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巫蛊祸生(1)

陶玉京将目光落到盛明烛的身上,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盛明烛也恰好在这时看向他。

他有些心虚地把目光收回,虽然这心虚来得很莫名。陶玉京不禁想到盛明烛会如何选择作答呢。

小个子把试卷简单地扫了一眼,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把卷子扔到书童怀里之后,迈着步子走出去了。

“这样就完了吗?”陶玉京问。

那个病弱少年回答:“等他回来就知道结果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分明的紧张,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出灰败之色来。

整个牢笼里,除了他和盛明烛,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过了片刻之后,陶玉京知道他们这样的原因。

两名衣衫不算整齐的差役拖着步子走来,进来看了一眼之后,就朝病弱少年走去。

“怎么会是他?”陶玉京听见说这句话的是那个老者。

少年很轻,轻易地就被两个差役抓起。而他仿佛是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一丝反抗也没有的就跟着他们走了。

没有人说话,不仅反抗不了这无端的囚禁,就连出声质问都不敢。

他们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仿佛预感到自己的命运。

把人带走后,又进来两人在他们每个人的桌子前放上一只陶碗,里面盛放着白色的浑浊汤药。

盛明烛问:“这是什么?”

“别问,让你喝你就得喝,不喝把你丢到野地里喂狼去。”差役很凶横地威胁道。

陶玉京却忽然大哭起来。

那声音听起来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让两个差役皱起眉头,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你哭什么?”

“我不是哭其他的,是哭我自己,呜呜呜,我好惨啊”

陶玉京余光瞥到盛明烛,似乎看见他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这种时候不套话还更待何时,要不是他打岔,那些差役说不定要逼着盛明烛喝那东西,到时候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看他怎么笑得出来。

陶玉京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盛明烛傻里傻气对着他笑的模样,想来竟觉得十分恶寒。

被陶玉京这么一带,首先是那个老者先显现出悲切之色,毕竟年纪大了,感怀的事情也多了谢,其他也显得很萎靡。

差役在陶玉京的桌子上踹了一脚,把本来不很稳当的桌子踹得摇摇晃晃,“哭什么,再哭小心老子砍死你。”

话虽这样说,差役却不敢真的动手把他看上,陶玉京心里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真切。

仿佛是忍无可忍的无奈,差役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吗?谁告诉你们一进来这里就会死的啊,一天天的不是这边嚷嚷就是那边嚷嚷,刚才一个小毛孩子也是,哭个没完,现在你又来了,赶紧把药喝了昂,死不了的。”

差役口中的小毛孩多半是车文星,他知道陶玉京肯定也掉下来了,却不知道他在何处,只能使劲耍无赖。

这么说起来那个病弱少年是被放了,可是为什么要先放他呢?

陶玉京把眼泪收起来,可怜巴巴地问道:“真的吗?差大哥?”

七哥的模样本来就生得极好,只是平素的行事风格颇具江湖豪气,所以让人忽略了他这张脸到底有多么的祸国殃民,而陶玉京此刻落魄地被关在一角,看上去我见犹怜。

那两个差人倒是罕见地没有责骂他,而是敷衍地把石碗推到他的面前,“对对,你快喝吧,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地方呢,要是让海哥看见了,不只是你,我俩都没好果子吃。”

都这么说了,陶玉京再哭就显得做作了,于是擦了一把眼泪,端起石碗准备喝。

“咳咳咳”,盛明烛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之大,惹得那两个差役都忍不住回头看。

趁着这个功夫,陶玉京偷偷把药倒了,这样一来一往,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差役见陶玉京和其他人把药都喝了,没多说什么,收拾东西离开了。

牢房归于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进来。

药效发作得很快,没有把药倒掉的赵远辉和那个老先生,还有剩下的两个长得很相似的男人,他们都变得和昨天一样浑浑噩噩的。

因为陶玉京和盛明烛距离隔得有点远,说起话来很不方便,所以每次他们要交流什么信息的时候,都只能运用上肢体动作配合上嘴巴的一开一合,来让对方猜测,不过很有默契地,也并没有比什么复杂的动作,甚至盛明烛只用了一只手,他们就大差不差地猜到对方的意思。

喝这种药,每天让他们保持那样短暂的清醒就只为了答题?林立诚是故意想放出一批傻子出去,这样既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又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当真是狠毒得很。

在牢房里待了几日,先是老者被带走了,后来是赵远辉,眼看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陶玉京和盛明烛,等又一次考完试的时候,小个子带人来,把他俩都给带走了。

可以看到路过的牢房也没多少人了,秋闱在即,想必林立诚也不能把这些人关着了。

他们被蒙住眼被推搡着往一个地方走去,等视线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大街上,这条街盛明烛知道,就是之前着火的那条街,林立诚果然把私牢设在下面。

盛明烛并没有在他旁边,应该是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陶玉京也不急着找他,而是往烟火铺子走去。

他向店主预定了好多的烟花,存放在那里。然后又独自一人走到了自己曾经的住宅,那里现在是一家书院,果然,他变成七哥以后,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陶家了。

“七哥!”一个穿着彩衣的小男孩跑到他的身后喊他,见他往左偏头,小男孩又躲到右边去。

“文星,别闹了。”来人正是车文星,介于是大街上,所以陶玉京没有叫他文星哥。

车文星顶着这副皮囊,一把年纪了耍弄些小孩的行当也不嫌丢人。

陶玉京见他这焕然一新的样子,一点萎靡之色都没有,知道他定然是没有吃暗亏,心下放心不少,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早几天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先出来呢,到处找你没有找到,结果碰到书宴了,我们现在在一家客栈住着,盛明烛先过去了,让我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看来盛明烛早有准备,怪不得他一出来车文星就找到他了。

“走吧,我带你去客栈。”车文星拉着陶玉京的手走。

这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有时候书宴会来报街上何时又出现了些神色茫然的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必林立诚很快就会动手把地牢烧了。

这日,日光姣好,盛明烛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品读,外面是喧闹的集市,窗前枝繁叶茂的树叶间传来阵阵鸟鸣,房间里不知何时点起了檀香,静谧且令人安息。

陶玉京不知道盛明烛明明手下有那么多的将士等着他指挥部署,但他看上去却好像很闲似的,也不怕朝廷忽然派兵偷袭,把他们那伙人给剿灭了。

盛明烛早就注意到了陶玉京站在门外,只是一直没有进来,于是便道:“有事?”

陶玉京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今晚请你看焰火,有没有兴趣?”

从认识陶玉京开始,盛明烛便觉得这张温暾的面皮之下有种深沉的严肃,心底觉得他不是喜欢耍弄这些玩意儿的人,不过他依旧很有兴致地答应了,“好啊,在哪?”

“一念斋的看台上景致很不错,之前你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有请你吃饭呢。”

陶玉京指的是躲避金枝追杀的事。

“其实我是先利用的你,后来的事你们也是受到牵连罢了,正要如此说,反倒是我亏欠你了。”

陶玉京笑笑,没有否认这个事实,顺势提到:“那你请我吃饭吧,正好我请你看焰火,咱们扯平怎么样?”

原来在这等着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好引起他的愧疚之心,盛明烛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十分配合地答应了,“好。”

天将黑的时候,陶玉京收拾好出门了,盛明烛早早就在外面等他。

车文星这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功,毕竟这天下能人不知几何,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有陶玉京这个前状元的隐形对手,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为了完成娘亲的遗愿,早日回家,临时抱佛脚好歹也抱抱。

一念斋地势所建地势本来就高,又修了五楼,站在最高处,可以把京城一览无余,是个吃饭赏景的绝佳风雅之地。

这几日陶玉京在干什么盛明烛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把陶玉京当作可以并肩而行的伙伴,下意识认为他不会害他,所以自然也不会暗中派人监视他。不过陶玉京买了焰火这件事盛明烛还是知道的,是刚从地牢出来的时候他就去买了,当时不知道有什么用,原来是为了请他看焰火。

不过陶玉京出门的时候手上空空如也,他也没发现这一念斋有什么地方可以放焰火,那说的请他看焰火是在哪看。

陶玉京知道盛明烛满心好奇,只是不会说出来,他也故作神秘地不提,等饭菜都上好以后,他才道:“明烛,你知道关我们的那个地牢在哪里吗?”

突然说起这个,盛明烛诚实地答道:“不知。”

他让书宴去查过,官驿进不去,自然无法从他们掉下去的地方溯源,而周边附近什么也没发现,实在是不知道这地牢是藏在哪里的,按理说这样周密且庞大的设计,定然是花费的不少力气,或许根本就不在京城之内。不过听陶玉京的言下之意,似乎他知道。

“你知道?”

陶玉京伸出手指向左边的一角,“看见了吗?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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