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手李蹙眉想了想：“离得有些远，那人说着说着还冒出扬州话，但隐约听到什么卡着他学籍，国子监，考上状元什么，还要这位郎君等着看，要去哪里揭发他。”
“揭发？”沐钰儿挑眉反问道。
唐不言慢条斯理说道：“刑事办案素来讲究口供一致，不妨先让我说，让这位兄台补充，也好让司直做出更好的判断。”
沐钰儿手指抚摸着刀柄上的玄武花纹，露出一颗虎牙：“若是别驾之前这么配合，哪里要我用这种手段。”
唐不言收了帕子，颔首说道：“此事和本案并无关联，司直太寻根到底了。”
“有没有关联，是卑职说的算。”
“如此，是某对司直怠慢了。”
两人说话轻声细语，连语气都不曾加快，可偏听的人一根弦紧绷，连着呼吸都放轻了。
“梁坚在扬州是有些名气，某虽为扬州别驾，但扬州政务繁多，春闱虽是大事，对某而言也只是众多事务之一。”
沐钰儿点头，表示理解。
唐不言继续说道：“是以当年名单上报，某只做决定，并不参与选拔，后来他进入国子监求学，也非某的推举。”
“国子监求学，说是半年就退学了。”沐钰儿琢磨出一点滋味来，“你知道是为什么退学。”
“自姜氏执掌国子监，学风不复从前……”
“咳咳……”沐钰儿咳嗽一声，小声说道，“这事别说。”
唐不言嘴角露出一丝讥笑，随后移开视线，盯着一处街上柳条，直接给出答案：“出身贫贱，招人排挤。”
“原来如此。”沐钰儿摸摸下巴，“不过这事，与跟你撒泼有何关系。”
“大概是，他觉得此事幕后黑手是某，此番考上状元后自然是来炫耀一番。”
沐钰儿愣了一会儿：“好大一口锅。”
唐不言颔首，喜怒不辨：“确实。”
“他为何如此觉得？”沐钰儿仔细一想，又察觉出不对劲。
唐不言扭头看她，苍白的唇微动，带出一丝古怪：“因为某曾把他的名额划了。”
沐钰儿大惊。
“只是不知为何，他最后还是来了洛阳，甚至进了国子监。”他眉心微蹙。
沐钰儿扭头去看三手张，却见他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敲了敲桌子。
三手张吓得跳了起来，眼睛警觉地转了转，立马看到两双各有异色的眼睛，顿时吓得磕巴起来。
“咋，咋啦。”
沐钰儿敲了敲刀柄。
“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位郎君说的很详细，大概就是这两件事情。”他连连点头。
“有没有提起过其他人的名字？”沐钰儿沉吟片刻后问道，“比如程行忠？”
三手李仔细想了想：“没有，全程都是另外一位在骂人，这位郎君一句话都没说，那人不过就说了这两件事情。”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只听了一个大概。”沐钰儿似笑非笑说道。
三手李心虚，开始装死。
“这几日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沐钰儿冷冷说道。
三手张忙不迭点头，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碗满当当的羊羹。
沐钰儿去看唐不言。
“辛苦小兄弟今日多跑一趟了，端走吧。”唐不言轻咳一声，温和说道。
三手张眼睛微亮，嘴里好话更不要钱一样冒出。
等人走远后，沐钰儿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盯着唐不言问道：“他在宴会上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事？”
唐不言点头：“某原打算细问，但他还不及回答就被程行忠拉走了。”
沐钰儿手指点着刀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睨着对面之人。
唐不言气定神闲，任由她打量。
“不如我让老板再上一碗羊羹来。”沐钰儿突然灿烂笑了起来，“瞧您都没吃多少，可不能饿着您。”
唐不言冷眼看着她莫名开始大献殷勤。
沐钰儿热情地给人倒一盏茶：“去年冬岁采的落梅茶，清炒过，又用青梅腌制了一个冬季，酸酸甜甜，配上羊羹，很解腻。”
“若是司直无心吃饭，不如我们去验看第二具尸体。”唐不言抿了一口热茶，挑明说道。
沐钰儿手中的汤勺一顿。
“也好早日洗清某的嫌疑。”唐不言端着茶盏，慢条斯理，“为难司直今日选了个这么隐秘的路边角落吃饭了。”
沐钰儿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微醺的春日光亮下就像一只耀虎扬威的猫儿。
“不为难，倒是别驾一口热汤也没喝到，才是委屈。”她送了满满一勺到嘴里，“真的很好吃，现在不吃，今天就没时间……”
唐不言似笑非笑，随后侧首去看大街。
沐钰儿见状，也跟着好奇地看过去，只看到路的尽头，一辆豪华精致，富贵逼人的马车正顺着人群挤了过来。
车厢裹着纯色的深蓝色绸缎，车壁上绣着一支凌然绽放的梅花。
赫然是唐家的马车。
“郎君。”马车刚停下，瑾微就跳了下来，见人好好站着才松了一口气，“您早膳还未用，切莫因为公事饿坏了身子。”
“仆特地选了几样小菜来。”
话音刚落，驾车的粗壮汉子就左右各拎着有五层的食盒，轻轻松松放到桌子上，随后又有一年轻小仆亲自上前擦桌，顺手把沐钰儿的杂拉碗规矩地端回灶台。
与此同时，车夫已经立起小座屏，挡住了周围百姓的视线。
另有一小仆立亲自把食盒打开，一碟碟明显不是凡品的佳肴被端出。
菜肴盛在瓷白色的碗盏上，玲珑精致，不似凡物。
“郎君早上口淡，厨房特备下梅粥，用的是去年冬季的第一茬梅花，很是鲜甜。”瓷白小碗盛着浓稠白粥，上面浮有一层形状完好的梅花。
“这是雪霞羹，用的是水芙蓉和豆腐同煮，只加了一点胡椒，作为提鲜，稍有重口。”这一碗，红白交错，好似雪后晴天冒出的那一轮红霞。
“这是玉三脆，取嫩笋、小蕈和枸杞头放入盐汤焯熟，用香熟油、酱油和醋搅拌均匀，爽口新鲜。”一碟摆盘如未开花苞的玉色菜肴如雨后初晴般湿漉。
随着小仆的温言细语，原本小小的桌子被一桌美食摆满，十碟菜肴按着咸淡、侬薄、干汤的顺序整整齐齐码了起来。
“郎君请擦手。”最后小仆又拿出折叠整齐，还带着热气的帕子递了过去。
端坐在案桌前的唐不言接过帕子擦手，随后不经意抬眸，看着呆立在一侧的沐钰儿，春山如笑，“司直可要一起。”
大唐律：老幼笃疾之人与同居相隐之人不予采纳，就是老年人，小孩子，病重的人，还有就是家人的证词不能采信，其中仆人作为私有物，也不可信（也是为了防止仆人因为怨恨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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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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