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怪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渐怂恿孟婆，“这也算孟婆权限内的事，系统不会判违规的。”
孟婆像是不好意思长时间盯着他，快速瞟一眼又移开视线，忍不住抬头看了好几趟，欲言又止。
这些小动作被苏渐看在眼里，明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内心却一点点沉下去。他说不会被判违规是猜测的，如果说怪物预备役在这个副本中算龙套，那孟婆至少是女三号，肯定能触发剧情。
当然了，剧情属于玩家，苏渐只是想借用一下孟婆可能有的权限，其实没有把握一定能成功。
“咳咳，这不是违规不违规的问题，你们等一下啊……”多次短促的目光相接，孟婆有点顶不住苏渐的注视，冒着虚汗嘟囔了几句话，尴尬又局促地拧着拐杖，“我台词儿呢？”
什么台词？苏渐发觉不对，孟婆是在找系统要台词吗？
就在苏渐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孟婆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腰板挺直压着嗓子说道：“老太婆我活了——不，死了一千多年，没鬼陪也没人烧供品，实在是太孤单了啊。”
段灼举手质疑：“今天中元节，阳间有的是鬼也有的是供品。”
孟婆一拐棍敲在段灼手上：“我都多大年纪了，你们俩不能帮帮我吗？”
苏渐按住捂手哀嚎的段灼，阻止他再口出狂言。听孟婆这话的意思，他们想查地址还得完成孟婆的心愿，这应该也是个系统认可的做任务办法，只不过以往想到的怪物不多，以至于孟婆都不记得这段台词。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苏渐非常上道地对孟婆说：“没问题，你想要多少纸钱我们都给你烧，只要你告诉我们生前住在哪。”
当鬼的哪能烧纸钱，当然要先找到他们家，才能想办法让家里人给孟婆也烧一份。
“不是你们帮我烧。”孟婆手掌摊开，幻化出厚厚一叠纸元宝，下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褐色纸，“你们找到我的后代，儿子孙子女儿孙女什么的都可以，然后让他们给我烧一百万两元宝。”
孟婆郑重其事地把东西放到苏渐手上：“我家和你们两家都已经在地图上标出来了，快去做任务吧！”
苏渐和段灼的个人系统同时弹出提示，任务栏红点闪烁：
「接受支线任务“孟婆之子”：找到孟婆存活在世的后人，请TA为孟婆烧一百万两额度的元宝」
「获得剧情道具：一百万两纸元宝」
「获得剧情道具：城内地图」
“你都一千多岁了，人间皇帝都换了不知道几轮，万一你家已经绝后了呢？”段灼指着破破烂烂还很模糊的图纸，倍感荒谬，“而且这个地图明显不是最新版，红圈都画歪了呜……”
苏渐面无表情地捂住段灼的嘴，单手制住他往外拖：“支线任务也是分，你想不想转正？”
孟婆目送他们从阴阳交界处离开，晃晃悠悠地取出沙滩床重新支好，感叹道：“哎呀，现在的新怪物眼里都是分，支线哪那么容易啊……”
阳间还是死寂的黑暗，鬼魂在错综复杂的房屋街道中穿梭，但还是无法突破门神。苏渐一出来就放开了段灼，问道：“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类玩家，你会怎么做？”
段灼被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扮鬼吓唬他？”
能听出来他潜意识还没适应怪物的身份，但好在对玩家有敌意，说明跟苏渐是一个阵营的，都是敌对NPC。
“一定要记住你已经是个怪物了。”苏渐语重心长地拍拍段灼的肩，“如果想转正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苏渐展开孟婆给的地图，纸张边缘破损微卷，墨水也褪色得厉害，唯有三个红圈圈完整醒目，应该是新画上去的。
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只有一个红圈完整圈出了一栋房子，另外两个好似随手勾画，偏得有些离谱。
“这里是衙门，一般不会轻易迁址。”苏渐轻点地图，抬起头在原地转了一圈，锁定了一个方向，“以衙门作为参照物，最近的红圈是在……”
“这个方向。”
段灼顺着苏渐的朝向望过去，那里确实是一片居民区，排列有序的房屋高高低低地挨在一起，屋外都贴了各式各样的门神，鬼魂碰上就是个死。
段灼听参照物那一段就云里雾里，扯着地图一角轻轻拉过来，不敢相信地确认了一遍：“图上画的和现实不一样吧，哥你怎么确定的？”
苏渐缓缓眨了一下眼，先问：“你的任务也是找家对吧？”
段灼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应该不止我们俩，所有鬼都在找自己家。”苏渐说，“可孟婆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她还在世的子孙后代，你猜是为什么？”
段灼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千年前的房子早就不在了，就算她家没绝后，也应该搬了很多次家。”
苏渐微笑点头，解释道：“所以，这间接说明我们死的都不算久，在孟婆的地图上应该是找不到我们家的。”
而孟婆想让他们帮忙，就需要先提供他们的生前住址，所以有两个红圈被画歪了，那其实是直接和现实对应。
段灼听完简直醍醐灌顶，激动地在半空上窜下跳：“太厉害了哥，那我们快过去吧！”
说着，他俯身就要朝红圈方向冲过去，却被苏渐一把抓住，轻飘飘的魂魄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苏渐说：“知道方向就行了，等天亮了再找。”
天亮还遥遥无期，除了苏渐和段灼有突破，其他怪物都毫无头绪，满天鬼影游荡，比阴间还阴间。
苏渐一直没刻意控制声音，虽然他早就注意到有鬼在跟踪他们，多半是看中他们手上拿着地图，默默关注然后谋划着怎么动手抢。苏渐偶尔状似无意地侧身，跟踪他们的鬼就会心虚地拉开一点距离，听不完全两人的对话。
眼看苏渐和段灼停下动作，甚至还有离开的意思，膀大腰圆的男鬼忽地飞到他们面前，瞪着眼：“把地图交出来！”
声波震动魂魄，男鬼身材高大，苏渐和段灼分到的角色都是干苦力的贫苦人，面容一个比一个憔悴，身材也十分营养不良，即便有鬼数优势也莫名气弱。
男鬼喊的那一声不仅引来其他怪物的关注，睡眠质量差的人估计也要被喊醒。苏渐食指虚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死有别，影响活人可是要被鬼差追责的。”
“我没影响活人，你别乱说！”
男鬼立刻辩解，脑袋向后扭，又想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克制住：“把地图给我，我保证接下来不找你们麻烦。”
“不可能！”
“孟婆给的，自己去要吧。”
两只鬼同时开口，答案完全相反。段灼不可思议地回头，因为距离够近所以苏家能看见他被月光照亮的黑眼圈，有种滑稽的喜感。
男鬼也被苏渐的爽快惊呆了，第一反应他在胡说八道：“真的假的？”
段灼又转回来，表情扭曲：“假的吧。”
苏渐才不管其他人的心路历程，把地图收回背包，召唤段灼跟上：“走吧，别浪费时间。”
无数试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地图的诱惑力大得有些难以想象，苏渐从容地迎上蠢蠢欲动的众鬼，忽然大声喊：“孟婆免费发地图！”
伺机动手的众鬼：“！”
段灼一惊未了又是一个大暴击：“？！”
“别愣着了，万一是限量呢。”苏渐翻身躲过横冲直撞向阴阳交界处的鬼魂，对其他犹豫的鬼说：“先到先得，先拿先找，快出发吧！”
段灼一个加速扒住他的肩，没有重量的魂魄拉满了苏渐的速度：“哥你没事吧，咱们的优势啊，你就这么倾囊相授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渐会主动暴露地图来源，但段灼抓狂得不像假的，成功打动了所有没头绪的怪物预备役。
苏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沿着街道拐弯，边飞边说：“多一只鬼有地图就多一份力量做支线任务，我们不亏。”
“而且那份地图不是拿到就能用。”苏渐瞥了段灼一眼，“优势不是靠道具，要靠人。”
段灼隐隐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但没有证据，毕竟大佬默许他跟随了这么久，怎么会是阴阳他不努力。
悄悄看了一眼他大佬，一如既往的稳重可靠。
段灼立刻打消了疑虑。
孟婆免费提供地图的消息迅速传播到副本各处，苏渐逆着大众方向飞行了一阵，直接落地在一座大宅子的花园里。
长夜漫漫，这家人却仿佛没打算睡，女使和小厮打着灯笼匆匆来去，主屋房门紧闭，灯光透过窗户纸变得昏黄。
“这家人居然没贴门神。”段灼从正门穿墙进来，所以慢了苏渐一步，“敢情是用活人站岗啊，不愧是有钱人。”
苏渐不置可否：“门口没有挂‘周府’的牌匾吗？”
“啊？”段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思考大佬为什么突然提到周府，“哥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苏渐直接落地花园，根本没经过正门，那就是决定不去找自己家的时候就确定了要来周府，这距离可不短啊，果然是大佬，视力都如此超群。
“我没看到啊。”苏渐坦然说道，“猜的。中元节一般十一点前就该睡了，这家灯火通明，我估计就是周莲家。”
黑夜中仅此一家的光亮非常显眼，除了剧情主角，苏渐想不到别的原因，所以一直跟着光走。再联系一下主线目标，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周莲魂魄丢失，需要玩家找回，为了让周莲的魂魄能随时回家，周府当然不会贴门神。
光说周府，段灼的脑回路还要拐个弯，提到周莲他就顿悟了：“我明白了！哥，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杀了玩家，从源头上阻止找周莲魂魄！”
苏渐突然被不存在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杀什么人啊，这是新手副本，死亡率只有五分之一！乱来肯定会扣分的。”
段灼上半身后仰，仿佛无法理解苏渐的话：“可是我的新手副本死了十几个人，哥你先别咳，先说说思路啊。”
苏渐克制不住地弯下腰，捂着嘴咳嗽，段灼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突然被拽着飞起来，眨眼就到了周府外。
做法祈求过签！
二编：这篇文的设定是系统会把精神值清零的玩家随机分配到新手副本里考试，所以一次考试不会有很多怪物预备役。大家不要觉得这个副本里只有几百只鬼很少哇，我知道地府里肯定不止这点鬼，但是考虑到副本设定之类的就先安排这么多，感谢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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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元节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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