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精妙!”
老木捧着这小小核雕,赞不绝口,关山月瞧着,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木工工具相较于核雕的工具大了许多,但时间紧凑,没办法打造专门的凿子,只能将就着用,多花了不少时间。
好在此番纹路简单,只需雕出其神韵,便能大功告成,不然这短短一旬真不够她磨的。
关山月手上带着许多细小的伤疤,她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惊讶原主掌心手指上的那一层厚厚的茧,一看便知是做活多了被迫养出来的。
“小友,这核雕可有名字?”
关山月被唤回了神,“名为‘新生’。”
“好名字,”老木摩挲着那盛放的花和热烈的太阳,“你的模具带回去吧,核雕我就收下了。”
“往后若有需要,也可继续用核雕与我交易,不收你银子了!”
“谢谢您。”关山月微微欠身,与老木告别,扛起装着模具的麻袋离开了。
-
“看到她拿了什么了吗?”
“……没有,请少爷恕罪!”
“废物!”
关耀祖一脚踹在家仆的肚子上,家仆闷哼一声,随即响起重物倒地的声响。
“继续跟着她,”关耀祖踩在家仆的脸上,鞋底用力磨擦着,“若是再得不出情报,你只有一个下——”
“死无全尸!”
-
关山月猛然回头,身后空荡荡的,街边摆着几个零星小摊,因为没有客人,店家们都坐在摊后的椅子上各做各的事。
没有可疑的人。
她迟疑地又走了几步,再扭身去看,也没有发现个所以然。
是她太多心了吗?
可是那种如影随形的监视感,又一直在她身后迟迟不散。
外面不可久留了。
这次出门,关山月没有带任何随从,若有不轨之徒上前冒犯,就凭这弱柳扶风的身子,即使关山月学过跆拳道,也撑不了多时。
“郑伯!”好在酡颜就在不远处,关山月提起裙摆小跑进店,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消失,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赶忙从布袋里拿出口红模具,“这几日,麻烦您做一批口脂,用这个模具装好,送到我的院子里。”
“小姐,可是有何事?怎的这么着急?”
掌柜给她端来一盏茶水,有些担忧地看着。
“无事。”
关山月摆手,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只是有些急切罢了。”
郑伯连着说了几声“那就好”,又反复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目送她离开。
“怎么还跑上了?”
郑伯嘀咕着,“身体撑得住吗。”
直到关山月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无奈地摇了摇头,折身去做口脂了。
……
骄阳似火,关山月却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蜘蛛网紧紧缠住,动弹不得。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细小的电流,从她的头皮开始,一路向下,穿透每一根神经,直至脚底。
她不敢停下来,生怕一旦静止,那双隐藏的眼睛就会找到机会靠近。
“到底是谁!”
相府的侧门近在咫尺,关山月终于敢停下脚步,厉声喝道,“出来!”
风静悄悄的,落叶安然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门口的侍卫听到她的声音,匆匆赶来,例行询问,“山月小姐,可是有歹人跟随?”
关山月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不相信这些侍卫能帮她找到那个该死的虫子。
甚至,他们还可能是一伙的。
原主可没有得罪过相府外的人,甚至连相府的门都没踏出过一步,想害她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关耀祖、齐氏和关云松。
冷静之后,这跟踪之人是谁的手下一目了然,偌大相府,也就只有关耀祖这纨绔蠢货才干的出这么掉价的事儿。
关山月满脸惊慌,一副喘不上气,随时要晕倒的恐惧模样,“还望两位帮忙找到这恶人!”
“今日一直跟着我,吓人得很啊!”
侍卫们对视一眼,“遵命。”
他们有没有真的在找,关山月不关心。只是听说关耀祖晚上被关云松叫到书房,挨了好一顿教训。
第二天她再出门,果然少了如芒背刺之感,终于松了一口气。
-
郑伯效率极高,等关山月来到酡颜,柜台上就已经摆上了做好了的口脂。
虽然她不懂调和口红色号,但郑伯心灵手巧,照着色纸,真的做出了不同颜色的口红。
关山月试了试,这固体唇膏硬度适中,容易雕刻,当即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伯,辛苦您了。”她道谢,“还望您多跑一趟,将这五十只口脂以及之前托您收集的名单一块儿,送入我院里。”
“切记,小心谨慎,莫不可被人瞧见。”
郑伯,“不必小姐多说,小老儿自是知道的。”
“那便好。”
关山月与他道别,就要回府。
——等等。
她余光敏锐捕捉到巷口鬼鬼祟祟地几道人影。
其中就有昨天看门的那两个侍卫。
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关山月听到身后传来一串串凌乱的脚步声。
跟上来了。
她抿唇,屏息凝神,果断加快了步伐。
-
关耀祖昨晚被相国落了面子,他被叫到书房跪了一个时辰,关云松坐在上首,只能被迫承受着来自父亲的指责,一个字儿都不敢吭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关云松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跟踪关山月,还被发现了,闹到了我这。”
“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以犯了大事,我不会帮你收尾。”
关耀祖诺诺道,“这只是个意外……”
关云松扫了他一眼,关耀祖讪讪闭上了嘴。
“下去吧,做出成绩了,我自有奖励给你。”相国挥手赶人,“我只要结果,过程如何,一概不论。”
关耀祖最后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关云松周正的脸,又垂下头,遮住眼底的讽刺,弯腰告退。
……
“少爷,有何吩咐。”
“守门的日子受够了吧?”关耀祖抛给侍卫们一个沉颠颠的荷包,“把关山月给绑了,对她做什么随意。”
“事成之后,银子你们分,往后在我院子里值守,不会亏待你们。”
侍卫们对视一眼,具是欣喜若狂,忙不殆跪下,“小的谢过少爷!”
关山月,给我等着吧!
关耀祖已经跟想象到那清高的嫡姐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凄惨模样。
真期待啊。
他阴暗地想着,忍不住阴恻恻地笑了。
-
本就不熟路,关山月为了甩开身后之人,在街上东绕西绕,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小姐,怎么不跑了?”
很不幸的,她走入了一条死胡同。关山月握紧拳头,绷着身体,强撑着冷静,转身与那群歹徒面对面。
“关耀祖真是大手笔。”她审视着眼前这些壮汉,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熟面孔,“不好好在府内轮守,跟着我做什么!”
“当然是……想和兄弟们快活快活啊哈哈哈,”
为首的男人边笑边伸手,想去抓关山月。
没想到扑了个空。
“你们做梦!”关山月非常庆幸自己前世学过跆拳道,一个飞踢,刚好踹到最外侧男人的下颌。
男人猝不及防被踢到墙上,后脑勺被狠狠地一砸,晕头转向间,关山月已经破开包围圈,跑得远远的了。
“靠!追!”
歹徒穷追不舍,此地也已经是近郊地界。
远方是连绵的山丘,关山月迫不得已,心一横,咬牙冲上了那座荒无人烟的山。
不敢停下。
不能停下……
“赫……赫……”
呼吸间都是铁锈味,关山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灵魂已经不在身上,身体早已脱离控制。
眼前一黑,猛地就倒在了枯叶堆上。
体能不支,晕过去了。
-
看不见一片月。
只有零星的微光透过参天古木,黯淡得看不清五指。
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隐隐约约掺杂着几声狼嚎。
关山月悠悠转醒,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在杳无人烟的山间,也会汗毛耸立。
此地不可久留。
她挣扎着起身,那一通长途奔命让肌肉酸涩疼痛,喉咙也是刺刺地疼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摸索着找到一根木棍,充当手杖,一点一点山下走。
……
戳到什么软软的东西。
“啊!!!”关山月惊叫一声,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吓得她狠狠地一蹬,连着后退了好远,最后跌坐在地上。
“救……”
有人在说话?
关山月小心翼翼地伸出树枝碰了碰那块盖着厚厚树叶的区域,“是人吗?”
“是……”
“好,等着!”
关山月做不到见死不救,但当她拨开树叶,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子,皱眉,颇为苦恼,“这么高壮,怎么带下山去。”
可若是明日再来,就这一身的血淋淋的伤,也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
这山路不算崎岖。
关山月寻思片刻,解下身上的外裳,把男子挪到裳上,扯着一角就这么拖着,赶在日出前挪回了酡颜。
-
掌柜还未就寝,店里的烛火透过门缝。关山月骤然在宵禁时期推开门,把正在打包口脂的掌柜下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
看到关山月的狼狈模样,郑伯也顾不得手头的工作,火急火燎地给她拿了一件新的裳衣披上。
“救了个人,郑伯赶快请个大夫吧!他要撑不住了!”
“诶诶!马上!”
喝了杯热茶,关山月才有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男人被转移到内间的小塌上,衣物被尽数褪下,新伤旧伤交错纵横。
关山月没有止血的药,只能用最原始的加压止血法尝试止血,拿来纱布用力崩了几圈,简单地做了包扎,又取了清水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脏污。
“别死了啊,”她显得有些忧愁,“我辛辛苦苦才把你从山上搬下来,你若死了,怎对得起我一个晚上的努力。”
男人静悄悄的。
关山月盯着他,沉沉的叹了口气。
大夫来得很快,拆下绷带时,血已经基本止住了。他撒上一些药粉,又抹了些药膏,最后留下了方子,便赶往下家。
“郑伯,煎药可会?”
“交给小老儿便是。”
……
已是天明之际,关山月睡不着,索性拿了随身带着小刻刀和小木凿,取了只口脂,坐在小塌边随心雕刻。
“这是何物?”
男人醒了。
关山月头也不抬,“核雕口红,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他注视着那双灵巧的手,控制着刻刀在小小的口脂上雕出一幅百花宴,“巧夺天工。”
“谢谢。”
关山月抹去口脂上多余的残渣,端详片刻,心满意足地收进了怀里。
“公子,可否告知姓名?”她这时才转头看向男人,“日后的医药费,我还要找你追回呢。”
“……季清来。”
男人面色不变,“敢问姑娘芳名?”
“关山月。”名字而已,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屋子里突然多了个成年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相国知道。
她瞧着这男人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必是身世不凡之人。若是他想离开这小小胭脂铺,关山月定不阻拦。
但——
“我只会允许你在宵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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