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讲道理,他们这一群人里即便是只有女人,单独派出去一个弟子独自扫平妖兽也属实过分,更何况里面还有不少男人。
就算沉湘是天门山剑修中的翘楚,打架里的扛把子,这么做也太欺负人了!
还没等她想完,那看起来格外倨傲的男子上前一步,右眉高挑道:“怎么,难不成师姐现在转性了?以前不是不屑于与人为伍吗?诛杀营帐周围的妖物都要一个人去做,如今倒和别人依依不舍了?”
棠梨闻言一愣,心想道,原来是沉湘自己要诛杀妖物,而不是人家派她独自行事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才符合沉湘的性格。
这么个脾气火爆,我行我素,极有个性的女剑修,才不会给人当孙子,老老实实受欺负呢!
正当她疑云顿消时,沉湘说话了。
她双眉紧蹙,眉眼一横,身上顿时杀气腾腾,比那跋扈男子还要吓人些。
“尚凡一你有完没完?我荡平了妖兽就够了,你管我晚上回不回去?”沉湘毫不客气道。
沉湘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她师弟的话更烦了。
她不知为何不想离开此处,总觉得在这个地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她遇上出手阔绰的雇主时,也有过极尽礼遇的时候,可是就是不如在这儿来的自在、舒坦。
烧鸡也特别香,酒当然也很好喝!
天门山剑修名扬四海,时常有人为保平安,聘请他们前去保驾护航。
故而沉湘经常接这种保镖任务,一去几个月,极少回师门。
这次这个丹修下了血本,一次性请了十几个剑修出山,而她的名字赫然在列,故而即便沉湘习惯了一个人,为了那高昂的赏金,也不得不和这群师弟师妹们凑合。
但同行凑合,并不意味着她好招惹,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一路人!
尚凡一说话这么难听,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她将手中的佩剑点在地上,神色里带了些胁迫的意思。
仿佛只要对面那人再说些令她生气的话,便会立即挥剑过去,才不管他们是否师出同门。
棠梨在一边冷眼旁观,同样都是剑拔弩张的情状,今日的沉湘莫名顺眼几分。
尚凡一见沉湘如此,眉眼里拢上一层阴鸷。
但很快,他变了张脸,说道:“师姐,师弟我也是担心你,怕你有个什么万一,回去不好和师门交代。”
沉湘冷笑:“我有没有万一,与你何干?再说了,你们会如此好心?我可不敢重蹈我师尊的覆辙!”
此话一出,叫棠梨心里一惊,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于是她带着吃瓜看戏的眼神,去瞧对面。
果然,那群沉默不语的剑修们顿时站不住了,
他们恼羞成怒起来,纷纷说道。
“师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相处并不愉快,但好歹师出同门,为何要如此想我们?”
“就是,你师尊当年的死是个意外,并非是我们师尊见死不救!”
“青夜仙尊那时已然仙力衰弱,身亡命殒乃是命数,怪不得我们几个的师尊!”
“……”
剑修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零散。
而棠梨却在他们揉得粉碎的话语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晰。
约莫是沉湘的授业师尊名叫青夜,与那几位剑修的师尊们一起去往焚月塔附近除妖,却不料途中突遭意外,出现了个令众人都感到棘手的妖物,那妖物惯会摄人心魂,一时之间,几个天门山高阶尊者都被其控制,沦为毫无理智的困兽,彼此械斗,自相残杀。
其中唯有修为深厚,近乎化神期的青夜剑尊未受其影响,他用灵力强行定住那些人,随后再与妖物展开了殊死搏斗,最后成功将其诛杀!
谁料这妖物最后留了一手,强大的妖力倾斜而出,直接冲破了青夜剑尊的定身术。
失去理智被妖物控制的高阶尊者们宛如伥鬼一般,合力围攻青夜剑尊,最后五柄利剑直插入青夜的体内,最终导致他骨化形销!
“师尊说过,青夜剑尊那时虽然已近化神期,可是修为不进反退,还隐隐有消亡的迹象,只有快要陨灭的修士才会这样,所以怪不得我师尊!”
一个眉目清秀,但言语刻薄的女剑修说道,她旁边的小师弟跟着说:“没错,我师尊那时被妖物控制,怎么怪得了他?倘若受到控制的是青夜剑尊,指不定怎么对他们呢!”
他们说话如此直接残忍,叫旁观的棠梨听了都觉得心寒。
分明沉湘的师尊是为了救人而被误杀,这些人为了推脱责任,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当真是寡廉鲜耻!
紧接着她暗道不好,沉湘性情火爆,只怕受不了这种刺激。
她真怕这姑娘提剑杀人,最后落得个屠戮同门的罪名!
于是她转头望向沉湘,果然看见那眉眼凌厉的女剑修双眉紧蹙,右手捏紧剑鞘,眸中寒光乍现。
紧接着她迅速抽出自己三尺长剑来,大声呵斥道。
“你放屁!!!”
随后火红衣裙的女剑修挽起剑花,以纵马横刀之势,疾速刺向那群天门山剑修。
而他们也不是废物,几个师兄弟们彼此一视,同仇敌忾,也展开了对沉湘的围攻战。
一时同门风驰霆击,剑拔弩张。
棠梨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但心里却并不担心。
因为这些天门山剑修虽说人数众多,可耐不住沉湘实力彪悍!
她真不止以一敌俩,打架这货走的群殴路线!
果不其然,那些剑修一场下来,全都挂了彩,倒在地上止不住求饶。
棠梨见沉湘胜利后,缓缓收了剑。
女剑修神情冷冽,极厌恶地看也不看他们说。
“滚!”
尚凡一带着师弟师妹们仓皇逃走。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一出不止该作何评价。
体修们见了那些剑修的负伤情况,心里暗戳戳庆幸。
看来昨日这人是留了情面的。
棠梨怕她还在战时的兴奋状态中,所以不敢擅自上去找她说话,怕不小心被误伤。
谁料这姑娘自己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坐回到篝火旁,状若无事地拎起个树枝,默默拨弄着已经熄灭的柴火堆。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她拨弄的仔细,仿佛那篝火依然存在,从未湮灭。
洛川心思细腻,心底也仁善,见此直觉想要去安抚她。
谁料被棠梨轻轻按住,说道:“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有些哄人的活还是女孩最懂,你让我来。”
洛川神色微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棠梨笑笑,缓缓走到她身边。
“干嘛?”沉湘说道,言辞听不出情绪。
“不干嘛啊,就是坐坐嘛!”棠梨轻声道,撑着下巴去看她。
沉湘又不说话了,拨弄许久的手也停下,她蹙起眉毛,又用一开始那种直勾勾的眼神去看棠梨,然后凶巴巴地道:“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哇,我们沉湘好凶啊,那你还欠我三十只野鸡呢,先给我再挖我眼睛吧,叫我做个饱死鬼好不好嘛!”棠梨故作害怕道。
沉湘听了这话,有点反应激烈,她说道:“什么我们沉湘,你在说什么呀,怎么会有你这么贪吃的人,死前还惦记那三十只野鸡!”
棠梨点着头,一脸认真:“是呀是呀,就是有我这种人呀,小沉湘要拿我怎么办呢?”
“你,你简直不讲道理!”沉湘说道,脸上涨得通红,模样比方才械斗时还要激烈。
不过棠梨浑然不怕,她觉得这姑娘不会对她动手。
“沉湘,笑一个嘛,你要是笑了,我给你现烤只鱼!”棠梨逗她说。
沉湘本来还在气头上,但不知为何被这人一闹,莫名其妙气消了。
又听见她说给自己烤鱼吃,鼻子动了动,说道:“我要两只!”
“要两只要笑两下!”棠梨快速接口道。
沉湘顿时张牙舞爪。
花逐尘见她们气氛融洽,走到棠梨身边说道:“沉湘姑娘似乎负伤了?”
棠梨这才注意到,这人的左手腕上有一道豁然的剑伤,伤口很深,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只因为身穿红衣,故而血出来并不明显。
应该是方才战斗所致。
不过她习惯了,对那伤口浑不在意,左右不是在使剑的右手,故而想敷衍了事。
谁料一旁的洛川走到她身边,大着胆子说:“我这儿有能愈合伤口的丹药,沉湘姑娘你拿去!”
说完,雪蓝衣衫的青年袖子微动,又从乾坤袋掏出凭瓷白的瓶子。
洛川指着那瓶子说:“此乃血灵丹,服下即可生肌续骨,沉湘姑娘服用一粒即可,剩下的你带回去吧,这药丸我炼过许多,不怕给你一瓶。”
沉湘接过那瓶子,打开盖子嗅了嗅,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在哪儿尝过?
女剑修将瓶子赶紧扔还给他,说道:“闻起来都这么苦,吃起来岂不是要苦死人了?我不吃!”
棠梨见她讳疾忌医,于是语重心长道:“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她说这话时心里突突的,生怕这女剑修蹦出一句难听的话,叫她下不来台。
但是棠梨觉得,这女剑修或许会认可他们这层关系呢?
沉湘听见那个名词,觉得很新鲜,愣了愣说:“我们是……朋友?”
棠梨见她没有无脑反驳,心里顿时踏实几分,忽悠道:“对呀,那几只鸡就是见证,你都收了见面礼,怎么,还想抵赖啊?”
她这话说得生硬,前因后果经不起推敲,却莫名叫沉湘信服。
或者说,她想要去信服。
沉湘心里一片欣喜,自打师尊死后,她便开始了孤生独死的生活,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女剑修抬头看着围绕着自己的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洛川又将药丸递给她,沉湘没有反抗,乖乖吃下去。
谁料沉湘脸色却变了,她捂着嘴巴,努力许久,才咽下那颗丹药。
左腕那道伤疤迅速愈合,洛川不愧是灵丹阁中的翘楚。
棠梨见她表情皱在一起,仿佛受了天大的苦楚。
“吃了这么苦的药丸,我也要完了!!!”
女剑修哭丧着脸说道,眉眼仿佛苦不堪言。
棠梨见此,捂着嘴角,偷笑。
洛川亦然。
花逐尘看了看笑得如同小狐狸的棠梨,只轻轻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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