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住在村里最东边的半山腰上,五十多岁了至今还是单身一人,平时进山里打猎,基本靠猎物为生。
老黄生得高大,一脸大胡子,从眼皮到耳朵处,有一条吓人的刀疤。虽然已年过五十,但一双厉眼仍像箭一般锋锐,看人时,如同盯住猎物,让人不敢靠近。
姜芝和晓勇到的时候,老黄正给一只兔子扒皮,他右手抓住兔子的脚,左手向下一扯,一张皮便脱了下来。
猎人身上都有种杀气。
姜芝一看就觉得这个老黄不好惹,晓勇率先走进院子,礼貌地打招呼,“黄伯伯。”
老黄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只嗯了一声,嗓音低沉沙哑地问道:“想买什么?”
“我妈叫我买三只兔子。”
姜芝走到晓勇身边,眼睛悄悄打量老黄,他身上的衣服沾了很多红黑色的血污,前面油光发亮,应该是动物的油脂弄的。
整个院子非常脏乱,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血腥味,油臭味,动物皮毛的骚臭味混在一起,十分难闻。
老黄走到一个木架前,上面挂了几只血淋淋的脱了毛的兔子,地上那一块土地因长时间被血浸透,染成了黑红色。他抬手取下三只兔子,用一根草绳绑住兔子后腿,甩到晓勇面前。
从老黄院子里出来,姜芝松了口气,“这个老黄看起来有点吓人。”
“可不是,村里的小孩都怕他,还谣传他吃人呢。”晓勇笑了笑,“所以,谁家孩子要是不听话,家里大人就会拿老黄吓唬他们,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老黄吃掉。”
窸窸窣窣……
突然,旁边的矮树丛动了动,随后傻子从里面蹿了出来。
傻子跳到他们跟前,嘴里还留着口水,道:“呵呵,呵呵,糖,我要吃糖。”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对着姜芝和晓勇一个劲傻笑。
姜芝对他没好印象,闭口不说话。
晓勇道:“博文,我们没带糖出来。”
傻子一听不高兴了,眉毛拧成麻花,喊道:“我不管,我就要吃糖,我就要!”
晓勇只好把口袋掏出来给他看,“你看,口袋是空的,我没骗你吧。”
“不行,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要不给你吃兔子?”晓勇拎起血淋淋的兔子举到傻子眼前。
晓勇原本是想逗他一下,哪知傻子反应极大,像见了鬼一样,一屁股跌到地上。
傻子瞪大双眼,面露惊恐,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吓得不断摇头,嘴里哇哇大叫——
“血,好多血,我怕,我不吃,不吃,别给我吃,呜呜呜......”
这是什么情况?
姜芝和晓勇看得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迷惑。
姜芝道:“他可能怕血,你先把兔子收起来。”
“哦,好。”晓勇听话地把拎着兔子的手背到身后。
他们正准备过去把吓坏的傻子扶起来,结果傻子自己蹭的一下爬起来,脚底抹了油一般,向山下狂奔而去,好像后面有恶鬼在追他似的。
留姜芝和晓勇两人面面相觑。
潘红芳做的香喷喷的干煸兔肉出锅了,红通通的干辣椒爆炒兔肉,色香味俱全,姜芝和晓勇一口一块,麻辣鲜香,根本停不下来。
“绝了,妈你做得比外面饭店的都好吃。”姜芝赞不绝口。
“又辣又香,太好吃了!”
“行了行了,别吃了,你看这一盘都快被你们吃光了。”潘红芳被夸得眉飞眼笑,从厨房里又端出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兔肉,“趁着还没开饭,去给你伯伯他们送一碗。”
“行。”姜芝道。
“快去快回啊,马上开饭了。”
“知道啦。”
姜芝端着兔肉走进厨房时,大伯母汗流浃背地站在灶前炒菜,今天本就闷热,厨房里又生了火,妥妥的一个蒸笼。
把兔肉送到大伯母手里,姜芝准备告辞,大伯母却死活不让她走,一定要留她吃中饭。
姜芝拒绝了又拒绝,好不容易才被她放人。
“晓梅。”
姜芝从厨房出来,走了两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声地叫了下她的名字。
她本以为是热情的大伯母又要留她吃饭,结果一转身却发现是二伯母李艳香。
李艳香站在阴影处,笑眯眯地朝她招手,“晓梅,你过来一下。”
姜芝顿时警惕起来,估摸着没好事,并不过去。
有古怪,这个李艳香一反常态的温柔。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李艳香见姜芝站着不动,便自己走了过去,温声软语道:“晓梅,永康有道数学题不会做,知道你是大学生,成绩好,想让你过去教教他。”
“你也知道,永康身体不好,这些年只能在家自学......”
李艳香还在身边絮絮叨叨,她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冒出来,刚在厨房出的一身热汗,这会儿全成了冷汗。
……人都已经死了,要她怎么教?
当然,姜芝不敢说朱永康已经死了这种话,昨晚李艳香突然发疯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二伯母,我家里还在等我吃饭呢。”她企图从李艳香身侧溜走,却不料被李艳香一把抓住手臂。
李艳香脸色一变,陡然露出怨毒的神色,神情癫狂,嘶吼道:“你们为什么都不帮他?永康他这么可怜,你们冷血!啊!!!”
人都没了你要我怎么帮?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你放开我!”姜芝吃痛地叫出声,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掐住。
“艳香,你干什么?快松手!”
“那是晓梅,你抓着她做什么?”
家里其他人听到声音急忙跑来,把姜芝从李艳香手里救出来。
回到家,潘红芳看到姜芝手臂上红肿的手印,气得浑身乱哆嗦,捏着拳头就要去找李艳香理论,让姜芝和朱建强给拦住了。
说不心虚是假的,朱建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朱永康的死,和晓梅说错话有关。
潘红芳也是气昏了头,忘了还有这茬,在她看来李艳香已经完全疯了,耳提面命姜芝以后看见李艳香一定要绕道走。
姜芝满口答应。
不用别人说,她保证以后看到李艳香就躲远点。
吃完饭,下雨了,一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地越下越大,成了倾盆大雨。
上午那个黑衣鬼的事还没弄清楚,好像有块石头一直压在姜芝心里,难受得很。
光坐在这里想也没用。
他到底是人是鬼,去一趟强子家就知道了。
姜芝看了眼天色,想了想,还是把准备午睡的晓勇从床上拖起来。
“走,我们去一趟强子家。”
“一定要现在去吗?”晓勇磨磨蹭蹭地下床。
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他也和姜芝一样,心里像猫抓一样好奇,就刚才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事呢。
路上,两人举着伞边走边说。
晓梅是晓勇的姐姐不可能不认识他的朋友强子,再说村里就这么点人,大家基本上都认得。
所以,姜芝不能直接问强子是谁,“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个鬼不是强子呢?”
“强子一年前到城里打工去了,如果他出了意外,他家里人肯定会知道啊。”晓勇道,“要是他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说出来。”
“也对,反正等下到他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走了十几分钟,两人到了强子家。堂屋里只有一个老爷爷坐在矮凳上,动作缓慢地编着竹筐。
“张爷爷。”晓勇走进去,笑着同老人打招呼,姜芝也赶紧唤了一声。
“唉,是晓勇和晓梅啊,快进来坐。”张爷爷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晓勇抓抓头发,“好久都没听到强子的消息了,我过来问问,他最近怎么样?”
哪知听完这话,老人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听得姜芝和晓勇心里一突。
强子不会,真的死了吧......
老人默了默,语气带着无奈道:“这混小子去了城里之后,就没消息了,从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我们也是一年没听过他的声音了。”
晓勇:“一年都没消息,你们不担心吗,他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姜芝:“你们可以去城里找他呀。”
“当初他只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张爷爷摇了摇头,“上面只写了一句‘我去城里打工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城市,没地方找啊。”
姜芝和晓勇对视一眼,这意思是……强子现在生死未卜。
从强子家出来,晓勇就垂头丧气的,觉得什么都没打听到,“我们白跑了一趟。”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知道了强子现在失踪了,不过......”姜芝刚才就觉得觉得奇怪,张爷爷对于强子的失联,只有无奈却并无担心和着急,这不是一个亲人应该有的反应。
“张爷爷为什么一点不担心强子呢?”
“强子那小子从小就顽皮,不喜欢学习,小时候他爸妈还能管得住他,大了之后就没人管得住了。”晓勇道,“读到初三,他死活不愿意再读书,一直闹着要去大城市打工,赚大钱,可他爸妈就他一个儿子,不愿意他跑那么远工作,就不答应,那时他们天天吵架,后来他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
姜芝懂了,“所以,他们家人全都觉得是强子还在生他们的气,才故意这么久不联系,等他气消了自然会打电话回来,对吗?”
晓勇点点头,“没错。”
姜芝暗暗咂舌,这家人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都一年多没消息了,还不着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这个出去打工的强子十有**已经死了。
如果那个黑衣鬼真的就是强子,那他三番五次来找她,是有什么目的吗?
莫非......强子和晓梅的死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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