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并非是有意针对苏洛洛,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在裴恣的印象中,他受伤了,就是得忍着。
少年蹙眉,可对方似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最后,苏洛洛还是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和胡搅蛮缠的能力迫使裴恣将她背去了山下的药堂。
虽然听闻裴恣回去后,将那日穿得整套衣服都扔了。
通过此事,苏洛洛发现裴恣的本性其实还有可以雕琢之处。他虽然待人冷漠,但只要不去故意招惹他的底线,平日就算再怎么烦他,他也不会生气。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裴恣的脾气算是好到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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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徐,疏林斜晖,暮色将整座天墟宗群峰笼罩其中。经历了一日操劳练功的少年人嬉笑打闹着结伴而行,惊起雀儿密密麻麻地从林间飞窜而出,看过去乌泱泱的一片。
裴恣此时正安静地坐在留青峰竹林间的一块山石上,身侧放着一把木剑。他低着脑袋,手中拨弄着一块泛着光泽的玉简。
距离小师姐闭关已有一月。
就在少年出声之际,玉瑶子奉着家中夫人的命令喊裴恣回去。
以往他过来时,裴恣都是在练功,不曾又半分松懈。今日却坐于石上发呆,确实少见。
“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
裴恣猛然回神,下意识收回手中的玉简,行动间显得有几分仓皇:“师父。”
玉瑶子才不懂什么是身为师长的仪容仪表,伸着脖子就去看他身后藏的东西。
裴恣只是一个刚修炼数月的毛头小子,藏得再快又哪能瞒得住玉瑶子。
晃动着手中的折扇,他笑道:“这是你小师姐给你的吧?”
少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玉瑶子顺势在裴恣身旁的山石上坐下,盘起一条腿,盯着他,左右打量,“啧”了一声。
少年有些不自在:“……师父。”
“这玉简可是当初你小师姐入屠山秘境时得来的宝贝,本是一对。当初她连碰都不让我这个师父碰一下,居然就这么给你了?”
裴恣的面色有了异样:“……一对?”
玉瑶子眸底含笑:“是啊,这块玉简会滴血认主,旁人不得擅自动用,而且还能记录人言。”
“她会听见吗?”
“你小师姐现在正闭关入定,你若与她传音,自然是听不见的。怎么?后悔那日没有去送你小师姐了?”
玉瑶子后面絮絮叨叨说的话,裴恣已经听不真切了,满脑子只是想着小师姐与他第一次见面就将这样的宝贝给了他。
那日他还差点将这枚玉简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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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裴恣坐在窗前,瞳孔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玉简,他挣扎许久,耳旁又想起师父那时说的话。
小师姐闭关入定,是听不到玉简传出的声音。
他几次从小师姐闭关的山洞前路过,可就是不敢向前踏足一步。
裴恣素来不懂什么是懊悔,只是揪着一颗心,问自己那日小师姐寻他过来,他是不是不应该扭头就走的……
他因小师姐才能从荒山解脱,因小师姐才能与其他弟子一样修习术法,享受到与其他弟子一样的待遇。宛若本是傍依在枝干的叶子,却忽然落入沧海,无枝可依,也不知归处。
少年漆黑的眸子轻轻转动着,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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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常换马甲,为了避免让其他弟子起疑心,苏洛洛干脆跑去了裴恣从前的住处。用代码腾一间空房容易,但是其他地方毕竟不像玉瑶子的留青峰,空荡荡的。混在人多的地方,对苏洛洛来说并不方便。
如今整个天墟宗都知裴恣拜入玉瑶子门下,这片荒山算是彻底荒废,便不会有人再来。
可院子看着实在太过磕碜,苏洛洛修修补补,将整个院子改头换面。
从那天以后,苏洛洛固定了这一身份,跟在裴恣的身后,凡是宁肃峰的课,她便一直跟在他左右。
这时间一长,裴恣虽然跟她还是半生不熟的,但总比陌生人强一些。
上蹿下跳,跟着裴恣上了大半天课,还要自己研究编程教材的苏洛洛此时宛若一条咸鱼瘫在床上。
就在她苦思冥想着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时。
突然床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洛洛吓得差点翻身掉下来床,可左右并未见到人影,直到看见被压在衣服下的那块御剑泛着丝丝光亮,这才反应过来。
苏洛洛顿时松了口气,现在她与云椤的面容完全不同,方才传出裴恣喊她“小师姐”的声音,她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
顺过玉简,苏洛洛拿在手里左右翻看,这好像是一对的,另一块在她初见裴恣时,系统提醒叫她给了裴恣,也不知到底有哪里有奇特之处。一连搁置了几个月,她险些就要把这东西给忘掉了。
将东西放在耳边。
恰好这时,玉简里再度传来少年的声音。
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地喊了一句:“小师姐。”
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苏洛洛上下摆弄着玉简,对着它敲敲打打,可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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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青峰。
裴恣的面孔看似平静,可目光却不停地闪烁着。他不明白,只是对着玉简喊了声小师姐,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局促不安。
书上说对于亲近之人可传书信音讯告知近况,世人都这么做的……
夜风吹拂山林,不时风声掠动,苏洛洛抱着玉简已经悄然入梦,而另一头终于有了动响。
少年挣扎着,终于再次开口。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丝委屈:“小师姐,我听你的话了……”
可惜,苏洛洛此时已经沉睡,压根就没听到后面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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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肃峰休息的日子过得飞快,苏洛洛跟个牛皮糖似的黏着裴恣,时不时试验自己新学来的技巧,让裴恣继续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善美。
而裴恣如今也算默许她跟在他身后,没有太大的排斥,而且出人预料的,他竟然偶尔会询问她。
譬如:“今日的功课要交了。”
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同学之间的友善提醒了。
直到后来苏洛洛才明白,宁肃峰中其实是有淘汰制度的,积累三门功课不合格者便会被逐出学堂。望着自己已经不及格两门的成绩单,苏洛洛陷入沉思。
若是偷偷背地篡改成绩单,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吧,望着面前一大堆《九州异闻录》《修真百科全书》《修真那些事儿》等,还有各种刀枪剑器使用指南,苏洛洛险些晕厥。
裴恣在宁肃峰至少也要待满两年,为了能够继续留下,苏洛洛只能含恨苦读。
是以,每次宁肃峰钟鸣敲响,弟子们一窝蜂各回各峰,只有苏洛洛岿然不动,留下复习功课,直到夕阳将至时才准备离开。
这日,报时的钟声敲响,苏洛洛如释重负,丢下手中的课本,慢腾腾地往山下走。宁肃峰本是专门供内门弟子学习基本功课的地方,因各峰长老那都有不同的教学。是以放课后,宁肃峰基本就没什么人。
她一人沿着山路台阶晃悠,走到半山腰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拨开横在山路上的枝叶,苏洛洛瞧见几名仆役急得满头大汗,围堵在前面的台阶上,其中一人还扶着旁边老树的枝干,使劲往下张望,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苏洛洛凑上前,那些仆役看到身着天墟宗弟子校服的苏洛洛,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
她迟疑道:“你们这是……?”
看着应该不是天墟宗的人。
一名仆役立马上前,搓着手解释道:“我们家小皇子从东海而来,今日刚至天墟宗,本想着先来转悠一番,不曾想不慎绊脚掉了下去,好在底下的树枝叶够密,一直托着我家小皇子……”
东海、小皇子?
苏洛洛暗忖,组合起来好生熟悉。
仆役道:“若是姑娘能救下我家小皇子,必有重谢。”
苏洛洛往下瞄了一眼,只见树枝上一抹红,并看不清人脸。不过好在枝叶够密,一时半会应该摔不下去。
眼珠一转,苏洛洛心中存了几分逗弄之心:“这重谢又是多少?”
仆役左右为难,笔划着:“您看五十两白银?”
这边话音一落,下面就传出一个嚣张的声音:“放屁!海申,本皇子难道就值那么点银子?!”
苏洛洛眸中含笑,立马想起了这号人物——东海龙宫的小皇子陶元。
也是原书剧情的一个重要人物。听闻此人性格张扬跋扈,是三界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
苏洛洛故意提高了声:“那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
小皇子扯着嗓子,虽然挂在半山腰,但气势依旧不输:“怎么说也要上千两黄金!”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腿都吓软了。那名为“海申”的仆役颤颤巍巍道:“殿下,我们此次出行没带那么多钱……”
小皇子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难道本皇子就不值那么多钱吗?!”
“值值值!”
虽有仆役的附和,但“人傻钱多”的小皇子本人依旧不乐意:“本皇子家财万贯,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好你个海申,方才竟然说本皇子没钱?!”
“……”
他自个跟自个叫唤,越嗷越生气,“岂有此理!不成!本皇子的命得用黄金万两才能勉为其难地换!”
苏洛洛:“……”
平心而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磨好杀猪刀,直挺挺把自己往宰猪场上送的。
这智商,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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