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摄像机的边缘亮着一点红光,显示机器正在运行中,而镜头正对天坂佳乃的脸。
察觉到这一点后,天坂佳乃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避了避,不希望自己的脸入镜。
虽然戴了口罩,但没有能够遮住全部脸的面具,她总觉得自己露出了太多破绽。
面对十束多多良的邀请,天坂佳乃委婉地回绝道:“这可能不太好,或许安娜更需要的是单纯由你们所送出的生日祝福。”
是了,她也不擅长应对温柔但又执着的人,并非不能对这种类型的人说重话,只是对方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总会让她无所适从。
仿佛一块过甜的软糖,甜蜜、无害,喜欢的同时又想要敬而远之。
总的来说,天坂佳乃感到棘手。
十束多多良笑眯了眼睛,娓娓道:“只是拍一个视频,我保证不需要用很久,安娜很喜欢小天坂你。”
“她说你身上拥有艳丽得耀眼的红色。”
天坂佳乃摇头,说:“不是时间的问题,只是我并没有任何立场出现在视频中。”
事实上,自不辞而别之后,天坂佳乃已经不能找到一个确切的名词来定义自己与“吠舞罗”之间的关系。
无论说是朋友还是伙伴都似乎不合时宜。
而关系的定位不同,就决定她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来区别对待。
在背着“红色通缉令”在人类社会中隐藏这么多年后,天坂佳乃已经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当断不断,自受其乱”的道理。
为了不连累“吠舞罗”的人们,不再给他们带去麻烦,她当时走得那么坚定,现在再回头就不礼貌了。
十束多多良注意到天坂佳乃躲镜头的动作,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让镜头对着一片暗色的地板。
他柔声问:“好吧,我换一下邀请的说法。小天坂,你觉得‘吠舞罗’的人们怎么样?是性格可爱的好人吗?”
天坂佳乃:“那当然,毋庸置疑。”
十束多多良仍是温柔地微笑着,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我不理解你所说的立场是指什么,但只要有刚才那句话,就足够抵得上我需要你参与拍摄的理由了。”
“那是什么意思?”
天坂佳乃没听懂。
“十束先生,您可以说得更明白一些。”
天坂佳乃觉得面前这个能言善辩的问话高手在给她挖坑。
十束多多良的笑意加深,更显气质温良,令人联想到一株无害的君子兰。
“我只是在说,立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需要。”
“就像你不认为我们是危险人物一样,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预设你的立场,不存在觉得‘你跟我们一定可以一直长久地相处下去,所以才接纳你’的想法。”
十束多多良用一句话截断了天坂佳乃所有的退路,“小天坂,别用看不见摸不着的‘立场’这种理由来孤立自己,好吗?”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King的受伤并非出于你的本意,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不是一个好主意。”
话说到这种程度,如果天坂佳乃再推脱,就显得她急于跟“吠舞罗”的人们撇清关系,在嫌弃他们似的。
天坂佳乃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摊手无奈道:“我是真的说不过十束先生您,怪不得八田队长会尊称您为‘审讯高手’,无论怎么说都有十分道理。”
见说服了对方,十束多多良心满意足地抿唇微笑,如同偷得蜜糖吃的棕熊。
“我没有在诡辩,仅仅在陈述事实罢了,只是小天坂很不幸运,这次的道理站在我这边。”
十束多多良:“来吧,小天坂,我有预感,今晚我们可以拍到一个璀璨非常的城市夜景,那将会是一份绝佳的生日礼物。”
“听起来真不错。”
天坂佳乃跟着他的脚步,往天台走。
到了顶楼,那扇铁门依旧紧闭。
十束多多良试图去推开门,发现门锁上了。
一旁的天坂佳乃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门还是锁着,她刚才所说的“去天台看了夜景”就不成立了。
不过十束多多良也不在意这细枝末节,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门锁的形状,然后点亮终端所拥有的“照明”功能,就这白色的光端详着内里的锁芯结构。
眯着眼打量了大约五分钟后,十束多多良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开锁方案了。
他把手上的摄像机递向天坂佳乃,说:“小天坂,你先帮我拿着它一会儿,我试试看能不能弄开这扇铁门。”
“哦,好。”
天坂佳乃接过摄像机,下一刻,她看见十束多多良从不知道从身上的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极细长的铁丝。
十束多多良熟练地把铁丝两端叠合,然后绞在一起,拧成一股较粗的“开锁工具”。
他把“开锁工具”捅入锁孔内,开始往左右方向不停地拨动。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原本在锁孔中难以移动的粗铁丝变得松动,锁舌缩入门锁,铁门开启。
十束多多良以魔术般的手法完美地完成了一次非□□。
见状,天坂佳乃不由得挑起眉,笑着调侃道:“我还以为十束先生只做文职工作。”
十束多多良眨眨眼睛,自得地回答:“文职工作偶尔也需要用一点巧劲才能够胜任嘛。”
对此,天坂佳乃不置可否。
两人推门而入。
高空的风寒冷凛冽,风速迅疾,冷刀子一般,刮得人的脸生疼。
当推开门,看到蓦然出现在视线中的高塔时,天坂佳乃短暂地被在塔身上的彩灯所迷住了眼。
天台空阔,可将面前的高塔一览无余,那些一闪一闪的金色光点就宛如漫天星光,流溢着灿烂光芒,照亮了半个城市的夜空,煌煌燃烧成无边的火焰。
天坂佳乃看呆了,不由得低喃出声,“……漂亮。”
一旁的十束多多良应和道:“是吧,这是之前外出夜拍的时候,我偶然发现的地方。别人都说大城市里看不见星光,但我觉得,它们就是城市的星光,漂亮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天坂佳乃的眼神变得柔和,“确实,这是一份很好的礼物。”
眼前的璀璨令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跟随父母进入山林时看见的景象。
那时候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在林间潺潺流淌的溪流也发着光,无数萤火虫因他们的到来而从茂密的草丛中飞出,在空中飞舞,划出一道道莹绿的弧线。
虽然当时是因为想要躲避顶级“血猎”的追踪,逃开围剿,所以才深夜入山,是万般无奈下的仓皇之举。
但如此惊艳的景色却也深深印刻进了天坂佳乃的记忆中,成为她在经年后能回忆起来的、少有的几个闪光点。
十束多多良举起摄像机,开始拍摄。
“小天坂,你能够往前走几步,站到那边的栏杆前面吗?”他指挥着天坂佳乃站位,镜头随着往左移动。
一个靠在护栏边的男生毫无征兆地入镜。
他之前一直都站在阴影处,没有出声,所以十束多多良并没有发现他。
十束多多良“噫”了一声,他有几分不可思议地扫视站在天台边缘的人。
天台的铁门是上锁的,而他刚刚才打开锁,那这个男生是怎么赶在他们之前进来的?
不过十束多多良依旧对那个男生释放善意,微笑着打招呼道:“晚上好啊,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男生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身材瘦劲,他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脸,只能看见发色呈银白色调,中短发。
面对十束多多良的问好,男生既没有转身也并不搭理,肩膀微微耸起来,右手摸向衣兜,仿佛只想单纯地欣赏夜景,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
望着他,天坂佳乃却是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为何,她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些许违和感。
天坂佳乃暗忖:十束多多良的战斗力并不高,是“吠舞罗内最弱的干部”,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也正常。但自己刚才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这就十分不寻常了。
至少,这可以说明,那个男生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想着,天坂佳乃默默上前一步,伸手去护十束多多良,她的表情很不好,几乎可以说得上冷漠。
“十束先生,你不要走过去。”
十束多多良看向突然拦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天坂。”
在两人说话间,男生的动作更加夸张,手臂紧绷着,有什么事物在衣袋中鼓胀。
天坂佳乃的神情凝重,言简意赅道:“十束先生,那家伙的样子很不对劲,你退到我身后去好吗。”
借着昏暗的灯光,天坂佳乃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那个男生的右手上。
他想做什么?在拿什么东西出来?
出乎意料的,男生弯下腰扶栏,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声听得人发瘆。
下一瞬,无色之王无征兆地转身,同时从口袋中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枪口正对十束多多良的心脏。
他扣下扳机。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坚硬的合金子弹离膛射出,带出破风尖鸣。
电光火石之间,天坂佳乃的瞳孔紧缩,来不及思考就按倒了十束多多良。
但她依然看见了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暗红深黑的血液在十束多多良的身下汨汨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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