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庭伟掰过吴大力的脸,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眯着眼睛看向了吴大力的嘴角。
在嘴唇的下面有一颗痣,看来就是他没错了。
吴大力被摆弄得没法反抗。
一开始只觉得郭庭伟是一个难搞的人,男警察通常凶猛,遇到了什么犯人就像是看到了猎物,更容易冲在前面,也最会下狠手,就像现在他只能无力地被郭庭伟扳着脑袋。
但现在他觉得那个Madam谭似乎更加凶猛。
她的凶猛不是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在地上,用他的脑袋猛砸地面。而是在他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她的眼神都像是一根锐利的针扎在他的后背上。
直到吴大力被送上警车,那种尖锐的眼神都存在。
吴大力只在被谭仪雯用尼龙扎带绑住的时候和被塞上警车的时候看过谭仪雯两眼,第一眼,他感受到了谭仪雯眼睛里的怒火,而第二眼,吴大力确认了这一点。
在所有人中,最像抓到他的是这个姓谭的女警。
西九龙重案组审讯室。
不同于新福记店里的老旧装修,审讯室里的墙壁被用高级板材装饰过,没有暖色的灯光,更没有太阳的温暖,有的只是一盏白炽灯,和无尽的冷气。
吴大力的手指被谭仪雯用扎带绑的很死,被送到审讯室的时候才被用剪刀剪开,此时吴大力的双手拇指已经红得发紫了,估计如果再绑几小时,就可以直接送到医院进行拇指切除的手术了。
“要不要绑那么死啊?”
郭庭伟从抓捕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吴大力,所以他是亲眼看着吴大力的手指头是如何一点点从被勒住摩擦出的红变成紫红色的,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将尼龙扎带剪开。
只要不需要去医院,这些小惩罚都是他吴大力应得的。
“你觉得不应该就别带尼龙扎带在身上啊。”谭仪雯双手环胸,透过监视器看着里面坐立难安的吴大力。
现在还没有人去审讯他,先让他冷静冷静,冷静到他开始害怕的时候,就是开始审讯的时机了。
“谁想到你能扎那么紧。”
“他活该。”谭仪雯没有一点犹豫,吴大力这种不踏实肯干的人收到一些法律意外的小惩罚都是他应得的。
郭庭伟没再继续说话。
他们想的一样,不过他郭庭伟这么想是因为他之前混过市井,野路子就是要这么做。郭庭伟眯起眼,从后方看着谭仪雯的侧脸。
“阿馥把中药店的老板请来了吗?”
阿馥是唯一一个没有跟他们一起坐车来重案组的人。
一是因为余子敬开车,薛凯杰和郭庭伟一左一右在后排抓着吴大力的领子,谭仪雯坐在副驾,实在是没有黄馥妮坐的地方。
二则是因为她要去找那个中药店的老板,叫他来指认吴大力。
“说是在路上了,我估计快到了,那家店距离新福记和旺记都不算太远,去找那家店的老板不算麻烦。”郭庭伟回答道,
等黄馥妮待着中药店老板来到重案组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吴大力看起来比刚刚更加焦躁,而且已经冲着摄像头喊了好几次说要喝水了,腿也为了缓解压力一直抖个不停。
“就是他了,你看一下这个人是不是你那天见到的人。”黄馥妮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吴大力,所以只能认出吴大力的背影,对你她能看见谭仪雯的眼神,顺着谭仪雯的眼神,她找到了显示着吴大力的监控。
一个年轻人将脸凑上前去,看了快一分钟才说话:“就是他,我记得他的。”
“请问你是……”谭仪雯听说是请中药店的老板来,可是这个年轻人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一家店的老板。更像是学徒或者是老板的儿子。
“中药店是我老爸的。”年轻人回答道,眼睛还是盯着监视器上的吴大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认错了,毕竟刚刚姓黄的女警过来说这次要来认的人非常重要,关乎人命,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你再看一眼,确定是他对吗?”谭仪雯追问。
“我觉得就是他,身形很像,而且我记得他有一只胳膊更强壮一点,好像是右边胳膊,这里面虽然看不太清,但是我感觉这边好像比另一边更壮实一点。”年轻人用手指着小小的监视屏,在吴大力的身形上来回比划着。
谭仪雯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吴大力确实从中药店里买了带有毒性的商陆,黄馥妮也在旺记糖水厨房的材料袋子里找到了参杂在里面的商陆,吴大力又有逃跑行为,就只差让吴大力承认自己确实是把商陆放到旺记的这最后一环了。
不过谭仪雯一点也不担心。
如果吴大力是一个心里素质很好的人,那么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还需要一些更直接的证据,但吴大力的心理素质非常不好,现在已经焦躁得不成样子了。
“谁去审?”谭仪雯急得很,食指不停地敲打着胳膊,恨不得现在吴大力就缴械投降,然后直接送上法庭,再之后今晚送去坐监。
“你想去?”
“我怕我揍他一顿。”谭仪雯咧咧嘴,脑袋歪到了另一边,脸颊几乎要贴在肩膀上。
“那就让Timo陪你。”
余子敬正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按照时间来说,现在应该是他最焦躁的时刻,再过一会,这个峰值就会逐渐回落,吴大力会重新冷静下来,到时候就不好审问了。而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背对着他的郭庭伟就提出让他和谭仪雯一起审问吴大力。
“前提是你别直接冲上去打他一顿。”余子敬声音平稳,眼睛只在谭仪雯身上停顿了一下就移开了。
看来他要把十分之一的精力放在控制谭仪雯身上,不过到现在为止,谭仪雯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这倒是让他放心许多。
“我只是这么说说,想打他的话,我早打他了,不会等到现在,用他的钥匙狠狠戳他几下也很痛的。”
郭庭伟听着谭仪雯的说辞,险些没忍住笑出声——看来谭仪雯比他想的更灵活,钥匙戳人很疼,而且在场的人只有三个,只要他也说是抓捕吴大力的时候吴大力撞在了钥匙上,就没有人会细查的。
“别贫嘴了,得去审讯了。”余子敬皱着眉,不太认同谭仪雯这个公报私仇的想法,但是毕竟是同组的同事,现在还有证人在场,他不能和谭仪雯争个对错。
谭仪雯跟在余子敬身后,从监控室出来,转身进了关着吴大力的房间。
审讯室的门和墙都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所以外面的声音很难传进来,在这个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和心跳声的吴大力被门锁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警察之后咽了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些。
“Sir啊,Madam啊,你们抓我来做什么啊?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吗?”脱罪的话被吴大力说得磕磕绊绊,反倒更值得怀疑了。
谭仪雯的屁股刚粘上椅子,就听到吴大力苍白的辩驳。本想像余子敬一样端正审问的她立刻也换上了极有压制性的动作,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
相比吴大力也能看到这眼神里的意思——你又在这装是吗?
“你跟旺记的老板关系怎么样?”余子敬翻开专门做笔录的本子,拿起夹在西装里的钢笔,打算将他所有的话都记录下来。
“旺记?你说阿旺?我们没说过几次话的,左右不过是见过几次的关系而已咯。你知道的嘛,我们是同行,同行是冤家的,不太熟不太熟。”吴大力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谭仪雯,他几乎一直在回避谭仪雯的眼神。
“没有同阿旺取经?旺记的可是生意兴隆。”
“糖水是靠味道取胜的,就算我去问,阿旺也不会教给我的啦,他家的小朋友最近好像准备要上学呢,未来花钱的地方很多的。”
谭仪雯将眼睛用力眨了一下,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动作是不是因为她想翻白眼,但又不想翻得太明显。
“生意那么好,不嫉妒?”
“当然嫉妒了,怎么会不嫉妒,但是糖水好喝的话自然更吸引顾客喽,没办法的事情嘛。”
谭仪雯身体向前倾着,几乎将半个身体压在桌面,吴大力不得不注意到她。
“听说你最近去中药店了?”看似是问句,但不论是谁都能听出来,谭仪雯是在用一个已经掌握了的事实对吴大力步步紧逼。“买什么了?”
“就买了些葛根啊,薄荷啊,都是一些放在糖水里面的东西。”吴大力的脸不住地朝另一边侧过,但却完全无法忽略几乎要越过桌子的贴到他脸上的谭仪雯。
“是吗?是这些吗?我听说不是这样的。”谭仪雯几乎将吴大力的精神逼到了一个死角,甚至包围圈还在一点点缩小。
“是……是啊……”
“用我把中药店的人请过来吗?”那个中药店的少东家还在隔壁房间里坐着呢,根本就没走,现在可能正在喝着咖啡等着被叫。
吴大力不再说话了,紧张得直咬嘴唇,那个挂在他嘴唇右下角的痣就这么被他吸进肚子里,然后又吐出来,来回多次。
“吴大力。”
谭仪雯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吴大力的名字,吴大力听到之后扑腾一下坐直了,可凳子却晃悠了好几下。
“你知道你买的那个东西,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吗?”谭仪雯站起来,双手承载隔着她和吴大力的桌面,上身向下压着,脸几乎贴在了吴大力面前。
吴大力只觉得谭仪雯像一座山,奔腾着朝他压了过来,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连眨眼都忘了。
“麦旺文那个即将上学的孩子,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个,因为你买的东西,现在已经死了。”
吴大力觉得谭仪雯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不是波动的声音,而是某种毒液,吐到他身上,腐蚀着他的灵魂。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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