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屏障耸立在天坂佳乃眼前。
因为曾见过类似的阵法,所以她没有贸贸然伸手去触碰那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而是谨慎地打量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全部为均质的、类似于胶体或塑料的屏障,它完美无瑕,严丝合缝,看不出人造的痕迹。
碰到的话,手指会被切成碎块吗?还是说,仅仅为单纯的物理阻挡?
为了验证猜想,天坂佳乃随手捡起一片薄如蝉翼的枯树叶,让“黑雾”扬起气流,将它吹往“帐”的所在。
呼——
在微风的带领下,枯叶完好无损地穿过“帐”,与此同时,叶子的运动轨迹没有出现任何不正常的偏移或下坠。
看见此情此景,天坂佳乃已经可以基本判断:这既不是致命陷阱,也非钢铁围墙,应该是类似于带监视器的大门了。
可以想见,只要自己一走进去,大门的主人就会立刻收到警报。
天坂佳乃不想泄露行踪,给真人任何逃跑的机会。
它太过狡猾且惜命,不是明知危险,仍死脑筋地留在明处等敌人杀到的性格,越是慢一秒逮住它,就越会多一分遇险和失败的可能。
天坂佳乃的视线往下瞟,落到了沥青路面上。
她琢磨着,这些橡胶沥青质软且易于挖掘,用“黑雾”在短时间内挖出个可供人钻过去的洞应该不成问题。
说干就干,天坂佳乃调动着“雾气”,凝成便于挖掘作业的形状,再将其插入路面,沿着屏障的边缘地带一点点往下深挖。
她控制得小心翼翼,避免接触到被锁定区,但随着沥青内部暴露出来,天坂佳乃瞧见了深埋地底的屏障。
看来是不可能通过取巧的办法绕开监控了。
可惜由“黑雾”做成的蝠翼没办法飞翔,不然天坂佳乃大可以飞到空中,通过大范围的俯视,寻找出没被封闭的缺口。
现在时间紧迫,没有能够让天坂佳乃迟疑的时间。
根据吉野顺平的说法,真人在昨天晚上的登门毫无征兆,它就只是恰巧找过来罢了。
但天坂佳乃不信这种偶然,更进一步说,她甚至怀疑起主犯就是那个总笑得阴恻恻的特级咒灵。
“在惨案发生之后,真人教唆吉野顺平向同学复仇”是支撑这个猜想成立的有力证据之一。
直觉告诉天坂佳乃,里樱高中内部正要发生一场比吉野凪所遭遇的更惨烈百倍的事故。
迟则生变,她必须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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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的食指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
它愉悦地笑起来,向漏瑚炫耀,“果然来了,我就知道我的计算没错,天坂佳乃肯定会按捺不住找到这里来。”
暴脾气的漏瑚懒得搭理它,忿忿不平地抱怨道:“还需要等多久啊,那阴暗的小子都醒过来开始大闹礼堂了,为什么咒术师那帮饭桶还在磨磨蹭蹭的。”
它一边埋怨,头顶上的小火山就一边往外冒岩浆。
“烦呐!”
“嗳,是赶着要下地狱吗?这么不耐烦?”
忽然在身后响起来的清脆女声惊得漏瑚“火山爆发”,它下意识地跳离原位,往远处躲闪。
天坂佳乃好整以暇地绞手,看对面两个特级咒灵都紧绷起来,摆出时刻准备进攻的架势。
“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看见我活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紧张得四处乱窜。”她饶有深意地戏谑道。
天坂佳乃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发现那古怪的妖僧身影,倒是瞥见了笑得一脸纯良的真人。
“你在这里正好,有点事情要问你。”
“看你来势汹汹的样子,比起询问,可更像是审问呢。”
天坂佳乃毫不避讳地点头,坦言:“你老实交代,那就是单纯询问,不说就是刑讯,全看你个人选择。”
“我好害怕啊。”真人笑容满面地说。
旁边的漏瑚一阵恶寒,连忙招呼花御跟着自己一起远离这两个疯子的对峙现场。
它有目标仍待完成,暂时还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
天坂佳乃开门见山:“吉野凪死了。”
“哦。”真人的反应冷漠,只应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似乎真的不在意那句话的含义。
“那是谁?我应该关心这件事吗?”
天坂佳乃沉着脸,“你确实应该关心,因为她是吉野顺平的母亲。”
天坂佳乃想说“她是被你害死的人”,但现下真相暂未明朗,哪怕对方真的形迹可疑,也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擅自定罪。
她想要的,只是让罪有应得者受罚,而不是借题发挥。
天坂佳乃问:“是不是你把‘两面宿傩的手指’放入顺平家中的?”
她一眨不眨地紧盯真人,试图从它的微表情中挖掘出蛛丝马迹。
“哇,你还真老实啊,这算什么?恪守人类社会的审判标准?”真人似乎被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
“比起咒胎,你更像是一个怪胎,没有比假惺惺学人类作态的怪物更恶心的了。”
它不正眼看人,斜睨着天坂佳乃,轻笑道:“看不顺眼的话,就直接动手杀掉我多好。”
纵使汹涌的威压倾轧,真人仍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悠然模样。
它敢激怒天坂佳乃,笃定了她肯定会遵循“善恶有报”那一套老掉牙的论调,在没有确定凶手之前不会动手。
天坂佳乃不受其乱,复问:“咒灵也是你故意吸引去的?”
“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恰巧出现在吉野家门外?”
真人忽然出声打断了问询,道:“我挺好奇的,为什么顺平没有跟你一起来对质?难道他不在乎杀人凶手是谁吗?”
真人摩挲着下颚,坏笑,“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说服他相信我是罪魁祸首呢?”
说这话时,它故意拖长尾音,语调溢满讽刺意味。
“啊哈,先别回答,让我来猜一下,顺平言明了自己的复仇对象,而你却阻拦了他的报复,对吧。”
“你没办法说服他,便只能暴力压制,仍凭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愤怒,也依旧离开不顾。”
真人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亲眼目睹。
“顺平该有多难过啊。”它戏精上身,做出泫然欲泣的哭脸,眉目耷拉下来,更恶劣地挖苦。
天坂佳乃看不过眼,“我没有伤害吉野顺平,只是让他冷静一下,激动的情绪对解决这件事毫无裨益,只会令问题更加棘手。”
真人的眉眼弯弯,别有用心道:“但你确实把他留在了家里。”
天坂佳乃抿唇,用缄默作答。
“这么一说,你可比我残忍得多,我都没办法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明明都知道仇人身处何方,也知道他得意的嘴脸,自己却只能被锁在母亲的尸体旁边动弹不得,只会令顺平更加绝望且愤怒吧。”
它似乎不敢继续想象下去,连连啧声,叹道:“顺平真可怜。”
天坂佳乃被诘问得一时发懵。
怎么先发制人的是自己,却被对方强词夺理了?
天坂佳乃狠狠地皱起眉,反驳回去,“我让他留下不要乱跑是在保护他,你这颠倒黑白的狗崽子。”
“真有意思的说法,你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因为‘是为了你好’、‘是出于关心’、‘是不得已的选择’,所以伤害就成立得理所当然了?”
真人摇动手指,沉吟着,发出无意义的喟叹。
“这不对吧,不管出发点如何,伤害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上你就是令顺平痛苦了,还怎么能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自诩善良呢?”
它看向天坂佳乃,目光灼灼,如同在发出质问:就你这种加害者,又有什么立场对我发出诘问,将我当作反社会的恶人看待?
真人轻轻地呵笑,说:“没办法回嘴,对么,看看你自己,气得脸都红了。”
“何必这么激动,不过就是接受自己本性‘伪善’罢了,是就承认啊,不会一边堂而皇之地宣扬自己正直,另一边却又没胆子正视自己本性吧?”
见天坂佳乃的表情愈加不善,它吁出一口气,暂时中断了拷问。
真人侧过脸,幽幽地说:“既然你认为保护顺平就是在维护你的正义,那为什么不亲自去下面的礼堂看看‘你的正义’究竟在做着什么事呢?”
“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够像现在这么硬气地非难我。”
听见它说吉野顺平回到了学校,天坂佳乃的呼吸霎时间一滞。
在这种时候,被仇恨裹挟着的吉野顺平会干出什么样出格的举动都不足为奇。
仿佛是为了印证天坂佳乃的猜想一般,旁边的教学楼轰然响动。
随着四分五裂的窗玻璃一同暴冲出来的还有一个削瘦的少年。
他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出楼外,接着受重力牵引,重重地砸落到下方的遮阳棚上。
天坂佳乃看清楚了少年的脸,那是吉野顺平无误。
真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注意到天坂佳乃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狼狈的神情。
它捧腹大笑起来。
吉野顺平终于跨出那一步了,自己总算可以杀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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