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长期以来,夏暗歌对李越都有一种鸵鸟心态。

他是被血.腥吸引过来的秃鹫,到来时,她的人生已经被龙沫沫加害成了一地废墟。

无休止的离谱黄谣早已彻底摧毁外地新生的人际关系与名声,对夏暗歌的攻击与戏弄,成为底层学生加入龙沫沫群体的投名状,而当这个群体扩大后,这又成为了他们的团建保留节目,谁能更花样百出地伤害夏暗歌,谁就更能得到龙沫沫的认可与奖赏。

长大后的夏暗歌无法讲述那时的自己的心情,严重的信息不对等下,她的幻想让龙沫沫显得更加强大,而她的保守应对,又让龙沫沫更加猖狂,更加肆无忌惮。

直到两年后,无数蛛丝马迹汇聚在一起,她才恍然地意识到,折磨她如此之久的存在,原来不过是一推就倒的纸老虎。

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因为人体的自我保护,而被刻意淡化、乃至遗忘了。

她唯有一次次自揭伤疤,才能记住那一切,才能不背叛那个十三岁的自己。

在那样的炼狱中,一个男生出于猎奇心态,像看动物一样打量着她,似乎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硬生生磨炼出的钝感让她已经能够忽视那些目光与争议,她被迫将恶意进行划分:偷并扔她的东西、推搡她、朝她泼或扔东西、猛踢她的桌子或凳子、伸手猥亵、妄图扇她巴掌……这些是需要明确反击、需要上报给老师的,会影响到她正常生活的“硬霸凌”。当面嘲笑、阴阳怪气、捧哏式戏弄、排挤她,背地里辱骂、造谣、攻击,让所有人都孤立她,都和她们一起骂她,跟老师说她如何如何的不安分,如何如何地妄图勾引男人……这属于可以忽略的“软霸凌”,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长期以来,李越的所作所为,都属于“软霸凌”。——只是他的手段,实在很诡异。

他喜欢画重口味漫画。

不是黄漫那么简单,他笔下的女主不是单纯的被性化,而是被畜化,被器具化,所有器官都被改造为男性的SEX TOY,大量的反人类操作,大量的极.端虐.杀情节。

如果要分级,那些东西不可能是R18,最少是R22。

在龙沫沫不遗余力的宣传下,他早已认定夏暗歌是私生活糜.烂、背地风.骚却对着同学装正经的X子——何况她有如此显著的“罪证”——“异常”发育的第二性征。

偏偏还长了一张美艳又稚气的娃娃脸——其实不是娃娃脸,她那时刚满十三岁,那就是正常儿童的脸——多么好的创作素材?

而夏暗歌初见他时,龙沫沫依在他的肩上,正拉着他的手,娇嗔着让他请客,神态是一种亲密的自信与松弛——彼时的夏暗歌觉得只有非常亲密的关系才可能这样,后来才发现光高无论男女,大部分人都有一种面对上位者光速套近乎的能力——这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大佬不强行推开,这招很能忽悠住外人,方便狐假虎威地借势,而大部分情况下大佬都不会直接拒绝,有时候还可能假戏成真,真有了几分香火情——夏暗歌后来也辩证地学会了,跟新认识的姐姐撒娇起来信手拈来。

但彼时的夏暗歌不知,她一眼认定李越和龙沫沫关系不匪,所以一开始就对李越格外的不假辞色、冷若冰霜。

龙沫沫之前有个玩过很多次的套路:找一个在夏暗歌面前面生的小伙伴,让他们去靠近夏暗歌,装作给夏暗歌抱不平的架势,套出夏暗歌的“心里话”,套出她更多的秘密,然后隔天这些就成了龙沫沫群体扎过来的新刀子,“新朋友”在龙沫沫朋友们的拥簇中,笑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开心。

这招女生成功率很高,男生大部分铩羽而归,但有一个名叫马尧的男生,本身是被龙沫沫霸凌过的底层边缘人,常年被几乎所有人欺负,瘦骨嶙峋,常年身上萦绕着不清洁的腐酸气,夏暗歌看他实在可怜,又觉得他身为被霸凌者应该不至于,没有完全拒绝他的搭话,在他又一次吃廉价饼干当午餐时给了他一个汉堡。

最大的灾难由此诞生。

他们被龙沫沫配对,到处宣传夏暗歌的奇葩品位,而马尧则配合龙沫沫,说夏暗歌背地里如何对他“跪舔”“白给”,而他如何地对夏暗歌嗤之以鼻,夏暗歌如何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又黑又松,他如何对龙沫沫女神高山仰止、自觉不配。

过往在龙沫沫的挑拨中,如背景存在的男生们愤怒了——只是这愤怒,是对夏暗歌。

在此前,不知为何,除了龙沫沫直接花钱下明确指令的,很少有男生像龙沫沫的小姐妹一样直接攻击夏暗歌,他们多是用意味不明、黏糊晦暗的目光打量夏暗歌,时不时说一些她听不懂的奇怪的话——而这些统统属于会被夏暗歌忽视的“软霸凌”。

多年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哪有闝客真的讨厌妓女?

在此之前他们认为夏暗歌如此美貌,又身怀“名器”,纵然私生活糜.烂,也必定价格高昂,选客挑剔。

他们诡异地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抱有一种长工对姨太太般的客气。

但在此之后,男生们被一种愤怒不甘混杂热血的情绪冲晕了头——如果他都可以,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夏暗歌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更加难过,课间时不时便有男生突然地高声挖苦她几句,而更糟糕的是——彼时的夏暗歌真的听不懂……她完全搞不懂他们的话的意思,自然也无从反击,但她又敏锐地能感知到语气与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嘲弄。

每一次课间去打水、上厕所都成了大冒险,二班到卫生间,二十米的距离,她能被不同的男生撞十几次,次次怼着胸来,揩油防不胜防。

每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面对的都是如出一辙的嘲弄目光、阴阳怪气的道歉或询问。

这样的密度与毫不掩饰的恶意,以夏暗歌的身手都没办法完全避过。

她发飙过,骂过、推过、甚至为此打过架,可之后仍毫无改变,而老师让她对着全班同学讲述原因时,一切又变成了一场精神上的凌迟,她在刹那间共情了QJ后被要求一遍遍讲述案情的受害者。

夏暗歌后来两只手一前一后地拿着自己磨出来的尖锐短木棒行走,谁靠近她就扎谁,撞得越狠捅得越深——虽然因此被老师骂了,但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没有人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她是女生口中可笑的“神经病”“疯女人”,活该被锁进阁楼终老。

有些同学甚至怀疑她用木棒自.慰。

她真心地为每一次上课铃而感到松了口气。——虽然也可能会被踢凳子,但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接受李越最初的“示好”“邀请”?

高中时她庆幸自己的冷漠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在龙沫沫的圈套中逃出生天,可几年后的某一天,她忽然意识到,龙沫沫完全摧毁了她的社交能力,她无法信任任何一个“潜在的朋友”,她无法正常地发展人际关系,哪怕大学时的她真的遇到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而在李越眼中,就是她自己拒绝了“自辩”“澄清”的机会。

还有什么可说?如果不是自惭形秽,如果不是龙沫沫说的都是真的,她怎么会拒绝他这样绝对中立、又绝对不为龙沫沫所左右的人的邀请?

如果说她真的有委屈,放眼光华,有几个人,比他更有能力、更有资格主持公道?

自嘲地收回了手,李越感叹,可惜了那样美的一双眼睛。

而夏暗歌对这一切无从知晓——龙沫沫切断了她的人际关系网,她完全没有获取这些信息的渠道,没有谁会去跟她讨论“校园风云人物”以及他们的口碑、性格,她后来只是觉得困惑且痛苦,为什么所有人眼中的好人,对她却如此的恶毒、狠辣?

到底是她出了错,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她真的……疯了吗?

一如既往,所有客观上不影响她生活的,在她眼里都属于可以忽略的“软霸凌”。

她刻意不去问他在背地里又做了什么,不去搜校园论坛上又发生了什么,不去看他画的那些漫画,不关心他的那些群里又出现了什么新的游戏。

哪怕那些明确以她为主角、照着她的脸画、角色胸牌上直接写了她的名字的漫画被传得满天飞,哪怕李越的那些群、那些悬赏、那些游戏,她也有所耳闻。

——后面甚至出现了超真实的素描裸.体海报,技术惊人的ps照片,欲.望真是学习的最好动力,哪怕是如此恶毒的**。

在最开始,朋友告诉她那些事的时候,她没有阻拦,甚至在她的手机上看了那些聊天记录,那些帖子。

然后San值狂掉。

拒绝所有观看,掩耳盗铃地再也不听,再也不看,硬生生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绝对不去搜索了解,有时,也是一种无奈的自保手段。

美好的东西砸烂才是悲剧。

托龙沫沫的福,她在光高本来就如一座死寂的孤岛。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单一领域的痛苦似乎也有边际效用,李越的加码给她增加的痛苦始终有限。

人性使然,她对李越的恨意其实没有对龙沫沫的浓,臆想再令人恶心,也无法与现实中的罪行并列。

但她对李越的忌惮更深,她很清楚,相比于龙沫沫这样的小太妹,李越代表了一种更深不可测的恶意,他背后是一个更恐怖的地狱。

李越喜欢设置一个个的陷阱,而她从来都是把陷阱砸烂跑路。

而龙沫沫则在陷阱之外,更多了直接的为难,简单直白,如针扎肉,不会致命,却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是一种逼人发疯的磋磨。

在今天之前,李越对她而言一直是一个遥远的恶魔影子,少有直接实施的真实的无可避免的伤害。

但事到如今,一切已经不是她装聋作哑能躲过去的事了。

光高女寝一共六楼,三楼有一个独立的自习室,寝室12点关灯,而自习室永不眠。

关紧小门,夏暗歌把笔记本丢到桌子上,毫不犹豫地写下——

“告诉我你能够做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你只能做一个在我遇险时沉默的废物,那我还不如把你上交给国家,一个尚存于世的灵器,或许能给我的高考成绩加上几分。”

本文低魔的设定主要是为了让女主可以合法地大量刀人并H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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