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声歇,柳三娘一舞结束,慢慢走向那位翠衫丫头的身边。
堂下数位公子哥儿看得痴醉其中,反应过来后连连拍着巴掌,高声赞叹。
“不知道各位公子可还满意?”老鸨满面笑意的走到台前。
回应她的是嘈杂的附和声,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染着**,老鸨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缝,意有所指地开口:“既然各位公子都满意,可有人想和咱们的柳三娘共处一室,赏她的独舞呢?”
堂下又是一阵喧哗的吵闹声,有人耐不住性子,猴急开口:“你有话快说,可莫要再卖关子了!”
“诸位爷别急啊。”她甩着帕子嗔怪的瞪向说话之人,拖着长腔道:“今夜啊,按照咱们惜春楼的规矩来,谁出的价高,就能和柳三娘共度一夜!”
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喊道:“我出一百两!”
“二百两!”
……
宋稚仰头,目光从满脸忧心的小丫头脸上慢慢挪到一旁的柳三娘身上,她冷着脸,神情淡漠,仿佛这哄抢的热闹场面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旁边传来男人压低的下流声音:“瞧她装得这幅冷淡样子,指不定在床上何等放荡!”
“你别说,我还就好这一口,任她再怎么自持矜贵,也不是这楼中的玩物罢了,等小爷我拿下她,定要让她服服帖帖的伺候我。”另一人色眯眯的应下他的话,转头高声道:“五百两!”
男人当真是很奇怪,他们既向往高洁纯善的女子,却又妄想把她们拉入污泥来折辱……
宋稚垂眼,挡住眼底厌恶,随后往椅背懒散一靠,朝着高台甩手,“八百两!”
此话掷地有声,引得周围人侧目看来,连台上的柳三娘也不禁低头去看。
人群之中,小少年锦衣华服,举手投足自有风流洒脱之态,只是面色莹润,眉眼绝艳,生得过于女气一些。
方才出五百两的男人狠狠瞪向宋稚,见他一副弱身板,不由得出言讽刺:“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竟也学起别人玩女人了?”
宋稚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我瞧你行事幼稚,倒也不像长齐毛的样子,不妨扒开衣服给大家瞧上一瞧?”
众人哄堂大笑,男人没料到她这般无赖,满脸涨得通红,指着她恨恨道:“无耻!”
宋稚懒得搭理他,抬眼看向老鸨:“我出八百两,为求柳三娘陪我一夜。”
老鸨从看热闹里回过神,面上笑成一朵花,两眼却不死心地在人群中扫过:“如果……没有别的公子出价,那咱们柳三娘可就——”
“我出一千两。”
此话一出,老鸨面上的笑容更加浮夸,眯着眼连忙去寻说话之人,众人也都好奇的四处寻找。
说话的男人坐在角落里,身穿一声不打眼的黑袍,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自宋稚入店之时,便不曾听过此人开口说话。
然而他骤然出声,竟是这般阔绰。
周围人有意无意地看向宋稚,都在好奇她会不会继续出价。
八百两是宋稚上次任务的全部所得,她微微叹气,只道囊中羞涩啊……
忽然手边微凉,一块玉坠递到她的手边,宋稚微楞,抬头看见李寻鹤眼底温柔:“你拿去用。”
玉坠冰凉,色泽通透,是上好的成色,下端挂着长长红穗子,宋稚认出这正是白鹤剑上一直挂着的剑穗。
她摸着玉坠犹豫片刻。又反手把剑穗塞回他的手心,“不必,我有钱。”
宋稚捏了下眉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在疯狂唤系统。
老鸨惦记着这一千两纹银,急切道:“既然这位公子出了一千两,那今晚柳三娘——”
“等一下!”就在老鸨即将认下这桩买卖时,宋稚忽的起身,微扬下巴:“我也出一千两!”
角落里的男人闻言攥紧酒杯,转头朝着宋稚的方向看来,却没有再次开口叫价。
宋稚心中了然,心知一千两已是男人的底线,瞬间安下心,索性也不再继续抬价,仰头道:“既然我们二人出的银钱一般多,那不如把选择权交给柳姑娘如何?”
老鸨贼溜溜的目光在二人间来回转,最终应下宋稚的提议,拉着柳三娘上前,“好三娘,这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还不快看看哪位公子入得了你的眼?”
“好妈妈,我晓得的。”柳三娘淡淡道。
丫鬟端着托盘走来,柳三娘随手取过上面的红绸扎成的绣球,目光如水般掠过众人,眉眼间的笑意讽刺:“那便请公子上来吧。”
她扬手抛出绣球,拖着长长红绸的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弧线。
绣球伴着直奔宋稚的位置而去,她懒懒抬起一只手,不偏不倚地抓住绣球,几条红艳艳的绸带落在她的肩头,平添几分艳色。
她下意识看向角落里,发觉原本在那里饮酒的寡言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
楼上的柳三娘转身走进一间屋子,老鸨倚在栏杆上,频频吆喝着宋稚快些上楼,灼热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
宋稚拎着绣球,在四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踏上楼梯,摆手对着众人得意道:“各位承让了啊!”
同时脑海中的系统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宿主,您目前倒欠我二百两银子哦!】
【宿主,请尽快归还银子哟!】
宋稚默默在心中腹诽:“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说了嘛,先赊着,等我这个任务完成了,你从我的奖励里面扣!”
系统一路在她耳边碎碎念,宋稚听得头大,来到二楼门前时,却被门口的小厮伸出一只胳膊拦住。
小厮看向她的身后:“这位公子,你可不能跟着一起进去啊。”
宋稚回头,看见李寻鹤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无妨,你就在外面等我吧。”宋稚出言宽慰,正欲进门,忽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怎么了?”
他攥着宋稚的手腕不松手,整个人突然凑过来,俯身靠近她的耳边,宋稚明显察觉到他的反常,下一秒听到他开口,甚至能感受他温热的吐气:
“她袖中藏有匕首,有事随时叫我。”
宋稚的心一瞬间跳得飞快,她猛地抬眼看向李寻鹤,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小厮推到屋内。
木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宋稚仍是呆站在原地,李寻鹤说她袖中藏有匕首,这说明她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安全。
她僵硬地转过头,寂静房内涌动着浓郁熏香,层层红帐挡在面前,朦胧勾勒出柳三娘的曼妙身姿。
她躺在床榻上,音调又轻又慢从帘幔后面传过来:“公子怎么还不过来?”
“不必了,我们有话这么说也可以……”宋稚苦着脸闷声答道。
“既然公子不愿过来,那我来陪公子便是了。”
夜风沿着半开的木窗进来,吹得红纱轻颤,柳三娘起身,一只素白的手从红纱中探出,缓缓撩起帘子,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
数道纱幔之中,柳三娘一双凤眼撩人,水波涟漪地望着她,外衫松松向后滑落半截,露出雪白的半个后背,纵然是风情万种,却不显得媚俗,她赤着脚走过来,低笑道:
“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宋稚闭上眼不敢再看,忽然扑向窗边,两手抓着木窗往屋里一拉,“砰”的一声合上窗户。
她关窗的速度太快,似乎瞧见一道黑影闪过。
此时柳三娘正朝她走来,她无暇多想,讪笑两声:“夜里风寒,我只想姑娘多穿些,不然若是着凉便不好了。”
柳三娘奇怪地看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带着一抹讥讽,她停下脚步不再向前,坐在圆桌上抬起一条**,“那公子可想看我跳什么舞?”
“是惊鸿舞,还是胡旋舞?”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划过小腿,“又或是多数人想看的……艳舞?”
宋稚紧张地看着她,后背上冷汗涔涔,因为她发现,自她进来这间屋子后,柳三娘的右手始终藏在衣袖下,哪怕此刻她出言调笑,也未曾拿出过右手。
“公子,你怎么了?”柳三娘起身,右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她走来。
“三娘!”宋稚忽然一声喝,几步上前,“你可知道京城中有间江湖异闻阁?”
“自然是知道的……”柳三娘不明白她的话,却仍是依言答道:“那异闻阁不正是太尉的私生女开办的吗,早些日子揭露的陈家村一事,闹得整个京城风风雨雨,谁人不知呀?”
宋稚认真看向她,指着自己,“那个私生女,江湖异闻阁的掌柜,就是我。”
“你是女的?”柳三娘抬眼打量她,却不见惊讶,兀自冷笑出声:“女扮男装都寻不出其中门道,打扮得更是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我一早瞧着便像是个女子……”
宋稚尴尬地笑了下:“那你手中的匕首可以拿出来了吗?”
“你知道了?”柳三娘微微诧异,却不见慌乱,她将手中匕首“砰”地砸向桌面,慢悠悠地在桌旁坐下:“说吧,小掌柜,你不惜花费重金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宋稚扒拉开身边红帐,在她面前坐下,“三娘,你可知道贺小侯爷?”
“贺小侯爷风流洒脱,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我是说,你二人可认识?”
柳三娘把玩着桌上酒杯,嗤笑道:“掌柜的,你这话可折煞我了,这京城人都知道贺小侯爷生性风流,却是从不肯踏进烟柳之地的,我这等身份,又如何能结实上这般人物?”
她竟然不认识贺小侯爷,难道说那翠衫丫头不是受她所托而来的?
宋稚下意识的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片刻后,她试探的开口问道:“三娘,你可知道门口那个身穿翠衫的丫头,昨日可有来我异闻阁?”
“你说的是小翠?她居然去你们异闻阁了……”柳三娘微微张唇,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平静,“她虽在我身边伺候,但我向来不多管束她的。”
“不过……她去你们异闻阁,都说了些什么?”柳三娘好奇询问。
见状,宋稚终于确信柳三娘并不知道小翠去过异闻阁,她含糊道:“小翠姑娘只是同我打听了一些小事罢了,小女儿家的心思,三娘还是亲自问她吧。”
宋稚不自在的活动下脚,突然脚尖碰到一个什么软和的东西,她装作打翻酒杯,趁着酒杯咕噜噜滚在地上时,俯身掀起桌布去看,一个松松垮垮的包裹正躺在桌子底下,依稀能窥见其中灰色的布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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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惜春楼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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