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温衔月凤冠霞披,雍容华贵至极,面前的珠帘一坠一坠,晃得人看不清面下女子的容貌,远远只能瞧见个秀气的薄唇,两边点着个面靥。乌发尽数挽了上去,但耳边却散着几根青丝。

若是凑近了看,定能让人大吃一惊,感叹人间竟有如此谪仙。

一双微蹙柳叶眉,一双含泪含情目,薄唇轻抿,面颊苍白。

送亲的队伍吹着唢呐,撒着白色的纸钱。

仔细一看,这队伍里绝大多数的“人”可都是纸扎的,尤其是跟在新娘子花轿旁的两位喜婆婆,那两个纸人一红一绿,大红色的腮红和嘴唇更似血涂上去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其中一位吊着嗓子,扬着下巴,冲天喊了一句:“请新娘下轿……”

温衔月浑身一颤,她腿上那只伪装成仓鼠的系统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她抖着胳膊,颤颤巍巍地将一只手递了出去。

谁料接过那只手的不是什么穿大红喜服的新郎官,而是个血肉尽数被腐蚀的骷髅壮汉!

温衔月来不及收回手,那骷髅壮汉就拉着温衔月的胳膊,拖着她出来,只见骷髅壮汉单手拎着温衔月,直往喜堂里冲。温衔月被拽得发疼,她挣扎了几下,试图将手收回。

另一位喜婆婆听见了动静,墨汁点作的眼珠子滑倒了眼眶边上,头却还是不懂那个,它直勾勾地瞪着温衔月,声音是与外贸不符的温柔,

“新娘子可千万别耽误了良辰,还是乖乖从了吧,这也是为您好。”

闻言,温衔月不挣扎了,来时,她只身做了诱饵,和那人一起闯入幻境中,可偏偏走散了,温衔月是穿越来的,原身会的法术她零星只会上几个,大部分也只能靠着系统。

可如今系统进了bug,怎么唤都唤不出来,温衔月心急如焚。

就这么,温衔月被拖进去了,她被扔到地上,身边是一座棺椁。

温衔月头顶盖头,眼睛向右瞥了瞥,虽看不清楚,但从那人的轮廓上,还是能让她一眼辨认出是谁。

闻樾。

还不等温衔月多想,她就被身后的骷髅壮汉摁着脑袋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一拜天地——”

第二下,温衔月的脑袋“嗡嗡”作响,红色盖头似乎更红了,身边的闻樾似乎皱紧了眉头。

“二拜高堂——”

温衔月抬头,看见了本是高堂的位置上好端端地摆了两个纸人,不过都没点睛,不是活物。

“夫妻对拜——”

措不及防,温衔月被转到了闻樾的面前,拜了这最后一拜。

礼毕,温衔月从地上拽起来了,她额角出了血,将盖头上用金丝线绣的金凤凰染成了红凤凰,看着更喜庆了,但温衔月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累了。

于是,温衔月被推进了洞房里。

洞房里挂着的,就不是喜庆的红了,红色的绸缎早就换成了白幡。温衔月的面前,是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的闻樾。

温衔月来时干干净净,此刻早就如疯婆子一般,发冠散了,身上的喜服也被骷髅的手勾得破破烂烂,她无力,滑坐在地上,瑟缩着。

而那边,自从闻樾踏进这幻境起,他的魂就被勾走了,此刻,他正站在温衔月所站的位置。

闻樾气恼,却又很快恢复了平日里谦谦公子的模样,他现下已经明白了几分,若到第二日清晨,自己还未回到身体里,那么就将魂飞魄散了,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如此鲁莽的,眼下能否找到破局的办法,就靠这环境里六神无主的姑娘了。

他这般,应是被困在了与温衔月截然不同的两个时空里,自己在过去,是正在切切实实经历这场“冥婚”,但温衔月在现在,她是真正的踏进了这场幻境中。

闻樾抓起手边的纸笔,就着床榻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我被困在过去,应当是阵法所造就,还望姑娘能找到阵眼,并将其破坏,我会在这边鼎力相助。

停笔,闻樾将这张纸条连同自己身上的玉佩通通塞到了喜酒的酒壶里。

那边,温衔月被猛地出现在新房门前的喜婆婆吓了好一跳。

“怎么新娘子还未喝喜酒?”

说罢,喜婆婆就飞扑到温衔月面前,连同整个酒壶,都要塞在温衔月的嘴里。她挣扎,死死掐着喜婆婆的手臂,恨不得能将其扯下来。

此刻,酒壶里响起了玉与玉之间碰撞的清脆声,煞是好听。

只见喜婆婆在听到这声响后灰飞烟灭。

它身体里发出了一声惨叫,浑身起了火,它无力地抓着自己纸糊的脸,不久,“魂”就从被打出去了,但此刻,火势也不见减小,随着飞出去的“魂”一起灼烧的,还有那副纸身体。

喜婆婆的身体化为灰烬,从体内逃出去的“魂”从门缝里窜了出去,温衔月心惊胆战。

待门外声音平息,温衔月才跌跌撞撞站起来,伸手去勾面前的酒壶。

一个没拿稳,酒壶“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露出了其中沾着蛛网的纸条和玉佩。

温衔月怕了,她不敢贸然用手去拿,只得用桌子上的银筷子戳一戳那酒壶。

见没什么异样,温衔月这才敢用手去掏。

她展开纸条,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温衔月心下一惊,随之而来的还有未知的恐惧,她嘟囔着:“叫我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东西,怎么可能。”

温衔月撇下纸条,但留下了那块玉佩,重新躲回角落。

但那纸条愈发刺眼,让温衔月难以忽视,她挣扎着,胸口被压得喘不上来气,一边摇头一边重复着“怎么可能”这四字。

温衔月此人,好听点叫谨小慎微,说难听点就是胆小怕事,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最是遵守规则,生怕僭越了法规法条,上学时连抄作业打小抄都不敢。

这样一个人,做出如此“破格”的举动,自然是要挣扎一番的。

眼泪顺着面颊向下流,温衔月用破烂的喜福袖子抹眼泪。

万一自己死了呢?万一闻樾死了呢?万一自己回不去原世界了呢?万一妹妹的病治不好了呢?

对于温衔月来说,这是要破了她活了这么久以来的规则。

待心情平息,温衔月站起来,抓起地上的纸条,向前走着。

她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声音。

静悄悄的,安静得不像是大喜的日子。

温衔月轻轻推了下门。

嘎吱——

外面是杂草丛生的院子,什么都没有。

这一切还是要从几日前说起。

温衔月一行人从茶州出发,沿途经过了一名为清水镇的地方,见景色不错,便歇息下来,谁知当晚就开始闹事。

最开始只是夜里外面女鬼嚎叫的声音,后来变本加厉,夜里时常出现送亲的队伍敲锣打鼓,惹得五人吃不好睡不好。

那夜,温衔月吃过了晚膳,趁着人少走出客栈吹风。

只见送葬的队伍和送亲的队伍擦肩而过,喜轿的帘子被棺材刮到了,掀起了个小角,未闻其声,先见其人。

好端端地喜轿里,坐着个掀了盖头的新娘子,她眉间一点朱砂,脸色苍白如雪,不似活人。

只此一眼,温衔月就挪不开眼睛了。

轿子越走越远,但新娘却不肯回头,看着温衔月,眼睛里有说不完的话,仿佛全身上下只剩这么一双眼睛了。越想,越感慨着眼睛长得真是好看,会说话似的。

终于到了街角,新娘才放下帘子。

温衔月如同大梦初醒,刚才似是被魇住了,她摇头,只觉得身上莫名地沉重。

“宿主,宿主!”仓鼠不知何时跳上了她的肩膀,将其喊醒了,“嘶,那东西阴森森的,为了宿主的安全着想,还是远离较好。”

温衔月只顾点头,并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客栈。

天气渐凉,日子一日比一日早,屋子里早早就点上了蜡烛。

闻樾靠在门框上,看向温衔月,“温姑娘,你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温衔月一愣,“我刚刚在门前看见了接亲的队伍。”

闻樾闻言,顿时就立直了身体,“如此这般,姑娘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图谋不轨的东西,若是怨气小超度了也就罢了,可你身上这位,怨气是冲天的大,简单的超度怕是不起作用。”

“哪有什么费事,不如一举端了这东西的老巢。”来者从二楼缓缓走下来,抱着肩膀,眉眼中一股英气,桀骜不驯。

她一身青黛色劲装,腰间别着把剑,长发被高高竖起来,随着走动一摆一摆,煞是好看。少女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剑眉星目,鼻梁硬挺。

紧随其后的,是个一身鹅黄的少年,看样子,像是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他跟在赵见雪身后,陪笑。

显然,赵见雪是看不上眼前这位顾筠庭顾大少爷的,她“啧”了一声,坐在旅馆大厅中央的凳子上。

眼见赵见雪离自己而去,顾筠庭心里都在滴血,但还是道:“前些天我约莫有些不对劲,向当地人打听了,你猜怎么着,三年前,这镇子上有家姑娘被当地的富绅张家配了阴婚!可偏偏这姑娘不服气,连夜逃走了,谁料第二天一早就在喜神庙里瞧见她的尸身了。”

温衔月倒吸一口冷气,魂不守舍道:“这下,她不会找我当替死鬼吧。”

闻樾摇头道:“说不准。”

温衔月瞬间就塌下来了。

见状,赵见雪坐不住了,她起身,欲要出门,刚一开门,就被一股阴风吹得浑身瑟缩。门又被关上了,赵见雪退回屋子里,打了个寒颤,却还在嘴硬,“区区鬼神,我,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了。”

如此,闻樾又有些好笑,他道:“眼下的权宜之计,就是我与温姑娘一齐进入张家老宅,赵姑娘与顾公子在外面,劳烦两位能够在外面查明此事真相,这位轿子上的姑娘究竟所谓何事惨死。”

面对这些麻烦事,顾筠庭也是避之不及的,更何况招惹上这些事的还是个相处不过一月的陌生人,现下闻樾给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显得自己不重情义,也能给见雪留下个好印象,顾筠庭一拍手,应下来了。

闻樾似是看清了顾筠庭的小心思,不过没有道破,只是笑笑不说话。

接下来,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谁也没料到,这鬼魂竟能忍住自己的天性,将其分成两部分,一半镇守过去,一半守着现在幻境的阵眼,叫人钦佩不已。

在推开门前,温衔月突然想起了一月前的自己,她突然想到,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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