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木沙村

最后,每人10元住一天,包吃包住。程晴兰住姜芝原本的房间,两个男人睡客房。

姜芝秉着诚信原则,同三人说了下午她在那间屋子撞鬼的事,并告诉他们家里正在办丧事,问他们介不介意。

三人听完后直说姜芝肯定是眼花看错了,还说他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些东西,建议姜芝一家不要迷信。

行吧,她话已经带到了,他们不介意就行。

潘红芳要准备晚饭,姜芝带他们去房间放行李。

方成在客房里转悠了一圈,颇为不满,嫌房间不够敞亮,又指着木床,抱怨只有一张床,两个男人睡太挤了,各种挑刺。

方成这人就是典型的没得到的时候急得跳脚,得到了又挑三拣四。

姜芝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说住不了别住。

程晴兰深知方成的尿性,赶在姜芝开口前制止了他,她扯出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微笑,一字一句道:“我觉这里挺好的呀,你要是想在外面打地铺我们绝对不会阻止。”

方成不情不愿地收了声,鼻子却还时不时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姜芝暗忖,这要真是她家,她一定会拿扫把赶他出去。

懒得理会这人,姜芝转身出去。

“等一下。”程晴兰叫住姜芝,客气地问,“现在可以洗澡吗?我们三个都被雨淋湿了,想先洗个澡。”

“当然可以。”姜芝道,“不过洗澡水要你们自己烧。”

“什么?!”方成咋咋呼呼,“这里连热水器都没有吗?”

姜芝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原汁原味的乡村吗?”

“你别理他。”程晴兰把方成挤到身后,“我们自己烧水就好,麻烦你带我们过去吧。”

姜芝和晓勇坐在屋里等开饭,就看到洗完澡的三人从各自房间走出来。

程晴兰和李新刚倒还好,就是换了套干净清爽的衣服。

方成踱步出来,上衣是白色polo衫,领口微微敞开,衣服被扎进系黑色皮带的水蓝色牛仔裤里,手腕上一块表,头发还抹了发蜡梳成大背头,整个人焕然一新,昂着下巴,像开屏的孔雀走到椅子边坐下。

“方成你手机有信号没?我和新刚的小灵通都没信号。”程晴兰和李新刚手里举着小灵通在屋里走来走去,试图找信号。

姜芝听到“小灵通”眼睛一亮。

时代的眼泪啊,儿时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小时候父母买的第一部手机就是小灵通,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再次看到,她都要忘记还有小灵通的存在。

“是吗?我看看。”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方成动作夸张地从兜里掏出一部三星银色翻盖手机。

姜芝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方成是故意在她和晓勇面前显摆。

晓勇农村娃,从来没见过这种新潮玩意,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方成手里的手机。

本就带着优越感的方成,在看到晓勇一直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机后,更加嘚瑟了。

姜芝汗颜,看得出方成家境不错,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他这么炫耀,要是别人起了歹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手机怎么也没信号?”方成不死心地走到外面,转了一大圈,闷闷地回来,“外面也没信号。”

程晴兰转而问道:“晓梅,能借你家的座机打个电话吗?我想给家里报个平安。”

“我们家没电话。”姜芝摇摇头,“想打电话,你们要去村里的小卖部。”

村里只有极个别家里装了电话。

方成听后,小声嘀咕了句,“连座机都没有。”

第二天起床,姜芝穿好衣服出门,经过客房时又听到里面的方成在发牢骚,不外乎就是一晚上没睡好,被子有股味道,床板太硬等等。

“新刚,你看看我是不是长黑眼圈了!”

“没有。”

“这里条件真的太差了,你说呢?”

“还好。”

“……”

姜芝失笑,这个李新刚不仅话少,还是个聊天终结者。

吃早饭时,潘红芳说今天两个堂哥一起出殡,吃完饭等下全家人一起过去。

姜芝咬住菜饼的嘴顿了顿,诧异道:“一起出殡?”按理说朱永康应该还要在家里停放一天。

潘红芳喝了口白粥,“不知道他们两家人怎商量的,我懒得问。”自从上次和李艳香闹僵后,她就很少过问那边的情况。

桌子另一边的三人听完他们的对话起了好奇心,程晴兰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问道:“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话音一落,姜芝、晓勇、潘红芳和朱建强,四人目光同时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不解。居然还有人对丧葬感兴趣,一般人不是都觉得晦气,避之不及吗?

程晴兰以为自己的话唐突了,不好意地笑笑,“我们从来没体验过农村的这些仪式,想见识见识,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不是不行。”潘红芳觉得奇怪,问出心中疑惑,“你们不怕吗?”

“怕什么?”

“怕触霉头啊。”

方成对这些乡下人的迷信思想十分鄙视,出言道:“阿姨,我们不信这些封建迷信,我昨天就说了,这都是愚昧落后的思想......”

姜芝不耐烦听他说教,饭吃完了起身出去洗碗,听到身后潘红芳的声音,“小伙子,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刚到大伯家的院子,姜芝就听到里面李艳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高亢而尖锐地飘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心里阵阵发麻。

跟在身后的方成身体明显一僵,顿住脚步。

“……嗯,我们先去那个什么,小卖部打个电话,等下再过来。”丢下一句话,拉着程晴兰和李新刚一溜烟走了。

“......永康啊,你走了要妈怎么办?呜呜呜......妈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走进去看到悲痛的李艳香张开双手,死死地趴在朱永康的棺材上,任谁都拉不开。

白发人送黑发人,谁看了都心里难受,一个胖大妈走上去,安慰她,“艳香啊,节哀顺变,让永康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你......哎呀,艳香晕倒了!”

李艳香哭晕了过去,几个亲戚手忙脚乱地将她从棺材上挪下来,扶回房间。

一阵混乱之后,灵堂里又进来几个人。

是村长和他的家人。

因昨天傻子那一事,姜芝格外注意这位村长。

村长伍木民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五十多岁的农民,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布衫配黑色裤子,脚上一双布鞋,硬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他比周围的村民干净整洁,没有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即使不说话站在那里也透着一股威严感。

村长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过来,和姜芝四目相对,朝她温和一笑。

被发现了!

姜芝微微一惊,差点心虚地别开眼,稳了稳神,勉强回了个笑脸

她感觉这个村长不似表面那么纯朴老实,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他的人不少,她才观察不到半分钟就被他察觉,可见警惕性不低。

而且,村长这人不笑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刚才他一笑,瞬间像换了个人,有点像弥勒佛,忽然和善可亲了。

村长的妻子周春枝安静地站在他身侧,表情冷淡。大儿子伍博文没来,只来了小儿子伍杰,他是村里的会计,一对绿豆眼却透着精明之光,一进来,眼睛就滴溜溜转个不停,在屋内扫来扫去,不知在算计什么。

不过,刚才听到李艳香晕倒的一瞬间,姜芝好像看到村长妻子周春枝嘴角微微勾了下,很快消失,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到时间了,几个壮汉抬起棺材往外走,众人跟着出去。

“嘶——”村长忽然扶额,皱起眉头,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头有些晕,可能是前几天感冒还没好全。”

村长语气略带歉意,“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一个小感冒就各种不舒服。”

这是不去送殡的意思,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况且大家对村长都很客气尊重,自然无异议。

“身体要紧,村长你就留在这里吧。”

“对对,心意到了就行,身体健康可是大事。”

姜芝又眼尖地发现,周春枝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冷清清的表情。

姜芝微微皱眉,敏锐地嗅到了一股端倪,心里闪过许多想法,思索一番后,她决定留下来。

“哎哟!”姜芝弯腰捂住肚子,“妈,我突然肚子痛,想上厕所。”

“那赶紧去啊,马上要走了。”

“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潘红芳嫌弃地皱眉,“就你事多,行了行了,赶快去。”又加了句,“懒人屎尿多。”

做戏做全,姜芝神色难耐地捂着肚子,一路小跑到厕所。

厕所里又闷又热,她还发现墙壁上有一只超级肥的壁虎,肥到她差点没认出来。

姜芝看着它圆滚滚的身体,又看了眼四周的蚊虫,心里不禁感慨,这里伙食好啊,这都胖成什么样了。

忍着臭味,她又喂饱了几只蚊子,临走之前她告别胖虎:你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一头大汗的姜芝悄悄从厕所走出来,外面人已经走光了。

喘了口气,将头上的汗水擦干,姜芝轻手轻脚往里面走,竖起耳朵听,不放过任何异响。

不知道李艳香睡哪间房,她只能一间一间地查看,走到第三间房的门口,里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姜芝心里一动,耳朵悄悄贴到门上,细听。

她皱了皱眉,里面的确有人在说话,奈何那人声音太小,她站在门外几乎什么都听不清。

姜芝转了转眼睛,快步往房子后面走去。

绕到屋外,姜芝俯下身子偷偷摸摸走到李艳香的窗户下,做贼一般慢慢探头向里瞄。

果不其然,看到了村长。

有奸情!

姜芝眯了眯眼,紧紧地盯着房间里的两人。

村长背对着姜芝,站在床边,左手亲密的搭在李艳香肩膀上,低着头不知在说什么。

说什么头晕,不过是借机来找李艳香的幌子,难怪刚才他妻子的表情不对劲,看来是早就知道自己丈夫与李艳香偷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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