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把绳子系高一点。”沐钰儿看着那截脚背，低喃着。
“是被迫？”春儿耳尖，立马问道。
沐钰儿移开凳子，摇头：“不好说。”
她顺手把遗书塞到唐不言手中，蹲下.身来验看尸体，死者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愤怒狰狞。
沐钰儿伸手，把他瞪大的眼睛阖上，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诸位可有进来过？”她问。
春儿道：“没有踏足屋内，尸体也不曾动过。”
“那我要进去了，诸位可要随我一起。”
其中几位博士往后退了一步，包括一开始断定是王舜雨杀人的袁世情，剩下几位虽不曾后退，但也面露踟躇，大概只有年级最大的魏道向前走了一步，却被邹思凯一把拉住。
“师兄。”邹思凯低声喊道。
魏道双拳紧握。
沐钰儿也不强求，扭头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微微点头。
“如此便劳烦诸位在此稍等片刻。”她淡淡说道。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要我们等什么。”姜则行的儿子姜才大怒。
春儿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
“混账东西！”姜则行立马扭身大骂，“不知礼数，无视尊卑，今日不好好读书，来这里做什么，滚滚滚。”
沐钰儿不理会外面的做戏，抬头去看穹顶。
孔庙建造一向屋顶挑得极高，显出森严秩序，庄重凛然，如今一根长长的绳子在空中晃晃荡荡，打破了这份庄严，甚至多了几分怪异。
“你觉得奇怪吗？”她随口问道。
唐不言看着上首高大的孔子金塑雕塑，每位国子监学生入学第一天就要来孔庙跪拜行礼，高高在上的圣人俯视着虔诚的学子，听着他们心底的嗔痴**，却又无动于衷。
沐钰儿在空荡荡的庙宇里走了一圈：“这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直如此。”唐不言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那这张凳子哪来的？”沐钰儿指着和这个奢华大殿格格不入的破椅子，挑眉问道。
“不知。”唐不言打量着这个椅子，“孔庙所有物件都是用乌木，刷上桐油，且每年都会换新。”
“所以这个椅子不是孔庙的。”沐钰儿扬眉，似笑非笑道，“死者带凳子来自杀。”
“他是自杀吗？” 春儿站在两人身后，坚持问道。
“畏罪自杀，心中往往怀有强烈的恐惧，他们自杀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比如房间，或者空旷的地方，比如人烟稀少的郊外。”唐不言的声音在庙宇中带了些许回音。
“那死在这里代表什么。” 春儿问道。
唐不言沉默：“孔庙对学子而言，神圣而庄重，一个畏罪自杀的学子选择在这里自尽，就像一个孩子选择在母亲面前自杀。”
殿内的气氛倏地一僵。
“是这个道理。”从孔子像背后走出来的沐钰儿，“一般自杀的人畏惧暴露在人前，这座孔庙虽单独成院，但它在一进大门正中位置，只要今日有人进入后院学堂，一定会看到他的尸体。”
“他是个好孩子。”四门学博士魏道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具终于合上眼的尸体上，神色冰冷，却又口气哀痛，“他是穷了点，性格也软弱，做事还拧巴，可从不是会杀人的凶恶之人。”
“因为畏惧，怎么敢暴露在人群中，尤其死者是怯懦的性子，他会选择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沐钰儿解释着。
“所以是畏罪自杀吗？”
沐钰儿抬眸看向春儿，一双琥珀色的浅色眸子澄净地看着她：“在没有任何佐证的情况下，卑职不能给女官答案。”
春儿眉心倏地一皱，眸光厉色。
“司直说得对。”唐不言出声附和，“狱案审之又审，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春儿连色微霁，算是接受了唐不言的台阶。
沐钰儿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死了就死了，还要挑地方，哪来这么多讲究。”姜才不悦说道，“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说不定心中有恨呢。”
“为何这么说？”沐钰儿目光微动，笑问道。
姜才嘴角动了一下，随后咧嘴一笑，嘲弄着：“我哪知道，查案是你的事情。”
沐钰儿没有错过姜家父子的眼神官司，随后抹了一把干净的长案，见手指上没有一点灰尘，转移话题：“这里每日都会有人来打扫吗？”
“正是，一日两次，早上辰时一次，晚上戌时一次。”姜则行道，“昨日还好好的。”
“今早打扫后，可还有人经过此处。”沐钰儿问。
“这几日国子监散学，院内没什么人，前院仆人也都偷懒，各自躲在屋内，要是谁经过了，也是不知的，只是辰时打扫时，尸体一定不在这里。” 姜则行目光一扫就能看到那具僵硬的尸体，吓得立马移开视线，身形微动，侧过身说话。
沐钰儿目光锐利扫过众人，最后收回视线，和气说道：“原是如此，尸体就放在附近屋子吧，到时交给北阙专门的验尸官。”
春儿点头。
“另外。”沐钰儿问着姜则行，“卑职想要一份今日还留在国子监的读书人名单，也顺便想在国子监走走，可以嘛？”
姜则行不情愿，但不好明说，只是硬邦邦说道：“国子监都是文人，司直切莫冲撞了他们。”
袁世情直接骂道：“北阙都是粗人，若是和学生起了冲突如何是好。”
“自然不敢。”沐钰儿勾唇一笑，极为顺手地把唐不言推了出来，“听说唐别驾至今还是国子监的名人，有他陪着，一定不会出事的。”
唐不言身上瞬间集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才阴阳怪气说道：“唐别驾可是传奇，只怕一出现，我们就不用读书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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