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弘庆帝焦心如焚的神态一扫而空:“民意如此,你们还不起身,莫非是想要与天下百姓们对着干?”

大臣们呆若木鸡,面色僵硬。

皇后一行人就在这时到来,她与黛贵妃领头,携着一众嫔妃走至太极殿前。

皇后先是同弘庆帝行了一礼,在太子惊喜的眼神下,缓缓跪地:“臣等叩请陛下饶恕五殿下,逆贼于国有害,处决逆贼,五殿下并无错。”

朝臣面色惨白,心知大势已去。

与此同时,昭阳殿雁萧关浑然不知殿外情况,他这些时日在昭阳殿待着,倒也颇为自得其乐,每日禁卫们定时饭食伺候,数年来他难得轻松,只是……

未免太过无聊!

前两日他倒是能忍,再之后,他只觉浑身闲得慌,抢了守门禁卫一柄长刀,在昭阳殿耍得虎虎生风。

不止如此,还吩咐禁卫给他送来些话本,好打发闲暇时间。

要知道大梁朝纸张昂贵,笔墨也不弱于纸张的稀少,话本子可是文人一字一字写出来的,数量不多,写的好的话本几乎方一送到书店便一售而空。

他这要求属实难为禁卫,不过他提了要求,心疼他的黛贵妃立即给黛府去了信。

黛谐贤挨不住黛妙与苦求,而他也心疼雁萧关这个名义上的外孙,马不停蹄将家中孙辈书房一扫而空。

所有话本一本不落,全送进了昭阳殿。

雁萧关随手翻了翻话本,看着一水的才子佳人,他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心累地回身看着黛谐贤。

黛谐贤还有些别扭,神色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直视雁萧关。

雁萧关不羁地坐在凳上,他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外祖还在怨我?”

黛谐贤一听,连连摇头,见雁萧关直盯着他,他叹了口气,道:“此事又如何怨得了殿下,是臣自己眼皮子浅,还得多亏殿下为我长教训,不然日后再犯,无殿下相护,可就不止是罚些俸禄,挨几棍就能逃过了。”

他拱拱手,真心诚意道:“殿下用心良苦,臣日后自然不会再犯这毛病。”

雁萧关待黛谐贤可比赫茂良亲近多了,他拍了拍撂在书案上的一摞话本,推心置腹道:“外祖明白便好,母妃膝下无子,一身恩宠全系于陛下一身,只是天家情分易变,就算母妃与陛下情深义重,可若外家顶事,有外家做后盾,母妃在宫中也能过得更舒心。”

黛谐贤忙点头附和:“殿下说的对。”

两人正说着闲话,门口传来一声响动,郜介胄亲手推开门,随在弘庆帝身后走了进来。

雁萧关与黛谐贤看过去,见到来人,黛谐贤连忙跪下:“参见陛下。”

午门之变后,弘庆帝是第一次过来昭阳殿,他看了看殿中布置,昭阳殿少有人来,除了一桌一案,唯有一方窄窄的卧榻。

雁萧关在这里住了十来日,无下人伺候,昭阳殿却还整齐利落。

弘庆帝自来知晓雁萧关不喜下人伺候,日常杂事都是亲自处理,原以为只是随便对付,没成想丝毫不见男子的粗糙,看着甚是井井有条。

再一看案上的画本,他扬了扬眉,淡淡道:“你日子过得倒还不错。”

雁萧关眉峰一跳,当即听出他语气里的暗讽,他单膝跪地:“参见陛下。”

弘庆帝这几日被朝臣气的脑袋生疼,此时看雁萧关这个罪魁祸首当然不甚顺眼,嘴里更是不饶人:“怎么?这时知道恭敬了?”

他冷冷一笑:“前几日还对朕大吵大闹,甚至罔顾朕的脸面当众杀害朝堂重臣,那时怎么不像现在这么乖顺?”

雁萧关没有顶嘴,他心里有计较,知晓他的做法自己是爽快了,可也属实为弘庆帝引来许多麻烦,这会儿自然任由弘庆帝撒气。

弘庆帝看他难得既不辩驳更不顶嘴,心中气泄了些,见黛谐贤还跪在地上,他淡声吩咐道:“爱卿平身。”

随即又道:“都出去。”

黛谐贤连忙跟郜介胄一起出了殿,合上殿门。

雁萧关不喜殿中昏暗,日日将殿中三面窗户全敞开,殿中四角烛火烧的正旺,整个昭阳殿都亮堂堂的。

父子二人脸上神情无处隐藏。

身旁没有他人在,父子俩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说,方才因弘庆帝几句话而缓和的气氛又变得僵硬。

弘庆帝看着雁萧关,良久,低声道:“怎么又叫回陛下了?这么多年,也就那日从你这处听到了一声父皇。”

雁萧关猛地闭目,再睁开时半曲的那只脚也跪倒在地:“臣没资格唤陛下父皇。”

弘庆帝皱眉轻斥:“谁同你说的没资格,只要朕认你是儿子,便不容天下人置喙。”

雁萧关抬起头,望着脸上写满愤怒的当朝最尊贵的男人,勾唇笑了笑:“陛下心胸宽广,不追究赫妃败坏纲常,亦不怪罪我血脉来历不明,已非易事。”

“可我不能得寸进尺。”

雁萧关神情坚定,弘庆帝看着他,神情恍惚了一瞬。

七年前,他方知晓雁萧关非他血脉之时,自然也曾恨不得将赫妃与雁萧关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可雁萧关在宫中虽是个不起眼甚至完全让人忽视的皇子,可他却阴差阳错同黛妙与极为投缘,有黛妙与护着,他甚至还得压着脾气唤来太医为雁萧关诊治。

当年满口污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雁萧关让他恨极却又无法杀之而后快,他的满腔怒气都落在了赫画歌身上,甚至不惜亲自审问她。

没想到……弘庆帝胸口一阵紧缩,看着雁萧关的眼神溢出一丝心疼。

后宫嫔妃良多,皆为平衡朝廷内外势力,他是帝王,权衡之术炉火纯青,就算赫画歌飞扬跋扈,纳入宫中养着也无妨。

只是他没想到,赫画歌居然丧心病狂到给亲子下毒。

生母为何要毒杀独子,弘庆帝当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赫画歌要杀人灭口,没成想……赫画歌比他预料的更要禽兽不如。

至于雁萧关到底是谁的血脉,弘庆帝回神,沉默片刻后轻声问:“我虽行事乖张,做事尙算光明利落,此次绸缪数年,不顾自身非杀了当年与陆家旧案有关之人,当真只是为了全一份师生情谊?”

雁萧关闻言,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这个数年来一直横在他与弘庆帝之间,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终于由弘庆帝亲口问了出来。

他缓缓道:“不瞒陛下,我与陆少将军师徒情分只是其一,至于其二……”

他与弘庆帝对视良久,嘴唇开合,声音不高,却让两人都觉振聋发聩:“其二在于陆老将军。”

弘庆帝握在身后的双拳紧握:“果然,你清楚你的生父是他。”

雁萧关没有丝毫犹豫:“当初赫妃下毒之时,以为我必死无疑,同我说了此事。”

弘庆帝冷笑一声:“果然是亲生血脉,即使他不知你的存在,你也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雁萧关蓦然抬起头,喉头的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那陛下待我这般好,除了顾及母妃,又有几分是因为对陆老将军的歉疚?”

两人针锋相对,方才沉寂的气氛转而变得沸腾,弘庆帝眼中划过一抹晦涩:“你还认为当初朕也对陆家下过手?”

雁萧关丝毫不退:“如若不是,陛下可否同我解释?”

弘庆帝无声看着他,良久,感慨一声:“你不愧是他的儿子,眼中容不得沙子,在意之事无论如何都要追根究底。”

他叹息道:“先前宣愿恩所言并不是狡辩,当年修改军令一事确实非宣家所为。”

雁萧关眼神一暗。

弘庆帝不等他问,又说:“亦不是朕,是你生母——赫画歌。”

雁萧关瞳孔紧缩。

“至于她为何非要致义兄于死地,朕亦不知,当日事败后,不等朕细问,她便畏罪自尽。”

雁萧关却苦笑一声,弘庆帝不知,他现下却知晓原因,他多年后方从元信安处知晓赫洽云死因,赫画歌怕是一开始就知晓此事。

难怪自赫洽云身亡消息传入宫里,赫画歌看他的眼神便更多一份狠意,对他都如此,作为罪魁祸首的陆卓雄,她自然更是恨不得杀之后快。

弘庆帝见他不语,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就不信朕对你真有父子情分在?”

雁萧关垂下眼:“陛下说笑,我又非铁石心肠,陛下待我如何?我铭感五内。”

他仓促笑了笑,偏了偏眼,难得显出一分不自在:“陆老将军乃是大梁朝英雄,我待他并无父子情分,唯有一份对英雄的崇敬与惋惜,与他之间的仅有的一点联系只在身上血脉,远不及我与陆少将军之间的师生情分。”

他咽了口唾沫:“更远远不及陛下待我满腔真心。”

闻言,弘庆帝只觉胸口一松,他是皇帝,对儿子有父子情谊,更多却是帝王威严,就算是对表现最好的太子,也是威严有余,亲近不足。

知晓雁萧关乃是已逝结义兄长的血脉后,他犹豫过,愤怒过,或许是因为知晓雁萧关不会对皇位形成威胁,最后他居然将满腔无处使的父爱通通放在了雁萧关身上。

不论他的初衷如何,他二人之间的父子情却委实做不得假。

他嘴唇哆嗦片刻,弯下腰,将雁萧关扶起来,奋力拍了拍他的肩。

雁萧关已比他高了快一头,仰视着他,弘庆帝喜形于色:“听你此言,朕已满足,你是朕的儿子,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朕都能护住你,更何况此事也不全是你之过。”

雁萧关笑了笑,方才同弘庆帝剖析一番,已是他少人做出之事,此时更不可能做出小儿女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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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半残系统搞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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