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那个,仿佛快要饿死的人突然看见了大饼,一溜儿地扑过来。
薛浣认出了他,指着说:“阿翁你看,那好像是昨日的吴郎君。”
谢翁闻言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黑,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您慢些。”薛浣扶住他,“人家又跑不……”
不对,人家就是在跑。
他跑得可真快,一句话的功夫,就跑到这里了……
薛浣刚要喊他,却见吴六先转头,挥手啊了两声,可风火轮一样的步子刹不下来,又往前冲出一大截,因为不看路,还撞到了人。
他不会说话,只能呆头呆脑地拱手赔礼,路人倒也没有纠缠,摇摇头就走了。
薛浣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看他跑过来,赶忙压住了。
谢翁喜出望外,“真是吴郎君,你来吃汤饼?快过去坐,我这就去起灶。”
吴六的头摇成了拨浪鼓,看得薛浣忍不住都替他担心,整天这么个摇法会不会头晕。
他身后那两人很快追了上来。
薛浣对这两人都不陌生,昨日都见过。
一个是徐征,另一个,是那个执笔画像的小吏。
不出所料,他果真是被临时拉去替补的,还是个军士。
印证了推断,薛浣心中不免有些小小得意,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朝他们颔首示礼,就躲到谢翁身后去了。
“你小子,事还没完呐,吃得下汤饼?”
徐征气得不打一处来,方才看他那么个跑法,还当事情有了转机。谁料他竟跑来汤饼摊子,真是空欢喜一场。
谢翁热情地把几个人往里头迎,“既然来了,吃碗汤饼再走。”
徐征本是不肯,但看吴六一阵比划,急得脸都红了,看来是真饿了。
自打家里出了事,吴六不但失去了开口说话的能力,还变得茶饭不思的。难得他主动想吃汤饼,就请他吃一顿吧。
于是徐征往魏轩身旁挪了几步,小声说:“要不,吃一顿?”
“嗯。”声音虽然敷衍,但居然答应了。
徐征很意外,他原以为他会一口回绝,再冷嘲热讽一通。
既然如此顺利……
“那个……出来得紧,我身上没带钱,你带了吗?”
徐征是头一回跟魏轩借钱,能把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真是难为他了。
可魏轩没有回他,似乎是不想借。
“回去就还你,连我的带吴六的,不白吃你的。”
徐征补充一句,却还是没有得到答复,他便有点窝火了。
“不借直说!我先赊账就是!”
这句话终于有了回应。
“啊?你说什么?”
徐征一叉腰,“敢情刚才你没听见我说啥?”
到底有事相求,跟他又不熟,徐征只能压着情绪,客客气气地说:“咱们在这吃顿汤饼吧,我……”
“好,我请你们。”
徐征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两条腿就已经跟着坐到桌前去了。
魏轩很爽快地掏出钱袋,朝谢翁问价,怎料谢翁如何都不收。
徐征觉得,虽说自己跟谢翁也算得上熟悉,可绝不至于到蹭吃蹭喝的地步,便开着玩笑道:“谢老丈,您这是活菩萨,要给我们这几个穷大兵布施?”
谢翁笑道:“徐郎君真是会说笑,一顿饭而已,该请的,昨日要不是有吴郎君帮我抢回了包袱,我那一整日的血汗钱就没了。”
已经放弃比划的吴六,终于又来精神了,啊啊叫了几声表示存在感。
徐征这下才明白,难怪吴六会突然跑过来,意不在汤饼,而在这里的人。
他撸起吴六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抓伤,问谢翁:“他昨日受伤了,您知道吗?”
谢翁面上浮现愧色,“都是为了帮我夺回包袱,才叫贼人伤到的。”
“好,真好,太好了,哈哈哈!”徐征乐得直拍大腿。
谢翁满目惊愕,“好?”
“呃……唉,是这样的,府衙里……”
魏轩重重地清了声嗓子制止了他,“既然查清楚了,其余的也不必多说了。”
事情解决了,腼腆的吴六哪里好意思受谢翁的报答,跟他拱拱手,起身就要走。
徐征也跟着站起来,唯有魏轩还坐在原处。
谢翁拦着他们,“你们这是……”
“当兵的不就是保护老百姓的嘛,这都是应该做的,怎么能拿老百姓的好处?”
徐征笑嘻嘻说着,要去拍吴六的肩膀,想起他肩上有伤,手落在半空收回来。
谢翁急了,“一顿汤饼罢了,你们不受,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差点冤枉了好人,要不是……”
“阿翁!”灶台前的薛浣喊了一声,及时打断他,“这面团干了,怎么抻啊?”
她边说着边快步走过来,微微笑道:“只是一顿汤饼而已,阿翁因着昨日的事,一宿没睡着,刚才还在念叨呢,三位若是不受,那阿翁以后怕是要夜夜难眠了。”
“那,吴六,咱就留下来吃吧。”徐征拽着吴六回到座位上,“人家谢老丈和小娘子的一片心意。”
吴六终于屈服,谢翁喜滋滋地回到灶前抻面了。
薛浣在一旁加柴,压着声音对谢翁说:“您还是别再提昨日的事了,叫老百姓当成贼人,还差点弄一出赛跑,当着同袍,叫人家吴郎君多没面子。”
谢翁手上一滞,“对对对,亏得你提醒我,不能再说这事了。”
“您不如换个话头。”薛浣瞄了一眼三人,“问问叶校尉的事可好?”
“你这个丫头啊!”谢翁沾满面粉的手指了指薛浣,笑道,“还说不是相中了人家。”
薛浣娇羞地侧过头。
罢了,他这么想也好,省得她编一个谎再圆一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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