。

恰巧那段时日弘庆帝为政事发愁,她亦不愿弘庆帝因她烦忧,只躲着哭,好巧不巧就被雁萧关撞了个正着。

五岁的孩子,身子小小的,瘦得皮包骨,眼神却晶亮,身上衣衫华贵,只是显然不合身,手脚都有一截露在外面。

“你,别哭,行吗?我,头疼。”

黛妙与猝然抬头。

雁萧关坐在古树横叉上,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子。

黛妙与惊地打了个嗝:“你,你怎么爬那么高?摔下来会很疼的。”说着,她像是已经感受到疼痛,眉头皱起。

雁萧关黑眸沉沉盯着黛妙与。

黛妙与像是被野兽盯着后颈的猎物,心中胆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一踉跄摔了个屁股蹲,脸霎时红了个透,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

雁萧关见她笨拙,眼中警惕稍退,手一撑树干跳下,落地时双手先着地,相距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双脚也落在地上,姿势与野兽跳跃一般无二。

黛妙与只觉得眼前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一头满怀警惕的幼狼。

雁萧关站直身,身体线条紧绷,像是随时要应对来自外界的危险,一步一步,他走到黛妙与面前。

黛妙与呆在原地,眼中残留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这也罢了,猝不及防间,哭嗝忽而一个接一个从她嘴里往外冒。

雁萧关眼瞧着黛妙与脸红如火烧云,整个人都快冒烟了,终于散去眼中最后一丝警惕,凑过头准备动作,却发现够不着,又将头收回来,举起手,牵过袖子在黛妙与脸上好一通乱抹。

收回手,见黛妙与脸上再无水痕,满意点头,一言不发准备离开。

黛妙与只觉脸像是被抹布擦过,脸皮子生疼,可眼见雁萧关要走,连忙上前想要拉住他。

雁萧关察觉她的动作,往后一跳,眼里又升起警惕,身体紧绷。

黛妙与直觉不能强求,失措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身上掏了掏,没多时掏出一方锦帕,她将锦帕打开,献宝一样把里面包着的几颗蜜饯捧到雁萧关面前:“你...给你吃,很好吃,甜甜的。”

雁萧关一动不动,唯有鼻头张合的频率微不可觉地快了两分。

“真的好吃,是我最喜欢的蜜饯。”黛妙与前不久才因吃了其他宫妃递过的一块点心呛地咳嗽,害怕雁萧关担忧蜜饯有问题,她忙伸出手指捏了一块,急急放进嘴里,极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雁萧关还是没有动作。

黛妙与几乎就要以为雁萧关无动于衷,失落地准备收回手。

咻!

雁萧关伸手,一把夺过,将锦帕攥在掌心看一眼,仰头全倒进嘴里。

黛妙与惊地嘴微张,看雁萧关大口咀嚼,囫囵往下吞咽,再没心思注意距离,伸手轻拍雁萧关后背:“慢着点呀,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带。”

雁萧关并没噎着的迹象,吃完将锦帕放回黛妙与手里,喉头干涩道:“谢...谢。”

黛妙与笑得心满意足:“我宫里还有好多,你跟我回去吃好不好?”

饥肠辘辘的腹中有了东西,对饱腹的渴望压过了警惕,雁萧关距离黛妙与一步远,跟着她回倒椒房殿。

“啊,娘娘,你的脸怎么这么脏?”宫女惊慌失措。

“水晶皂儿、羊羹、蜜乳...全部端上来。”黛妙与躲过宫女的搀扶,急急忙忙地吩咐,生怕雁萧关等不及离开。

只是回想起那时的种种,黛妙与脸上的笑就止都止不住。

青梅端过酪浆,递到她手中,笑问道:“娘娘又想起殿下小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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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半残系统搞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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