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听到了一声闷哼,梁峸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从风里又陆陆续续传来了声音,是陆昊柯的声音。他现在对陆昊柯的声音也算是很熟了,梁峸顺着风带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走到沙漠顶部的时候,终于在沙漠的另一边看到了,形如枯槁坐在一滩小水洼旁的陆昊柯,梁峸看了眼手上的串珠,那几个收着湖水的珠子没了。
再看陆昊柯,他与刚才的场景中差别太大了,若不是他还穿着那身衣服,梁峸都没认出来。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人来,他抬起头来,看见梁峸,眼中藏不住的失望。
梁峸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问他:“这水,能喝吗?”
陆昊柯怔愣,摇摇头:“我不知道。”
梁峸:“你没喝过?你不敢喝?”
陆昊柯沉默,他看了看水又看看梁峸,伸出手想碰那水,又把手缩了回来。
“我喝过,只是我没喝到,我感觉不到我把它喝尽了肚子。”
梁峸:“你知道这是你的梦吗?”
陆昊柯点头。
梁峸:“你可以试着改变它。”
连自己的梦都不想去改变,陆昊柯的人生真的是一眼就看到头了。
陆昊柯:“梦和人生一样,是没办法脱轨的。”
他尝试过,只是每一次都回到了正轨。就在刚刚,他抓住的唯一能改变的那个人,也被眼前这个人抹杀掉了。而他,弱得毫无办法。
陆昊柯笑着跪躺在水洼边,就着这样奇怪的姿势,直直的看着梁峸,好像要在临死前把他牢牢的记住。
梁峸见他暂时还死不了,也就随他看了。他双手枕着头,躺在沙漠上,盯着天上的那个太阳看。
“喂,你和闻致打过交道吗?”
闻致……
脑子麻木的陆昊柯,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了一点反应。他又缓慢的爬了起来。
“他让我看清了,自己什么也不是。”
话里没有不甘和其他情绪,只是一句陈述。
梁峸转头看他,看来闻致给他的打击也不小。
陈俪思没有说的是,闻致建议陆昊柯他爸送陆昊柯出国的时候,陆昊柯也是在场的,陆昊柯本来不把闻致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眼里,除了林见律,其他小明星都没什么两样。
陆昊柯也曾这么嘲讽过闻致,直到他爸真的要让他出国时,他才气冲冲的打电话去问闻致是不是做了什么。
闻致:“在你爸妈眼里,我和林见律都只是个小明星罢了,你们才是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低头认错的人,怎么会觉得我能决定什么?”
陆昊柯觉得荒谬,可事实如此,见他不同意出国,他爸开始让人打压林见律,而他的情敌陈羲河,也因此离林见律更近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再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出国去了。
他有时候又很羡慕林见律,羡慕他唱歌时那股真心实意的快乐。有那么多人喜爱,不止陈羲河喜欢他,连闻致那样的人也都维护他,他好像无拘无束,总是那么美好……
“你是谁?”
梁峸:“我不是说了吗?你妈找我来救你的。”
哦,他好像是没说……
不过陆昊柯好像也不在意:“你觉得我还有救的必要吗?他们真的需要我吗?”
梁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留在这里太久了,等到你的身体器官开始衰竭,你就真的只有死了。”
陆昊柯不以为意:“我觉得挺好的,就这么死了,无知无觉,没有任何痛苦。”
然后他就被梁峸幻化出来的鞭子抽了,痛得他蜷缩在地上。
梁峸:“感觉到了吗?没感觉到我再抽你一次?”
陆昊柯咬紧牙关:“你也觉得我在无病呻吟吗?”
梁峸摇头:“我不觉得,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办法救你,但是你说要感觉,我还是能让你痛一下的。”
其实这不是梁峸的能力,这鞭子是当初他进入湮云山另一边的时候,湮云给的补偿,这鞭子就是当初抽得他痛不欲生的藤蔓做成的。抽人的效果,他只能说真的很好。
“陆昊柯,为了你自己再活一次吧,你说你什么都没有,但其实你还有你妈,比我起你爸,她是真的在乎你。你还有钱,很多人连这两样都没有。你都愿意放弃生命了,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吗?”
梁峸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底,毕竟听着都是些高高在在的话,但这时候他得说些什么,即使是空话,至少要让他知道也不是没人愿意救他。
陆昊柯疼得没办法继续麻木,把梁峸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只是……他真的还能改变吗?
原本挂在天上的太阳,在梁峸把鞭子收起来时,突然失去了光晕,四周暗淡下来,梁峸抬头一看。
那太阳朝他落了下来,他捏紧了鞭子,在太阳落到他们跟前前,把陆昊柯踹进了水洼里。
“离开梦境!”
陆昊柯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这样沉入了水洼里,消失在了梦境里。
接着两个反转跳跃,梁峸离那太阳远了点。
这太阳从他进入陆昊柯的梦境后,就一直挂在天空,他都没怎么在意,以为就是梦境里的太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露出伪装,出手了。
他朝那东西扬鞭,只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鞭子。那边的力气比他大,梁峸没想到还有东西能接住这鞭子。
紧接着那边用力把梁峸往那边拽过去,被拉过去的时候,梁峸想着要不要松手算了,只见那东西慢慢现出了原型。
一手牢牢抓着鞭子,一手已经伸来,就等梁峸到了跟前掐住梁峸的脖子。
梁峸放出风刃,又抛出丝线缠上了抓着鞭子的手,对方轻而易举就让风刃失效了。但他手上一痛,本能的一松,梁峸趁着这个机会,把鞭子给收好。
一个身穿古装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他另一只手拂过被线割伤的地方,很快伤口就不见了。
梁峸又拉开了距离,浑身戒备。
“他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啊……”黑衣男子不屑道。
梁峸不明所以,他很确定这人不是湮明的那些兄弟,这人看着正派,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不屑。
梁峸又后退了几步,男子看梁峸这短短的几息之间,就已经后退两次了,上下打量了梁峸,他轻声哼道:“不过他现在的眼光很一般。”
不是……为什么内涵他?听这语气和湮明很熟?湮明看上他了湮明都没说什么,那人哪来的!
“听着好像我不如你,不知道你是谁?”不是他阴阳怪气,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呵。”男子冷呵一声,直接朝他挥掌,梁峸也不是没有准备,一看就知道打不过,所以他早就跑更远了,在梦里趁他人不注意就开溜是他必学的求生之路。
男子一掌过来直接打空,但他下一刻就来到了梁峸前年,伸手又想掐脖子,梁峸眼疾手快,拆了几颗串珠就朝男子扔去。
珠子一扔出去就直接炸开了,梁峸操控着灰雾笼罩住男子。
男子早在梁峸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屏息运气,灰雾短时间内进不了他的身,他刚想再次动手时,发现灰雾居然能够融入他自真气运行的术法,下一步就要侵蚀他的真气。
男子不在犹豫,赶紧脱身,看向梁峸的目光越发不善。失去目标后,灰雾又凝结成珠,回到梁峸手上。
梁峸见他好像很忌惮的样子,却也不敢松懈,毕竟他们不是一个门路的,打起来还是他吃亏,能缠住他不打最好。
男子显然才开始认真,只见他双手飞快的掐了几个手诀,快得梁峸才刚建起风墙就有什么东西直接穿过他。
手上的珠子掉在地上,梁峸失力一般,跪在地上,双手撑地。
他想凭借意念操控梦境,但他发现他与梦境断了联系。男子也不理会他,只想着速战速决,又掐了个决,朝梁峸冲来。
就在危机时刻,梁峸无名指的婚戒表面,似有一丝绿色游动,眨眼间,那绿色膨大了数倍,在男子的下一招朝梁峸扑来时,化成一道绿藤将梁峸牢牢的护在面前。
梁峸被突如其来的绿藤吓了一跳,看看过后发现这绿藤不就是湮明的衣服上经常出现的纹样吗?他就心安了,心里感觉被什么填满了,涨涨的,他的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梁峸与绿藤毫发无损,男子见自己的招式又被化解,透过藤蔓的间隙,还能看到这小子得意的笑,见梁峸依旧安然无恙,手握成拳,心中大怒,面上无波。
被绿藤护在身后的梁峸逐渐将梦境掌控,也感觉到了男子磅礴的怒意。
他不懂,到底什么仇啊?一上来就不死不休……每次一看湮明给他的好东西,就气得要死,不会是湮明的什么爱而不得的爱慕者吧?也没听湮明说过啊……他只说仇人有点多,算了,先想办法弄死这个人再说。
一柄剑凭空出现在男子面前,只见他抓着剑,一抽。
整个梦境好似都被一股力量扭曲了,只有游动着的绿藤和它身后的梁峸不受影响。
还是快得让梁峸肉眼抓不住的速度,男子一连劈了好多剑过来,但依旧动不了绿藤分毫。
他松手,一人一剑,立在半空中,取了一滴血,又双手掐诀,将血逼入剑中,绿藤似有所感,游动间便膨大了数倍,将梁峸围了起来,还有一根小藤蔓,缠住了他的头,捂住了他的双眼双耳。
梁峸也下意识闭上眼,知道对面要放大招了,接着只感觉到一股白光在眼前一闪,四周只有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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