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陈燃叫上小骷髅立马原路返回。
开玩笑，那金光直接给她控了，她就像断片一样，完全没有意识，上一秒还盯着石碑看呢，下一秒就被发配到地下了。
要知道她身上可还有个传说戒指，还自带减控的被动呢。
对面的既然有这个实力，就不是她现在能照量的，她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后再来吧。
但陈燃逃跑的打算根本没奏效，不到五分钟她又灰溜溜地走了下来。
原因无它，主要是回去的路它消失了！
陈燃没走上百来个台阶就到了头，原来上面已经并不是通向深坑的出路，而是一片黑压压的坚硬石层。
她费劲巴拉地用石斧劈砍，石斧都掉了1个耐用度，石层却只有点轻微划痕。
逃跑的方案pass了，陈燃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幸好这地下甬道看起来虽密不透风，氧气却还充足，火把燃得旺，她也不至于憋死。
甬道深不见底，往下走了五分钟依旧没到头，陈燃拿出方大爷煮好的熊肉，边嚼边走。
没加任何调料的熊肉煮出来既柴又涩，只能称之为生命维持餐，她干巴巴地嚼着，完全没有进食的快乐。
这样不行，还得找点调料种子种下，她这样想。吃饱后就得追求风味了不是。
陈燃盯着饱食度的线，刚过90，立马把剩下的小块熊肉塞回背包，嚼得腮帮子生疼。
又走了十分钟，石阶逐渐变宽变缓，她起码能正着身子下台阶，小骷髅也慢慢直起了哈着的腰。
终于，眼前出现道厚重的石门，严严实实地堵死了去路。
陈燃快走一步，和小骷髅站在同一层阶梯上。
石门是两扇对开的，她稍微研究了一下，就给小骷髅下了指令，
“听我喊到三，你就用力推。”
陈燃哪怕没有专升力量，那也比健硕的成年男人大得多，她和小骷髅一齐发力，竟然真的将右边那扇门推开了道缝，刚好够她俩通行。
小骷髅理所当然地打了前锋，他进去后，又见他手里的火把长燃十秒，陈燃才小心地侧身溜进。
一进来，又是条大概十米长的甬道，走到尽头再穿过一个小门洞进入间石室，方才不觉压抑。
石室里，头顶的石层至少离地面十米高，四周的石壁也相去二十米。
陈燃刚想放松，打算深吸一口气，一股腐烂的恶臭却扑鼻而来。
她急忙又屏住呼吸，用手托举着火把，以火光照亮了石室的一切。
这一眼扫过，顿时令她心如擂鼓。
四顾望去，周围皆是腐烂的熊尸，皮肉分离，露出了里面的累累白骨！
熊尸一具挨着一具，几乎堆满了整间石室，最大的足有三四米长，最小的也有一米多，粗粗数过，足有五十多具！
更重要的是，这些熊尸，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没有脑袋！
陈燃瞬间回忆起她第一天遇见的那只【石熊守卫】，当时它不正顶着一颗腐烂的熊头？
该不会，那颗头，就是出自这里吧……
恶臭扑鼻而来，再加上陈燃并不美好的联想让她频频作呕。
但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得赶紧找到黑熊的宝藏，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燃一手捂住口鼻，一手高举火把，小心地从熊尸缝隙中腾挪穿行而过，小骷髅却完全不受影响，大大方方地跟在她后面。
然而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满地的熊尸，给陈燃留出行走的空隙太小，她刚走了两步，就踩在了一张碎掉的熊皮上，脚步一滑，跌向了旁边一具腐烂的熊尸。
小骷髅反应过来，连忙一把将她捞起，可陈燃的手，还是处于本能向下撑地，竟一把摸在了那具熊尸上。
陈燃嫌弃地抹了把手，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形，一道敦实却虚弱的声音突然传进了她耳中，
“原来它……也死了啊……”
什么人！
陈燃心中一凛，飞快地掏出石斧挡在胸前，手举火把划过四周，却并未看见声音的来源。
她蹙着眉，又转了几圈，连带着小骷髅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转了起来，但还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幻听了？
就在陈燃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自己举过胸前的手，脑子飞速转了一下。
不会吧……
陈燃厌恶地摇着头，却还是狠下心，收起来石斧，又摸了那具熊尸一把。
顾不上手底下传来的那股滑腻恶心的触感，那道敦实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你，替我们报仇了……”
“谁死了？报什么仇？你认识石熊守卫吗？还是认识那头黑熊精？”
陈燃根本没去想为什么尸体会说话的逻辑，俯身把手搭它身上，竟然试图跟它对起话来。
她左思右想，能跟这熊尸搭上关系的也就它俩了吧。
“原来它……也死了啊……”
“多谢你，替我们报仇了……”
然而事情根本不像陈燃设想的那般轻松，这具无头熊尸，就好像是复读机一样，来来去去都只会说这两句话。
仔细听了五个循环后，陈燃不甘心地把手抽了回来，这一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她甚至没法判断，这两句话所说的对象是谁，跟她又是否有关。
可陈燃直起身，看见这满地熊尸的时候，心中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迈开两步，走到另一具熊尸前，迟疑着把手贴了上去。
“身为首领，临阵逃脱，耻辱，耻辱！”
这只熊声音苍老义愤填膺，
“死得好，死了也别同我们一道！”
接下来，这具熊尸的话也开始循环起来。
陈燃沉思，又摸向了一旁的两只体型偏小，大概都只有一米多长的熊，
大的说，
“你不是说，让我们以你为榜样……”
小的道，
“你真的，能做，榜样吗？”
陈燃微怔，青涩稚嫩带着哭腔的两道声音极具感染力，几次循环下来竟然让她不自禁红了眼眶。
陈燃大概找到了规律，这些熊尸大多只能说一两句话，接着就是重复的循环。
它们的话像是都围绕着同一件事，或者说，同一个对象。
如果把所有话都拼凑起来，陈燃抿了抿嘴，她想，那大概就能还原这个所谓的“它”和发生的事了吧。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几十具熊尸，无声叹息。
得，又有活干了。
她两步一停，一只只摸了过去，
“你不配成为我的孩子！”
“同族，同族都被抓走了……”
“首领为什么抛弃了我们！”
“有的成功，有的失败……”
“我的头呢？”
“变成石头才能离开……”
“失败了，就会死；成功了，生不如死。”
“石蛟，好可怕。”
“哈哈哈哈，人类拔下了它的熊牙！”
“石碑碎了，你才敢回来。”
“石蛟，别过来！”
“胆小的首领，死在了瘦弱的人类手里。”
“活下来的那些，都变成了石头。”
……
每一两句就变化成声线和语气，或年幼、或苍老、或愤恨、或狂躁……足足五十多种。
但相同的是，那种自灵魂涌出的愤怒和悲哀，伴着言语，一齐积压在了陈燃身上，那是她几乎不能背负的重量。
当收集完最后一句话，把那个残酷的故事拼凑成形的时候，陈燃忍不住弓起身子，痛哭出声。
那是她身上背负的几十条灵魂，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故事的开始是两年前。
这片密林里生活着以【黑熊】为首的近百头熊。
突然一天，森林里发生巨变，各种诡祟横行。
一头石蛟横空而出，以她诡异的能力，攻击了熊群。
她由石而生，化物为石。
熊群不敌，被打得落花流水，但他们拼死抵抗，以战死几十个同族为代价，击退石蛟，获得短暂的喘息。
可就在这全族抵抗、团结一心的时候，【黑熊】居然临阵脱逃了。
它藏了起来，石蛟找不到它，族人也找不到它。
石蛟卷土重来，将剩下的熊群一网打尽，并在地底开造石室进行实验。
将余下的熊群屠戮干净后，石蛟做成了几件“完成品”，并带着它们离开。
她留下了【石碑037】标记地点，并绑定了一只完成度没那么高的【石熊守卫】，看守着她的“实验室”。
后来，陈燃杀死了【石熊守卫】，石碑跟着崩碎。
【黑熊】一直小心翼翼地隐匿在附近，它察觉到【石熊守卫】死亡，以及石碑崩碎后，便折返回它曾经的领地。
没过两天，它就也死在了陈燃的石斧以及召唤的石熊幻影下。
而正是它掉落的【熊牙吊坠】，才让陈燃和这些已故的熊们产生了联系。
难怪那只黑熊长得跟首领boss似的，但其实是只精英怪。
抛弃族群后，它还怎么配做首领？
当陈燃将所有痛苦悉数宣泄而出后，便感觉身上骤然一轻，连着她自己的灵魂也像是被净化般轻盈。
石室里所有的熊尸身上冒起了星星点点的白光，不论是露出的白骨，还是腐烂的皮肉。
白光越来越多，照亮了石室的幽暗。
有那么一瞬间，亮若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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