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下地狱?那老子杀了这么多人,岂不是每一层地狱都要下一遍,再这样循环个几万年?”鬼婴觉得很离谱,张着的嘴巴合拢,大声嘲笑。
张善喃喃道:“我肯定会下地狱的。早年间,我与最好的三个兄弟远游探险,为了将寻得的宝物据为己有,我把他们都害死了!”
张善少年时家境显赫,十分不学无术。科举考试时把笔墨借给同窗,故意错过考试。朋友托他照顾妻子,他直接照顾到了床上。虽然纨绔风流至此,但他仍旧是问心无愧的。
直到父亲被诬陷下狱,急需缴纳一笔天价赎金,又逢母亲重病,为了治病负债累累,他才第一次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为了挣钱,他和书院里玩得三个最好的兄弟去妖族地界寻宝,兄弟们都满载而归,自己却霉运不断,只捡到一块普通的玉佩。
这样根本没办法赎回他的父亲!他心慌意乱,一时鬼迷心窍,把主意打到了兄弟们的身上……
他装作重伤濒死的模样,兄弟们连夜跑去为他寻大夫,而他却卷走他们的钱和宝物逃之夭夭。几天后,他等到了兄弟们的死讯,原来他们在路上遇见发狂的妖兽,被咬得死无全尸。
他收敛了兄弟们的尸骨,用他们的宝物赎出了父亲,治好了母亲,靠着最后剩下的一点钱发家致富,东山再起。代价是日日被愧疚折磨,一闭眼,梦里都是兄弟们死时的惨状。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种说法逐渐兴起,说是一个人生前一旦做了恶事,死后便会被判官扔去地狱受刑。张善听说后愈发害怕,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煎熬,几乎就要生出心魔。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只能不停地做善事。有年旱灾,他为了救助百姓散尽家财,家里人几日没有进食,三岁的小儿子就这么活活饿死了。他又害死了人,这次害死的是他最亲的孩子,妻子也因此和他离心,两人像一对怨偶般日日冷脸相对。
“就这?”鬼婴奇道。
张善浑浑噩噩地抬头:“这罪行不够我下地狱吗?”
鬼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看你那日坐在亭子里,神神叨叨地说自己害死了多少人,我还以为你有多十恶不赦呢?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窝囊废,我就不浪费时间杀你了。”
张善还是无法释怀:“可是……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一时贪心,他们不会死,他们个个都比我有本事,本来会有更好的人生啊。”
躲在书架背后的蓟舟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全,没想到这张善虽然缺德,却也算不上什么恶人。也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因为害死他人愧疚至此吧,某些人就算亲手杀了人也不会有半点悔恨。
“跪安吧,看在你成功把我逗笑的份上,我大发善心饶你一次,趁我心情好,速速滚。”鬼婴踹了张善一脚,把他踹到木柜边。
三只鬼此刻就藏在这里面,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张善狼狈起身,余光瞥见桌案上的麻将残局,错愕道:“这副麻将是我烧给大哥他们的,怎么会在这里?”
躲在暗处的人人鬼鬼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张善突然意识到什么,对着空气大声呼唤:“大哥!二哥!三哥!是你们吗?你们在这里吗?”
“你在叫谁?这里还有其他人?”鬼婴瞬间警觉,“滚出来,要是等我找到了,保证你们死的很惨。”
三只鬼见躲不过去,从柜子里飘了出来。
张善震惊地看着他们的鬼影,声音颤抖:“是你们!你们这些年一直都在这个地下室内?”
瘦猴的目光同样复杂:“老四,其实……我们已经原谅你了。”
张善双眸发颤,不敢置信。
不料瘦猴突然话音一转:“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这么说?我告诉你,你在做梦!”
凶脸鬼怒道:"对,我们死的时候恨死你了,你说,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张善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目光躲闪,不敢回答。
“大哥二哥,别逗老四了。”斯文鬼插进他们三个之间。他看向张善:“老四,你还算有点良心,我们的家人都被你照顾得很好,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也会烧给我们,看你煎熬这么多年,我们也早就消气了。”
斯文鬼说着顿了一下:“还有就是,下次你有难处可以直接和我们说,哥哥们不会不帮你的。”
一阵酸涩感涌上心头,张善苦笑道:“没有下次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鬼婴幽幽道。四只鬼低头,对上他没有眼球的空洞双眼。
地下室内感觉不到时间流逝,里面的人人鬼鬼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鬼婴翘着二郎腿,小短腿晃来晃去,百无聊赖地等着张善打听消息回来。几只鬼缩在角落,被他吓唬得抱头痛哭。
张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明道学宫的狗修士走没?”鬼婴问,他不担心张善被那修士看到,只有通灵体质的人和合体期以上的修士才能看见良鬼,而那狗修士只有元婴期。
张善低眉顺眼道:“还没有,那仙长遍寻不到您的身影,在张府附近徘徊良久,最后回醉仙楼休息了。”
鬼婴满意点头:“做得不错,明日再探再报,我这几天都不杀人,想必狗修士很快就会打道回府了。”
张善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别的吩咐,走到久别重逢的兄弟们那边交流感情。四只鬼聊着聊着,突然聊到往生一事。
“老四你别担心,刚才的公子答应了送我们往生……”瘦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一不小心就把蓟舟说漏嘴了。斯文鬼连忙捂住他的嘴,却还是晚了一步。
果然,鬼婴狐疑地看过来:“公子?哪个公子?这里还有人?”
几只鬼不敢吱声,身子抖成了筛糠,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蓟舟和青蛇藏身之处。
站在书架后的青蛇见状,手中灵气凝结,寒光大盛,看这架势是要把鬼婴彻底给灭了。
蓟舟及时制止他:“你的毒不打紧吗?还敢用这么强的法术?”
青蛇无所谓道:“不过就是再毒发一次。”
蓟舟按住他的手:“ 听话,上次你没用法力,不是也制服了他?等会我负责吸引他的注意,你上去活捉他。”
青蛇手中灵力渐渐消散,显然是听进去了。
蓟舟凑到他耳边轻语:”小青以后要好好爱护自己身体,你受伤我也不好受。”
嘱咐完,蓟舟直接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他大大方方地面对一二三四五只鬼的审视,颇有闲情逸致地问好:“真热闹啊。”
青蛇跟在他身后,泛红的脸颊在玉白肤色的映衬下格外明显,耳朵尖尖也染上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怎么又是你?"鬼婴的身体隐隐作痛。
蓟舟笑道:“好久不见。”
“谁他爹想见你了?这次那只破蛇不在,看你还怎么逃,老子早就看你这嘴脸不顺眼了!”鬼婴没有和他废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挪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朝他的天灵盖挖去。
没等青蛇出手,室内剑光一闪,一柄寒剑飞射而来,直直插进鬼婴身体里。
众人转头看向地下室门口,那里站着一位俊秀的少年修士。他身材高挑,身穿天青色对襟广袖,头戴玉冠,脸庞稚嫩但眼神坚毅。
“恶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少年修士将佩剑召回,朝着鬼婴冲了过来,一人一鬼很快战作一团。
蓟舟在角落里观战,忽然撞了一下青蛇的胳膊,示意他看那少年修士的衣服,“小青,他的制服和你的衣服颜色有点像,说不定他认识失忆前的你呢。”
“娘子救命啊——”鬼婴大喊大叫,手脚并用,狼狈地躲避少年的攻击,但他这时的修为还只有金丹期,完全不是少年的对手。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鬼婴停止喊叫,应对少年的攻击也越来越游刃有余,不一会,修为居然涨至元婴期!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成了女声,“废物。”
女声说完,忌惮地看了青蛇一眼,不敢多留,飞快地从地下遁走了。
少年修士功败垂成,愤怒地往地下划了一剑,留下几道深深的剑痕。等他转过身时,露出的却是一脸和善的笑容,“在下是明道学宫剑修学院大弟子梅有容,想必你就是忘川堂的周欲安周公子吧?”
蓟舟点头,夸赞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道长真是好名字。”
“哈哈,有吗?”梅有容尴尬地咳嗽两声,目光扫向青蛇时突然一顿。
蓟舟道:“你认识他?”
梅有容脑海里忽地闪过浮光掠影的一道身影,却始终无法看得真切。到底是谁呢?或许只是错觉吧?
“不,是我看错了。”梅有容摇摇头,又道,“今天这事还要感谢你们忘川堂,我本来没发现张善,是路过的萧瑶姑娘路过提醒,才知我被他跟踪了一路。”
青蛇倒是没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似乎早有预料,没抱期待。
趁着相关人士在,蓟舟问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梅道长,鬼婴杀人是否有什么规律?”
梅有容道:“经过我这几日的观察,发现他杀的人似乎都是伪善之辈,例如王瑾和前面几位,表面良善实则坏事做尽,只有这张善是被误杀。”
青蛇不动声色地看向蓟舟,显然是想到鬼婴袭击他的那回。
蓟舟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看我作甚,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青蛇道:“不然他为什么袭击你?”
蓟舟道:“他眼睛都被人挖掉了,自然容易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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