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坂佳乃眨了眨眼睛，她摸到温软的事物，又再眨了眨眼睛。
察觉异样的五条悟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轻描淡写地提醒道：“醒过来了？”
“啊？”
天坂佳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看起来似乎依然迟钝，反应不过来。
五条悟笑了，语气调侃，“既然清醒了，那么是时候该把我的手给放开了吧。”
放开什么？
听见揶揄，天坂佳乃茫然地低头看，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五条悟的手臂都抱入了怀里。
“我咬你了？”天坂佳乃的表情压抑着，敛下眸，一时间不敢去看五条悟的眼睛。
问题是多此一举的，手臂上明晃晃的牙印还微微往外渗出血液，任谁扫一眼，都知道那是咬痕无疑。
五条悟神色不改地抽出手臂，“咬了。”
“但你也因此平静了下来，所以结果还不错，算是没白咬。”
天坂佳乃不赞同地蹙眉，说：“你不知道吸血鬼的牙齿会多致命，不应该轻率地放任我对你下口。”
“我可能会吃了你。”她板正脸，严肃地作出警告。
“……是吗？”五条悟的嘴角上扬，一双蓝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天坂佳乃。
他摸过上面的伤痕，估量着伤口的深度。
跟人类的咬合力对比来看，天坂佳乃明显是下死力去咬的，咬痕深入真皮层。
五条悟捻开指腹上的血渍，啧啧称奇，“确实，吸血鬼的牙齿真不错啊，看，这上面的两个血洞是对称的。”
如同感到气馁般，天坂佳乃按住太阳穴，虚弱地沉吟道：“对吸血鬼的危险程度再上点心吧，我是说真的，失控的我很危险。”
她总算理解在清醒后的醉酒者心态了，要重新审视自己所搞出的狼藉场景并非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现在就是很愧疚。
半响，她才勉强发出些气音，闷声说：“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的。”
“结果还是不行。”
天坂佳乃向五条悟道歉。
其实这真的不能够怪天坂佳乃对自己认识不清。
“狂化”的前置积累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量变引起质变，在累积到一定程度后才最终引发吸血鬼的理性大滑坡，导致其精神陷入崩溃。
而在逐渐丧失理智的过程中，吸血鬼们是难以察觉到自己“狂战”状态的不对劲的，一般只会将其当作是自己的战斗本能被激化，体内的血液在高速进攻中变得燥热。
再加上刚刚被“虎杖悠仁”捅了个对穿，天坂佳乃的情绪本就处于愤怒的顶点，因此更加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感觉迟钝。
面对道歉，五条悟只是耸耸肩，对自己挂彩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他摆手，轻飘飘地揭过这件事不提，“哦，那不用担心，再不行，现在不也没出什么大差错嘛。”
硬要说的话，他甚至还觉得这种战斗形式颇为有趣，恰似驯服野性勃勃的猎豹，每一秒的惊心动魄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虽然他有无数种方法不让失去意识的天坂佳乃近身，也有无数种方法在她亮出獠牙的那一刻制服住她。
但他都不想这样做，眼前的吸血鬼只是失控了，无意识地追逐血液，并非全然无法挽回。
基于以上种种理由，五条悟选择了用最为温和的方法来使天坂佳乃恢复正常。
五条悟笑笑，开玩笑似地说道：“况且，作为交换，我也已经知道了你的翅膀跟肩胛骨连接处很弱。”
“如果要再使你平静下来，用不了多少功夫。”
天坂佳乃错开视线，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置身于一间类似于社区小诊室的房间里，在距离床边不远处有一个全金属制的小推车，推车上放置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满医疗用品。
天坂佳乃向五条悟投以询问的目光。这是什么地方？
五条悟解释，“这里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我任职的地方。”
看见天坂佳乃揣揣不安地绞手，五条悟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暴走了，并且一度狂躁到无法控制，为了保证普通群众的安全，同时也为了保护你，我不可以把毫无防备的你就那样丢在事发现场不管。”
“高专是以教授袯除咒灵的课程为主的专业高校，校内的教职工也都十分优秀，”说到这里，五条悟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这里专门接收像‘吸血鬼’这种这么棘手的学生。”
经这么一提醒，天坂佳乃忽然想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虎杖悠仁。
天坂佳乃：“我一个朋友刚才也在楼顶。”
语未毕，天坂佳乃张望起来，但小小的一间诊室里四处都找不见虎杖悠仁的身影。
“他没有一起过来吗？还是被送入了其他诊室？”
无需多言，五条悟当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朋友”是那个眼神明亮的少年。
“你朋友的话，惠已经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五条悟说话滴水不漏，没有言明那“另一个房间”并非另一个诊室，而是用来关押凶恶咒灵的禁闭室。
五条悟补充道：“惠是我的学生，他行事有分寸，不会伤害他的。”
“是因为什么理由需要带走他？”话刚问出口，天坂佳乃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妥。
五条悟瞟她一眼，一时间没回答，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与“诅咒之王”相关联的特级咒物背后牵涉众多，如果他如实说出虎杖悠仁命不久矣的话，那天坂佳乃为救他所会采取的行动就难以预料了。
私心里，五条悟不愿意看见天坂佳乃掺和进整个咒术界的博弈中，因为那非常残酷且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五条悟在斟酌，不知情的天坂佳乃却误以为他是反感自己问得太过露骨，便改口说：“我不是想探听你们的目的，只是想带悠仁回家。”
无论如何，“咒术师的总部”这个名词听起来都不能算是褒义词，尤其是联想到咒术师本身就是常年跟极恶咒灵打交道的高危人群。
“不愿意告诉我理由也没关系，能带我去找悠仁吗？”
“这个……恐怕办不到。”
五条悟的笑意收敛起来，如初春的梢头冰雪消融，转瞬无踪。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说实话，虎杖悠仁的情况有点复杂，不好处理，哪怕是我，也觉得棘手。”
成为咒术师这么多年以来，五条悟也是首次遇见能吃下特级咒物而不沦为怪物的特殊人物，即使想好了接下来要如何以“虎杖悠仁”为中心而展开布局，但该如何将其一步步推进该计划落实也还是个问题。
一句话总述，他不相信高层那些草包会轻易松口，他们短视得宁杀错也不放过。
天坂佳乃认真地看着五条悟，能够看出他说得真心，所言非虚。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对你有好处。”五条悟罕见地感到为难，他从来不会也不屑于用谎言来掩饰真相。
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五条悟怎么也说不出口类似于“由于虎杖悠仁误食‘诅咒之王的手指’，他将无可避免地在不久之后的未来暴毙身亡”的话。
正当五条悟沉默良久，天坂佳乃按捺不住要出声询问之时，一个突兀的“哗啦”声打破了诊室内的缄默。
来人无疑是个美丽动人的御姐型女性，五官标致得无可挑剔，身材纤长柔美，长发飘飘、穿高跟鞋，属于单单走在街上便能够轻易引起路人注目的美人。
只是美人的脸色颇为苍白，眼睛下方的卧蚕浮现出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不健康的气色破坏了她原有的美丽。
五条悟跟她明显相识，一见到她出现，便习以为常地打招呼，“哟，硝子。”
家入硝子礼节性地颔首，淡淡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伊地知在外边的车里面等你等了好久，看上去人都快要急死了。”
“确实是准备走了，但刚有点事要交代，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作为多年的老同学，家入硝子甚至没给五条悟这个借口一个眼神，她可太清楚眼前的“最强”就喜欢以作弄自己讨厌的人为乐。
“这里交给我吧，今晚不是还挺重要的嘛。”鉴于有外人在场，家入硝子没有指名道姓地提在今晚召开的高层会谈。
她表现得漠不关心，因为那是五条悟需要操心的事情，而不是她家入硝子的责任。
“确实呢，虽然我觉得那只是对时间的一种浪费，无意义的对话。”
五条悟低头看被自己开了静音的手机，发现通话记录上多出一个用来提示有新消息的红点，红点里面的数字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11”，不用回拨过去也能猜到伊地知洁高此时绝对急疯了。
但即使已经迟到近二十分钟了，五条悟还颇为幽默地想：真糟糕啊，哈，这下那群“烂橘子”的脸色肯定黑到发紫了。
等五条悟走后，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瞥向看起来已无大碍的天坂佳乃。
家入硝子说：“好了，现在轮到要处理你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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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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