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诡异藤蔓覆盖的禁忌平原，向来是魔族望而却步的高危地带，然而，数千年的物竞天择，也让不少魔族进化出了适应这边生存的能力，比如可以变成水晶泥的史莱姆一族，以及可以散发出混淆藤蔓感知的信息素的翼魔一族。
这两个族群凭借着禁忌平原的地形避免了无数次种族倾轧和魔域大战，却一直活得谨小慎微，因为他们知道，还有一种办法，也能长驱直入地闯进禁忌平原。
——刀锋没入藤蔓底部，数十米高的巨大藤蔓被连根拔起，被附近的藤蔓纷纷避退，带头的几只魔兵毫不费力地清理出一片空地。
蹲在魔族身边藤筐里的史莱姆魔震惊地看着，虽然一直知道魔兵实力很强，但还是被他们雷霆万钧的气势震撼到，小声惊呼：“你们好厉害！”
史莱姆魔只是感叹，后面暗中观察的史莱姆族长则是怀疑魔生——他怎么觉得魔王军以前好像没这么强的？虽然也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但那是因为魔兵数量众多，又有魔王那摧枯拉朽般的魔力压制，而不是现在这样，明明只有两百只魔兵，愣是把诡异藤蔓逼迫得不敢靠前。
“这都是大王的功劳，”被夸赞的魔兵得意洋洋，见缝插针地赞美自家大王，“自从大王开始训练我们，我的魔力储备至少翻了一番，以前很多魔兵一起都抓不着一头贪茅兽，现在我自己都能打好几头！”
史莱姆魔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仰头看向端坐地狱马的魔王，目光中全是敬畏。
沃伦同样听到了这段对话。
其实这事远没有魔兵吹嘘得那么夸张，他们的实力本就不弱，只是前任魔王喜欢在捕猎和战斗时完全释放自己的魔力威压，而这种魔力波动不仅能压制敌方，对魔兵们同样有影响，所以魔兵们很难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再加上每天的严格训练和技巧总结让魔兵们的配合和魔力运用技巧都更上一层楼，学习魔文并反复书写也锻炼和强化了他们的魔力，才会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微微一笑，似乎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悠远平淡，端足了强者的架子。
这次连史莱姆族长的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崇拜之色。
……
已经学会不少编织技巧的魔兵们并没浪费砍掉的藤蔓，全部打包带走，准备等回魔王宫后自己编织成藤筐，或者拜托熟悉的使魔帮忙编织。
就这样一路上势如破竹，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史莱姆族地。
跟史莱姆族长的描述差不多，他们的族地在一处狭窄的山坳中，入口被层层叠叠的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史莱姆魔们平时都是变成泥巴从缝隙中通过，偶尔捕获猎物，则是通过地道运送回族地。
这种做法，倒不是为了族地的安全——生活在禁忌平原中已经足够有安全感了——主要是他们压根奈何不了这些藤蔓，即使砍掉几根，也有更多的藤蔓攀附过来，只能放任他们生长。
魔兵们三下五除二把洞口清理干净，纷纷跃下魔兽坐骑，好奇地打量着史莱姆族地。
不少魔兵之前跟着前任魔王的大军收取过史莱姆族的纳贡，但那时他们并没进入史莱姆族地内部，而是收了食物就很快离开，像这样来做客还是第一次。
入眼是干净宽阔的石洞，角落里堆着一小堆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球，近百只史莱姆举着石刀站在石洞中央，一边发抖一边鼓足勇气挡在幼崽和老年族人前面。
显然，刚才魔兵们砍伐藤蔓的大动作让史莱姆魔以为有敌人来袭。
史莱姆族长连忙从篮子里跳出来，担心族人对魔王不敬，急得甚至没变人形，依旧是泥巴的形状，一伸一缩地，看着就很有弹性：“噗叽！噗叽噗叽！”
史莱姆魔们眼见着放松下来。
他们本就有着受惊吓会变成泥巴的天性，刚才是为了族人强撑着自己，现在得知真相，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一个接一个地变成泥巴。
于是沃伦就看到一群五颜六色的半透明水晶泥在地面蹦来蹦去，互相“噗叽”——他摩挲着手指，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直接弯腰捞一只史莱姆在手里揉搓。
好在史莱姆族长知道分寸，简单安抚了下族人，变回人形，毕恭毕敬地对魔王弯腰：“大王，我们这就献上烈焰葡萄供您品尝。”
沃伦微笑点头，看上去就像是个来视察的领导人，和蔼又不失威严。
魔兵们则大大咧咧，在得到魔王的允许后，很快就跟着之前认识的史莱姆朋友们跑远了，只留下几个魔兵在魔王身边守卫，隐约还能听到史莱姆魔高兴的声音：“我带你们来看看我们族地的仓库！我们全族所有食物都放在那里！”
……储存食物的仓库是可以给外族看的东西吗！
史莱姆族长恭敬的表情不由出现一丝裂痕。
沃伦有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显然，由于优越的地理环境，史莱姆魔们没接触过太多外族，几次被压榨也都是平推式的碾压，导致他们在对待友好种族时格外天真，有种从来没被骗过的蠢萌感。
好在面前这位是魔王，要想杀掉他们直接平推就行，根本不需要搞阴谋诡计。史莱姆族长默默安慰自己，并指挥族人把烈焰葡萄端给魔王和魔兵们品尝。
眼见着史莱姆们都变回人形，沃伦保持微笑，状若不经意地环视一圈，粗略估计了下，整个山洞中约有三百来只史莱姆魔，其中青壮年史莱姆有两百多，剩下的则是老年和幼崽。
相比魔域其他种族，史莱姆族的老年魔数量十分可观。虽说史莱姆族有烈焰葡萄作为储备粮，但考虑到前任魔王和血狼族的战斗在魔域引发的饥荒，在艰难时期没有丢掉老年族人这种事，足以让沃伦高看他们一眼。
一只半透明银白色的史莱姆泥，头上顶着盛满黑色圆球的石头托盘，蹦跶到沃伦面前。
这是史莱姆族的习俗之一，在面对比自己强大很多的魔族时，他们会变成史莱姆泥形态以示臣服。
沃伦接过石盘——差点因为石盘的重量没拿起来——然后假装无事发生，迅速把石盘塞到身边魔兵手里，并趁机揉了揉史莱姆泥。
银白色的史莱姆咻地变成粉色，不好意思地原地扭了扭，然后小心翼翼地蹭蹭魔王的长靴。
这动作显然有些逾矩，正在毕恭毕敬地跟魔王介绍烈焰葡萄的史莱姆族长差点平地摔，刚要把自家蠢族人赶走，便见魔王微笑着捞起地上的银白色水晶泥，捧在手中捏来捏去。
那只史莱姆似乎是被揉搓得十分舒适，忍不住平摊在魔王掌心，“噗叽”的声音像是愉悦的叹息。
终于过足了手瘾，沃伦恋恋不舍地放下史莱姆，看见那只史莱姆像是喝醉了一般叽里咕噜往山洞深处滚，莞尔一笑，这才开始认真观察石盘中的烈焰葡萄。
魔兵们已经馋得口水直流，然而魔王没动，他们也都乖乖站着，直到沃伦拾起一颗烈焰葡萄，才都迫不及待地接过史莱姆魔递给他们的葡萄。
这烈焰葡萄的模样像个小黑球，在盘子里互相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显然有着极其坚硬的外壳。然而把它拿在手中，那小黑球瞬间自燃，炙热火焰将黑球灼烧殆尽，内部唯一剩下的种子焕发出明亮光彩，膨胀成晶莹剔透的杏红色宝石，咬进嘴里，汁液横流、口齿生津。
魔兵波利一口吞下烈焰葡萄，很高兴地晃着头顶的长角：“狐狸果然是大骗子！葡萄又甜又好吃！”
“我们来谈谈交易吧，”沃伦优雅地吃掉整颗烈焰葡萄，看向史莱姆族长，“你觉得像这样的一筐烈焰葡萄可以换几块熏肉？”
史莱姆族长眨巴了下眼睛。
“换，换半块？”
他犹豫着说，这次倒还真不是害怕魔王翻脸无情，而是从心底觉得烈焰葡萄不值那么多熏肉。
毕竟烈焰葡萄很难让魔吃饱，又不像狩猎那样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更何况，虽然只有他们族群能变成泥巴采摘烈焰葡萄，但以魔王的恐怖实力，直接把山掀翻也不是难事，像这样跟史莱姆族和平交易，本质上已经是在照顾他们了。
“一大筐只换半块？”心直口快的魔兵波利小声感叹，“这也太亏了吧。”
沃伦衡量片刻，也觉得史莱姆族长报价太低，总得让史莱姆族觉得自己赚了，才能激励其他魔族也来跟魔宫打交道。况且魔宫目前的熏肉储备量极大，全体魔兵一起努力，估计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吃完。
“一筐换两块熏肉怎么样？”他说，又拿起一颗烈焰葡萄，“魔王宫这边还可以出售木桌、木椅和用以烹饪的岩铁锅，价格同样好商量。哦，还有，交易可能会用到不少藤筐，你们可以派几只史莱姆到魔王宫学习编织技巧。”
史莱姆族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差点再次原地变泥——这次是高兴的。
既慷慨又仁慈，连做饭那么好吃的锅都能交换，还愿意教他们编织技巧，魔王果然是来做慈善的吧！
从今天起，他们史莱姆族，坚决支持魔王不动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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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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