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雷打不动地送吃食来,放在店门口就走。
有时是城南的灌汤包,有时是刚出炉的蛋挞。
我一次都没吃过,全分给了邻居。他却依旧天天送来。
我实在想不通,他图什么?
难道真想让我再爱他一次,好让他重新倒大霉?
还是像他说的,非要那场假戏成真?
我不敢深想。
我爸看出我的不对劲,晚上把我叫到跟前。
“月初,你跟秦先生怎么回事?”
我沉默着,不知该怎么接话。
难道要我说,我不仅动了真心,还可能把家族最忌讳的诅咒引火烧身?
我们江家人,世代谨记诅咒之痛。
连我爸妈当年都为此分居多年,生怕连累至亲。
“爸,你别管了,我能处理好。”
我爸叹气,“月初,爸是过来人。爸知道你是怕江家得诅咒。”
“但爸看得出来,秦先生对你,是认真的。”
我心里一震。
“爸,你别乱说。”
“没乱说。”我爸看着我,“一个人肯为你放下身段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你想清楚,有些人错过了,会比被诅咒折磨一辈子还难受。”
我爸的话在我心里激起涟漪。
是啊。
秦司为我做的太多了。
他救了我爸,保住了店,送回了整条街,还日复一日地出现。
而我呢?
除了冷言冷语,什么也没给过他。
可一想到那个诅咒,我立刻清醒过来。
不行。我爱他,他就会倒霉。
我们之间没可能。
第二天,秦司又来了。
我把他叫到店里。
这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踏进店门,神情明显有些受宠若惊。
“月初,你……”
“秦司,我们谈谈。”我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酷无情,
“你别再来了。”
“为什么?”他脸色瞬间白了。
“没有为什么。不想再看到你。”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他急切地说。
“你哪里都好,是我不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秦司,我不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得不到我的爱。”
这是我能想到最恶毒的话了。
我盼着这话能断了他的念想,触发诅咒让他走运,遇见能给他带来好运的人。让他离我远远的。
话刚说完,秦司身体突然一晃。
他捂住胸口,脸上瞬间血色尽失,额头渗出冷汗。
“秦司?你怎么了?”
我慌了,冲上去扶住他。
“没事……”
他靠在我身上,喘着粗气,艰难吐出两个字。
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身体一软,彻底失去意识。
我抱着他瘫软的身体,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我说恨他,他该走运才对。
看着他苍白的唇色,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难道……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得不到我的爱。”
这句话,在诅咒眼里,不算恨,反而是爱?
是我潜意识里希望他好,才说了反话?
而诅咒看穿的,是我藏在话里的真心。
我爱他,希望他好。
所以他倒霉了。
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秦司,心口一阵揪紧。
09
我手忙脚乱地把秦司送到医院。
急诊室的灯亮了很久。
我坐在走廊长椅上,浑身发冷,耳边反复回响着医生的话。
“病人有家族心脏病史,这次是急性心衰,再晚点就危险了……”
原来他有心脏病,我从来不知道。
我的诅咒加重了病情,我差点害死他。
我把脸埋进掌心,肩膀止不住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我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在椅子上。
秦司被转入了VIP病房。
我守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睡颜。
他手上扎着输液管,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起伏。
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但又不敢。
我怕我的关心,会让他连呼吸都停下。
秦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
他愣了一下,虚弱地笑了。
“你看,”他哑着嗓子说,“你还是在乎我的。”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对不起……秦司……对不起……”
“傻瓜。”他抬起手,想帮我擦眼泪,却没什么力气。
“别哭。”
“为了你这点在乎,倒霉也值了。”
他的话重重敲在心上。
这个傻子。
明知道我的在乎会要了他的命,他却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我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没说话,温柔的看着我,等我哭够了,他才轻声说:“江月初,别怕。”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我看着他,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诅咒折磨死。
我要找到破解的方法。
我跑回家,翻出江家所有祖传古籍。
那些泛黄的书页散发着陈旧的气味,记录着家族百年的踪迹。
我一页页翻找,一字字细读。
终于在一本年代最久远的朱砂手札里,看到了几行字。
“爱憎颠倒,祸福相随,血脉之咒,非人力可解。”
“然,天道尚有一线生机。”
“若遇至诚之人,愿付至诚之物,或可与施咒者之至诚之爱相抵,则咒可破。”
至诚之人,至诚之物,至诚之爱。
我反复看着这十二个字,立刻冲回医院,把这段话念给秦司听。
他听完,嘴角微微扬起。
“原来,还有办法。”
“秦司,”我认真地看着他,“你愿意付出什么?什么才是你的至诚之物?”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让助理送来了一份文件。
他接过笔,直接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名字。
然后,把那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这就是我的至诚之物。”
他看着我,眼神清澈坚定。
“我的一切,包括我这个人。”
“江月初,它们现在都是你的了。”
我低头看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上面清清楚楚列明了他名下的所有资产,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司,你……”
“我爱你。”
他打断我,语气平静却郑重,
“江月初,我爱你。”
“所以,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眼泪瞬间涌出眼眶,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傻子……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我一边哭一边骂,把脸埋在他胸前。
他低低笑了一声,用力回抱住我。
我抬起头,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这个吻毫无保留,倾注了我所有真心。
双唇相贴的刹那,仿佛一道微光掠过。
我感到身体一轻,二十多年来,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
诅咒,解除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们都好好的。
先笑了,嘴角扬起清晰的弧度。
“你看,我没有倒霉。”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你没有。”
我抓起那份协议,三两下撕成碎片。
“我不要你的钱。”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我只要你。”
他愣了一下,用力把我搂进怀里。
“好。”
他在我耳边,哑声说。
“我也是。”
10
一年后。
老街还是那条老街,香火店也还是那家香火店。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唯一的不同,是店里多了个模样英俊,但手脚笨拙的打工仔。
“秦司!让你磨的是檀香粉,不是面粉!”
我看着他把一块上好的老山檀磨得乱七八糟,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抱歉,我下次注意。”
他放下工具,鼻尖还沾着香灰,配上那张英俊无辜的脸,让我有火也发不出来。
我叹口气,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活。
“算了,我来吧。你去把门口的地扫一下。”
“好嘞!”
他立刻拿起扫帚,兴高采烈往外走。
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笑。
诅咒解除后,秦司就把公司交给专业团队打理,自己跑来我这小店里打下手。
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其实就是找个借口黏着我。
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赶都赶不走。
我爸起初还对他客客气气,后来发现这小子除了那张脸能看,干活实在不怎么样,索性也不拿他当外人了,时不时就支使他做点零碎活儿。
秦司半点不介意,反倒挺乐在其中。
他说,这才像家的样子。
日子就这么平淡踏实地过着。
没有诅咒,我可以放心的对他说我爱你,能安心为他下厨,随手给他添件新衣,不必担心引发什么意外。
我们像这世上最普通的一对恋人,牵手、拥抱、亲吻。
这种感觉,实在很好。
偶尔恍惚,总觉得从前那些惊心动魄,都只是梦。
我们曾在彼此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也险些将对方推入绝境。
但幸好,最后,我们都牢牢抓住了彼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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