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骸荒原深处的古老宫殿中。
一位身着繁复修着精致花纹金边黑衣的,头戴三重冠冕的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他坐在宫殿最深处,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露出光滑的脚踝,脚踝上是一条长长的锁链,不知道通往何处。
景星灼感觉到一丝丝疼痛,却并不难受,只能让他感到愉悦,好像是某种碎片回归到了他的识海深处。
他的心脏悸动,识海中,一个冰冰冷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你前往安康镇的分身死了,那具古老仙人也拿不回来了。”
“哦。”
“你不好奇我知道的那个秘密吗?替我做事,我会告诉你的。”
“不好奇。”
景星灼看向宫殿那有些破败的窗户,外面是一棵枯死的树,在很久之前,这里还没有成为荒原时,也曾一片绿荫葱葱。
最后万物寂静,唯有这棵成精了的树坚持了好久,最后还是不幸死去。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落在树上的乌鸦:“喂,系统,我本体能离开多久。”
这个声音是他来到魔域成为魔尊,又被上三天突然出现的金箭射中后,突然在他的识海的。
它自称系统,是一件知晓许多秘密、能改变命运的神器。
“一个时辰。我能维持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景星灼“啧”了一下:“这么久了,你的实力没有按照你说的那样精进啊。”
系统并没有被他挑衅道,仍旧是不带任何波动的声音:“你的封印是天道所设而,天道是这个世界的天,我不是。”
“算了,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
“锋渊仙尊,小师弟……我来亲自会会你们。”
话语刚落,男子脚踝上的锁链“啪嗒”一下断开,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
“这个就是那个伪装气息的物品吗?”
司寇鸾艰难地拾起来地上那个被灰色雾霭笼罩着的球形法器,又像丢烫手火球般扔掉。
“嘶!”他倒吸口凉气,然后朝着自己的手小心呼气——只是一下,他那只拿起小球的手已被这种阴冷气息灼伤了。
这个法器能让景星灼一个不过合体境的分身伪装成本体,并且暂时不被发现,一定有其独特之处。
锋渊仙尊画出一道隔离符,然后才伸手拿起小球,他仔细瞅了瞅:“地阶法器,也称得上准天阶,品质还不错,只是上面被魔尊的至高气息给污染了。”
如果修为境界低于景星灼佩戴其的分身,见者会头晕,若是触碰了会直接爆炸。
司寇鸾两只手指夹起来那个装有宝物的万宝囊,真的是,连他的万宝囊都有景星灼独有的那种讨厌的气息,一点都不想碰。
他注入法力,印记便破碎了,随手翻了翻,这个分身层次不算高,也就没有特别好的丹药和法器,雪魄精的存在已经里面的物品都挂有薄薄的冰霜。
至于那个仙人——极寒之地挖出来的,应该不会冻坏吧。
他拿走那个晶莹剔透的冰晶花一般的东西和几枚不太常见的丹药,然后将剩余物品连带着万宝囊一起扔给了锋渊神君。
仙尊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万宝囊收了起来,顺便将一个黑色的古朴的玩意儿扔给青年:“这个本来就是拍下来要给你的。”
司寇鸾本就不是喜欢客套的人,他爽快地接住了。
感受到那种同源而生的气息,衣服里揣着的“流霜汀白”开始忍不住颤栗。
怀中的白狐出声道:“仙君不回上三天嘛?”
司寇鸾轻眺空中,脚尖一点,够到了一个想要送信却无奈挂在树上的木鸢,他用随身携带的扇子一挑,卡住的木鸢重新飞了起来,慢慢悠悠的落于青年手中。
他取下木鸢脚下的信,大致扫了一眼:“不去了,有事。”
*
景星灼仔细感受着最后感应到那具分身的地点,最后来到了拍卖会所在的地方。
没有了九幽冥灯的造成的幻影,这里只是一家略微繁荣的大型客栈。
他站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伸手捏了一片树皮闭眼细细嗅闻,感受气息,白衣青年伸手够木鸢的画面在他的识海中浮现。
景星灼自言自语道:“找到你了,小师弟。”
紧接着,他御风而行,行进的方向却与青年别无二致。两个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在修真界,剑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武器,要求也不高,修为达到金丹期便可御剑飞行。
化为一团雾气的司寇鸾时不时地路过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意气少年,身上佩戴的铃铛被风吹起,叮铃铃响个不停。
只可惜他是少有的例外,师尊给予他的剑总是被他随意地放入万宝囊中,半把个月都不一定能出来透透风。
司寇鸾却没心情欣赏地上的美景,好看的眉眼当中写着烦闷。
一种不安萦绕他心头,可是细细追究,他却不知道这种心悸从何处而来,似乎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连带着“流霜汀白”也跟着紧绷,一动不动。
“喂,小白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睡得好好的碎碧灵狐被他揪着脖子后的软肉揪醒,白狐不满地瞪着清黎仙君:“没有!是你说的,我只是一个元婴期。”
司寇鸾本想和他讨论一番,却预感到什么,本能地停住脚步,广袖一挥,白狐被收入了万宝囊。
他左手捏着九色天珠,右手握住蓝白金毛笔,紧紧不放,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知不觉中他的身边没有了那群叽叽喳喳的修真界少年,天空也逐渐变得暗沉。
司寇鸾似有所感,眼神望着某个方向。一道黑影越走越近,而天空终于完全暗淡,漫天星辰开始一颗一颗地显现,没多久便布满整个夜空。
这是他无比熟悉的也是刚刚使用过的风月星辰诀!而且此决能够练至大成的,除了他,他的师尊和云雾仙阁那几位白发苍苍胡须潦草的长老,就只有……
司寇鸾呼吸急促,他的身子在微微抽搐,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眸里映出男子的倒影。那位的长发随意的用墨玉簪子斜插着,留下几缕散落在肩上。
景星灼的身影无风却摇曳着,那奇异的黑色长袍微微滑落,现出里面那繁复的诡异的暗金花纹,像幽魂一般,令人畏惧。
他的嘴唇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冷冽且虚伪,热炙且淡漠,唤人心悸。
司寇鸾握紧流霜汀白,抬手在空中不断地写写画画,一道一道的金色符文接踵而至,满天的符文虚影朝着黑衣男子飞去,可还没接触到,就已然破碎。
他的咒符不起作用……“流霜汀白”是神器,它写出的咒符,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起作用……
他还没想到自己该怎么办,景星灼早已停在距离他不到两米远的位置,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一把长剑已然抵住了白衣青年的脖颈,白皙的凸起处瞬间渗出猩红的血珠。
魔尊轻叹一声,犹如傍晚山风劲吹,吟唱着悲哀的挽歌,犹如雪崩轰然,漠视着逃亡着的蝼蚁。
“小师弟,好久不见。”
司寇鸾脑子里一片浆糊,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该怎么做。脑海里唯一冒出的想法是不一样。
魔尊亲临时的感觉与那个分身完全不一样,也可以说,到了景星灼这个层次,他本身就是下三天魔界意识的体现,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周遭的一切。
那个伪装气息的法器也就只能是地阶了。
司寇鸾无奈笑笑,眼底闪过一丝恐怖和绝望,他哑笑着:“师兄,好久不见。”
景星灼一手执剑一手执鞘,面色如水,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幽暗难辨:“那具古老仙人在你那里吗?”
司寇鸾本想摇摇头,可他与前师兄实力相差悬殊,被对方的气息压制着喘不过气,他的脖颈被剑抵着,稍微一动就会流更多的血,他也明白那具古老仙人对仙界的重要。他不敢赌,不敢赌锋渊仙尊他老人家能否在景星灼的追击下带着东西脱身离去。
他抬头,目光从注视着那把通体黑色、浑然天际的神剑移开,逐渐转向望向黑衣男子那阴暗深沉的脸庞,多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这把剑还是师尊帮你找的。”
湛卢剑,上古神剑之一,传闻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它曾经就像上天的眼睛,目光深邃,明察秋毫,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后来白衣苍狗,人间改朝换代,神剑也落入青霜剑阁的藏宝阁。
而他们的师尊瑾瑜神君为了给景星灼换得此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云雾仙阁不仅失去了一件准神器,同样再也没有了头次招收弟子的资格。
后来景星灼背恩忘义堕仙入魔,本为天下第一仁道之剑的湛卢却也跟着一起坠入魔界,世间便多了把大名鼎鼎的魔剑。
司寇鸾在心中苦笑,师尊,你看见了吗?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剑刃上闪着幽光,景星灼看着青年清亮的眼睛,还是选择放下,剑刃划过他们站立的那道看不见的结界。
司寇鸾身体猛然前倾,左手捂住那滴血的伤口,血液从指缝里渗出,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魔尊。
……为什么?
可景星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静静转身:“小师弟,我不可能总是放过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男子的身影仿佛与两年前刚刚入魔的师兄重合到一起,那时的他还没有成为芜曜魔尊。
那天,青年扶起被污秽与魔念反噬晕倒在地的师尊,将他交于仙侍姐姐,然后急急忙忙地冲向内门山下,他心里充满疑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景星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师尊对他不好吗?
他却看见男人身上沾满鲜血,脚踩着两具穿着云雾仙阁仙袍的长老的尸体。
男人随意踢开了一位长老的头,头沿阶而下,滚入尽头的碧幽谭当中,葬身鱼腹。
当时的景星灼也是这般剑指青年,最后却又放下了。他说:“我这次先放过你,小师弟。”
司寇鸾知道,景星灼是认真的,可他已经很努力地避开前师兄了,在没有获得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争取不再遇见
可是今天,是前师兄主动找上门的。
芜曜魔尊伸手将白衣青年额前的碎发抚于耳后,就像曾经有意无意的许多次:“下次再遇见你,我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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