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糖葫芦案·血色签痕

证物桌上平铺着一件靛蓝色锦袍,胸口处有一个明显的破口,周围是深褐色的血迹。我凑近细看——破口边缘整齐,像是被尖锐物体垂直刺入。

“衣服上除了血迹,还有什么?”我问。

仵作是个干瘦的老者,闻言答道:“有些许酒渍,在袖口和前襟。另外……”他迟疑了一下,“在左侧衣襟内侧,靠近破口的位置,沾了一点这个。”

他递过一个瓷碟,里面有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

我沾了一点在指尖,闻了闻——有淡淡的甜味和酸味。

“这是……”

“山楂粉。”仵作肯定地说,“糖葫芦外层的糖壳碎裂后,里面的山楂晒干磨成的粉。”

糖葫芦的内部材料,出现在衣服内侧?

这不合逻辑。如果签子是凶器,那么山楂粉应该沾在外侧,是在刺入时从糖葫芦上震落的。但内侧……

除非,山楂粉不是来自凶器的糖葫芦,而是来自其他地方。

“陈元生前,吃过糖葫芦吗?”我问。

捕头翻看卷宗:“友人说没有。他从不喜甜食。”

一个从不吃糖葫芦的人,衣服内侧沾了山楂粉。

我直起身,脑子里各种线索开始碰撞:磨损的签尖、内侧的山楂粉、碎裂的玉佩、开着的窗户、楼下的情敌……

“捕头大人,”我缓缓道,“如果我说,凶器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您信吗?”

捕头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请讲。”

“签子上的磨损,可能是刺穿衣服时,刮到了衣服上的硬物——比如,缝在衣襟内的暗袋扣子?”我指着锦袍内侧,“而山楂粉出现在内侧,说明在案发前,曾有山楂粉沾在衣服内侧,然后签子刺入时,带了一些进去。”

“什么情况下,山楂粉会沾在衣服内侧?”

我想了想:“如果衣服曾经包裹过山楂粉。比如……有人把山楂粉装在纸包里,塞进他衣服内袋?”

房间里安静下来。灶房传来的炒菜声、前堂隐约的喧闹声,都变得遥远。

“你的意思是……”捕头声音低沉,“山楂粉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为了什么?”

“为了误导。”我说,“让我们以为,凶器就是糖葫芦签子,而且签子上的山楂残留是行凶时留下的。但事实上——”

我话音未落,腰间毛笔突然剧烈震动!陆明远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晚!玉佩!看玉佩的断口!”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玉佩!仵作,那枚碎玉佩,断口是什么样的?”

仵作从另一个木盒里取出碎成三块的玉佩,拼凑在桌上。青白玉,云纹雕工精致,断裂面……

“这断口不对。”我指着其中一块的断裂边缘,“如果是摔碎的,边缘应该有放射状的裂纹,但这个——太整齐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硌断的?”

捕头俯身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

“陈元右手掌的划痕,”他缓缓道,“仵作验过,不是玉佩边缘划的,而是……某种粗糙的、有纹路的东西。”

粗糙的、有纹路的东西。

竹签?

不,竹签表面相对光滑。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捕头大人,”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如果……签子刺入时,陈元正好握着玉佩挡在胸前?签子先刺穿玉佩,再刺入身体?所以签尖才有磨损,玉佩才会碎,而且断口整齐?”

捕头猛地抬头。

如果是这样,那么陈元就不是毫无防备。他在遇刺前,已经拿出了玉佩——可能是想展示,也可能是察觉危险后的下意识动作。

而凶手,是在陈元手握玉佩的情况下,依然一击刺穿了玉佩和心脏。

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多大的恨意?

“查!”捕头转身,对门口的衙役厉声道,“去查陈元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特别是可能赠与他山楂粉的人!还有,王璟那日的详细行踪,再问一遍!”

衙役领命而去。

捕头回过头看我,眼神复杂:“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我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辞,他就摆了摆手:“罢了。你若能助我破案,其他都不重要。”

就在这时,前堂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高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们冲出房间,穿过走廊,跑到大堂。只见一个衙役正扭着一个老人的胳膊,老人手里还拿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正是白天那个老板提到的老刘头。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老刘头吓得脸色惨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捕头大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衙役喘着气:“禀大人,属下按您吩咐,暗中盯着卖糖葫芦的摊位。刚才这老刘头收摊时,鬼鬼祟祟往后巷走,属下跟上去,发现他……他在烧东西!”

“烧什么?”

衙役递过一个还没烧完的纸包。纸包边缘焦黑,但还能看出里面是暗红色的粉末。

山楂粉。

老刘头瘫软在地,老泪纵横:“是、是有人给小的钱,让小的每天往陈公子的雅间送一包山楂粉,说是陈公子喜欢在酒里加这个调味……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是要害人啊!”

“谁给你的钱?”捕头厉声问。

“一、一个蒙面人,声音听着年轻……每次都是晚上,在小巷里交接……”老刘头浑身发抖,“前天,他让小的送最后一包,说不用再送了。然后……然后就出事了……”

长期、有预谋地在陈元的饮食环境中放置山楂粉。

为了什么?

为了让山楂粉成为陈元生活中的常见物?为了让案发后,衣服上的山楂粉不那么突兀?

我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甚至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布局,让山楂粉这个线索变得合理。

“带下去,仔细审。”捕头挥手。

老刘头被带走时,还在不住求饶:“小的冤枉啊……小的孙子病了,需要钱抓药……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人啊……”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为了点钱就害人,该!”

“不过陈公子那跋扈性子,早晚要出事……”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我站在喧嚣的大堂里,看着那些或愤慨、或冷漠、或好奇的脸。一条人命的逝去,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此刻可能就藏在某张面孔后面,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腰间毛笔又传来震动。陆明远的声音带着疲惫:

“林晚,这个案子比我们想的复杂。凶手心思缜密,而且……对陈元有很深的了解。”

“我知道。”我在心里回答。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灯笼的光连成一片温暖的河流,街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这座城在夜色中继续呼吸、继续热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知道,在某个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忘忧楼,注视着我们。

而真相,就像糖葫芦外那层晶莹的糖壳——看似透明,却包裹着酸涩的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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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破案说明书苟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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