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指路清晰明了,极北之地这些年地貌稳定,故而众人很快找到了五里之外的洞穴。
沉湘和棠梨抱着冲了进去,一起拍去对方身上的雪花。
穆恒紧跟其后,开始从包袱里拿出各种东西,简直就是个后勤部长。
洛川则选了一处略微平整的土地,随后打开随身的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个小型炼丹炉来。
他将外表鎏金,看起来颇具分量的炼丹炉小心擦拭后,才掏出些准备已久的草药、灵材,预备一会儿炼制丹药。
花逐尘最后一个进来,身披霜华,眉心簇着一抹雪花,看起来恍然若仙。
棠梨见他丝毫不避讳身上的雪尘,赶忙提醒道:“逐尘,你快拍拍那些雪片,不然一会儿融化成水,身上湿了可就麻烦了。”
花逐尘柔柔一笑,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棠梨见洛川只拿出个炼丹炉,却并没有现成的丹药,不由得奇怪道:“洛川没带丹药吗?”
洛川眉宇间很快闪过一丝忧郁,他温吞道:“前往神秀谷前,师兄借故收走了我全部已经炼制好的丹药,只留下个初阶弟子使用的炼丹炉,所以我这些天四处搜寻灵草物资,甚至跟着阿梨你来此地,就是为了赶紧炼些。”
棠梨闻言心中不悦,对他那位师兄厌恶加深了几分。
沉湘性子火爆,受不了身边有这种软柿子,忍不住说道:“他都这样对你,你还叫他师兄?做人不能太好欺负吧?人家都在你头上撒尿拉屎了,你还想着自己兜住?下次你要再让我知道自己这么怂包,我就打你!”
说着,沉湘捏起剑鞘,一副阴恻恻威胁的模样。
她生得本就凌厉妩媚,说这话时眉眼上挑,语气尖刻,像把利刃一般,狠狠往洛川心上扎。
自打那次醉酒被她折磨以后,洛川算是从心底里怕她,故而慌着神摆手道:“是是是,我以后肯定听沉湘的!”
沉湘耳尖微动,觉得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好哼一声撇过头去。
棠梨觉得他们对话很像对欢喜冤家,不由得发笑,坐在一旁吃瓜看戏。
还没等她插上嘴,身旁忽而传来火焰簇响的声音,棠梨转头一看,发现穆恒拾掇了干枯的树枝,已经生起了火堆。
她挑眉赞许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紧接着,棠梨对所有人说:“快围在一起烤烤火,极北之地太冷了,围炉聊天,谈谈后面的打算吧。”
洛川和沉湘这才暂时和好,花逐尘闻言也走了过来。
大家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冉冉红光亮在幽暗灰冷的山洞内,旁边是排成一圈的枯树枝,像个可爱玲珑的精怪,点着脑袋坐在众人中间。
棠梨拨弄着树枝,将火苗挑大些,问花逐尘:“逐尘,这极北之地有什么妖兽宝物可供搜寻呢?”
花逐尘雪白的脸颊浮跃着几抹橘光,他笑得清浅,语气淡然道:“极北之地多是雪妖冰兽,猛鸷凶悍,若是要成功斩获,只怕要费上不少功夫。”
棠梨点点头,她心里约莫也能猜到,又问道:“那这儿一般顶级的妖兽宝物是什么呢?”
花逐尘想了想,缓缓道:“最顶级的妖兽,是极北之地上水渊主座下的一只玉雪兽,此兽生得通体雪白,宛如玉一般成色,故而因此得名。”
棠梨听他说了不止一个新词汇,不由得接着问:“上水渊主,玉雪兽?那是什么?”
花逐尘神态间三分随性,挺鼻薄唇精雕细琢,不经意间笑得儒雅风流。
他见棠梨拨弄树枝,顺手接了过来,帮着一起添柴加火。
随后才缓缓说:“上水渊主来历不明,据说极北之地诞生伊始,便已经有这位了,此人法力高深莫测,若非有这人在,极北之地的妖兽早已冲破桎梏,奔向人族大陆。”
棠梨手得了空,便肘着托腮,歪起脑袋,认真听他讲话。
花逐尘含笑又道:“玉雪兽我方才已然说过,此兽性情顽劣,喜捉弄,好玩耍,是个极其棘手的妖兽,因模样与雪一色,故而极难察觉。”
棠梨点点头:“受教了,逐尘果然学富五车。”
其余几人几乎就没听过这些,故而也和她一样,上下点着头,一副老实乖觉的模样。
“那宝物呢?”棠梨又问道,那上水渊主听起来不是个好惹的,兽类其主,玉雪兽约莫也是棘手之物。
如非必要,他们还是不要和这对主仆硬碰硬吧。
花逐尘往火里添了一把柴,嗓音略微喑哑:“似乎在西南之处,有一珍稀之物,唤作星落冰,乃是千万年前,九重天上的一颗星辰坠落,掉至极北之地后,凝结了此处的万古玄冰,自然而然形成的一块冰晶,因为内里是璀璨星辰,故而蕴含了难以预知的力量,因此世所罕见。”
棠梨一拍大腿,当即敲定:“就去西南找那星落冰!”
她既已决定,其余三人也就有了主心骨。
沉湘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
棠梨看了看天色,觉得外面既然已经下起了狂风暴雪,还是先在这山洞歇息一下,待明日再出发。
于是她对众人道:“外面雪路难行,还是休养一下吧。”
众人点头,正当他们预备闭目养神时,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咕咕叫声。
沉湘捂着肚子,有点愁眉苦脸:“我饿了,还以为极北之地能打些野味,谁知道这里除了冰雪什么也没有,难道我要靠吃西北风饱腹吗?”
众人还未说话,她又头垂下去,相当无力道:“也不知道这里的西北风好不好吃,以前我护镖时到过类似的地方,只能靠催眠自己过活。”
洛川觉得奇怪,问她:“什么叫催眠过活?”
沉湘斜眼看他,语气不善道:“就是揉一个雪团,然后默念这是芸豆卷,等脑子里浮现芸豆卷的样子以后,再闭着眼睛闷头吃下去,这样就能佯装自己吃的不是雪了,当然了,你还可以想别的自己喜欢吃的点心,我以前经常捏它个七八个,挨个试吃,如果你臆想到位,还真能吃出不一样味道的雪球呢!”
洛川:“……”
他在灵丹阁入门多年,虽说常受师兄排挤,可还不至于到画饼充饥的地步,故而看向沉湘的目光中有些微妙。
“那你还试过什么呢?”洛川又问道,拍了拍雪蓝衣袍上的灰烬,神色里多了几分好奇。
沉湘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很多啊,有树皮,苦菜,藨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什么眼神啊,能充饥,有的吃就不错了,这些东西虽然难吃,但是难以消化,能顶许久呢!”
棠梨听得心里沉重,沉湘说的那些,没有一样是能够充饥的,据她所知,仅树皮一项就难以入口,估计吃进去口感不好,也不愿意再多吃多少。
便能少吃些,两相权衡后,便能安慰自己还不如饿着。
洛川没想到有人竟然过过这样的生活,又觉得奇怪,不由得问道:“我记得沉湘的聘请酬金颇为高昂,你有灵石在手,为何不多买些干粮呢?”
沉湘翻白眼,说:“你以为我不想?我是不敢买!我们剑修开销太大了,从剑鞘到剑柄,不一不可轻慢,全套修复保养下来,一年不说千万,百万总是有的,不节省些怎么行?你那个师兄又抠门贼精,连顿饭钱都不肯报销!”
洛川沉默不语,他过得锦衣玉食,对食不果腹的沉湘很是同情。
穆恒更怕自家少仙主挨饿受冻,赶忙在包袱里拿出些用灵力封存的食物来。
“少仙主,诸位道友,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穆恒说道。
棠梨见他拿出两只鲜活去了毛的母鸡、蔬菜,还有一点小姜、盐巴,以及一些菌菇木耳。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她惊奇道。
穆恒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些腼腆:“啊……是,弟子觉得路途遥远,总怕路上万一缺粮少盐,所以就提前用灵力封存了些,这些东西都是昨晚上我先弄的,灵力能保存个十来天,现在吃也是很新鲜的。”
棠梨看着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看来真没带错你!”
他们离开兰泽峰时走得匆忙,本以为来了极北之地能就地取材,捞鱼捕猎,谁料碰上这种恶劣的情况。
因此大家都饿着肚子,还不等沉湘发话,一个个开始商量起来。
“**汤吧,这么冷的天,喝碗鸡汤暖暖身子,更何况也没有油那些,做不了别的。”棠梨裁决道。
“太好了!!!”沉湘欢呼雀跃。
但很快众人发现了问题,这里食材有,柴火有,就是没有熬鸡汤的锅。
正好洛川的炼丹炉就摆在一旁,初阶丹炉拿来炼丹是有些束手束脚,但是拿来熬汤那可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们掉转方向,幽幽地盯着洛川。
洛川身子一僵:“……”
过了许久,雪蓝长袍的青年才双肩一松,满脸沉重道。
“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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