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X1009号选择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人都是会变的，它想。
哪怕是唯一对它释放过善意的许倩，也会变成科技城的一员。
许倩曾经给它讲过一个故事。
主角也是个被抓走、关进笼子里的倒霉蛋。
日复一日地经受痛苦和折磨。
但主角每次都在笼中祈祷，它相信，只要祈祷的心情够虔诚，有朝一日它就可以离开囚笼。
FOX1009号在疼痛中祈祷：我想……离开这里。
这次的改造项目很多，FOX慢慢失去五感。
但它面前有个立体屏幕，完整显示着它身体被改造、一点点装上新型武器的过程。
而现在，许倩已经把它的心脏挖出来了，等她完成机械心脏的替换，再缝合好它的伤口，那这一切就会成为定局。
“轰”地一声，实验室大门被炸开。
“咳、咳咳……”
顾辞在浓烟中疯狂咳嗽，她擦了擦眼泪，视线重又变得清晰。
看见一身实验服的许倩时，她还很有礼貌地：“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开炮，还不太熟练。”
许倩脸色惊变：“你是谁？”
她看清顾辞身上的员工服时，又问：“你一个普通员工，为什么能上这层？立刻离开我的实验室。”
顾辞撩了撩挡住眼睛的碎发，然后重新把炮口对准许倩：“抱歉，恕难从命。这位研究员……麻烦你离开实验台。不然我就要开炮了。”
许倩后退了两步。
顾辞却没有放下拿炮的手：“你刚刚对它做了什么？”
许倩很紧张：“它受伤了，我刚刚把它胸口的弹片取走，现在还没来得及缝合伤口。它、它情况很危险，可以让我先给它缝伤口吗？”
研究员身上的气质也很容易迷惑人，不过许倩低估了顾辞的能力。
面前这个能听见精神体心音的顾辞，就是个人形外挂。
FOX1009：她在撒谎……救救我。
“它怎么受伤的？”
许倩磕巴：“就、就是不小心……”
她编不下去了，忽而变了脸色：“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普通员工可以知道的。请你立刻出去，如果打扰实验进度，我会向上级请示，开除你。”
顾辞‘哦’了一声：“开了吧，破公司我也不想呆。”
她举着炮一步步走近：“你不知道今天有入侵者来吗？我就是那个入侵者。我看你这个实验体还不错，我要抢走它。”
许倩没什么战斗力，她的精神体是食草系的兔子，放出来也没用。
她连着说了好几句“不可以，你不能带走它，它很重要”。
“怎么重要？”顾辞扫了眼鲜血淋漓的器皿和实验道具，血液是新鲜的，赤狐胸前的伤口形状，更像是被研究员狠心剖出来的。
顾辞又听到几声‘救救……我。’
“总之不行！”许倩忽然爆发，整个人往前一扑，死死压住FOX1009号，她表情疯狂，“我不会让你带走它的！”
实验体要是逃走了，她就会剥离精神体。
不可以。
顾辞屏住呼吸，突地往许倩背后使了个眼神。
薛沛白从许倩背后擒拿住她。
“啊！”
“放开我！”
薛沛白三两下把人铐起来，视线扫了一圈，拖着许倩，把她另一手铐在钢柱上。
顾辞和薛沛白交换了个眼神：干得好。
她刚刚开炮就是为了给薛沛白制造机会。
他们找实验室的过程中，乌鸦出现，并给他们指了两条路。
炮声遮掩了薛沛白用激光刀割开墙的响动，她从实验室大门进入，吸引注意力，薛沛白负责绕后偷袭。
顾辞跑到奄奄一息的实验体附近，从药箱里取出止血药，又给它喂了一颗急救丸。
她用心音和对方交流：你胸前怎么处理？
实验台旁的透明器皿里，封存着实验体刚挖下来的心脏。
挖出来的心还能缝合回去吗？
这事超出顾辞的认知了。
FOX1009号：把我的伤口割开。
乌鸦：听它的。
顾辞：？
FOX1009号转动着眼珠，很努力地给顾辞提示：我胸下两寸的地方，被她种植了控制器。我需要你帮我把它挖出来。
顾辞：“是那个黑色的圆片吗？”
得到确切回答后，顾辞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加油顾辞，你也不是第一次给精神体处理伤口了，这次就是多一个步骤而已。
话虽如此，顾辞挖取控制器时，手止不住发抖。
那控制器完完整整地嵌合在肉里，她必须把控制器附近的肉再次划开。
“铛铛——”
顾辞把取出的控制器丢进旁边的托盘里。
麻醉药效在消退，FOX1009号慢慢恢复知觉。
疼痛袭击了它的大脑，它咬着牙嘤嘤两声：帮我把机械心脏放回去，直接缝合伤口吧。
顾辞迟疑：“那你的心脏……”
实验体：不管了。缝！来不及了。
这个任务不难，顾辞药箱里有很多可以快速促进愈合的药。
只是那些机械改造部分，和实验体本身的融合需要一定的时间。
顾辞抱着实验体，单手拿不动刚刚的电子脉冲炮：“薛沛白，这个你带着。”
FOX1009号：你去前面的柜子里，密码是xsngkwg，里面有把纳米枪，你拿那个。
它又让顾辞抱着它走到一面墙前。
顾辞看着它快速操作，墙体打开，露出一个隔层。
打开，里面竟是空的。
FOX1009号不敢置信：怎么会？它的精神源核心怎么不见了？
它猛地看向许倩，后者心虚地别开视线：“对、对不起。我怕你越来越厉害，某一天真的会逃走，我偷偷把你的精神源核心拿走了。我把它混入了1-5L的初筛工作间里。”
现在情况混乱，他们能不能去初筛工作间都难说。
“等会……”顾辞忽然福至心灵，她再次拿出黑盒，“是这个吗？”
嗯？之前刀枪不入的黑盒，怎么出现了裂纹？裂纹附近还沾着她的血。
实验体颤颤巍巍地伸出被改造过的机械手，爪子在黑盒上划了几下。
黑盒碎裂，被困在盒内的精神源核心漂浮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像是找到了归家的路，径直撞进实验体体内。
顾辞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巧吗？她顺手拿的黑盒，里面藏的就是实验体的精神源核心？！
合体后，实验体的状况明显好了不少：“东西都拿到了，我们离开这里。”
实验体让顾辞把和它有关的实验数据一起带走。
顾辞：“这层的其他实验体不管了吗？”
FOX1009号：“那些都是我曾经的身体，现在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只是改造失败的尸体。”
都是它？意思就是，这样的实验，FOX1009号已经经历过一千多次了。
薛沛白把电子脉冲炮架在肩上，目光不善地转向被锁住的许倩：“这个研究员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吗？”
顾辞问实验体的意思。
FOX1009号对许倩的感情很复杂。
这个充满矛盾和愧疚的研究员仰头求它：“FOX1009号，看在我照顾你那么久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实验体最后在实验室中心的操控台上按了会，“我们走吧，我把这里的信号屏蔽了。”
它转头看了许倩最后一眼：“你可以试着祈祷。只要够虔诚，就可以离开囚笼。”
实验体把许倩教给它的话，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还有，谢谢你当年的奶茶。”
尽管那只是通过合成技术做出的饮品，但的确给过FOX1009号一点温暖。
赤狐走之前还带走了一把钥匙。
许倩嘴唇微动，只是一直哭。
-
FOX1009号对这里相当熟悉，有它带路，两个路痴忽然就看见了曙光。
顾辞：“等等，那边塌了不能走，而且走廊上有很多摄像头，两侧的墙内嵌了很多追踪炮。”
“那些都是我弄的。”
FOX1009号把腹部的操作器取下来，手指飞快操作。
顾辞就看见每秒闪过不同的代码，没过多久，实验体告诉她，它重新改写了科技楼的程序，现在所有的防御系统都不会被他们触发。
薛沛白有些不太相信：“你这么厉害？”
赤狐瞥了他一眼：“比你这个智力109的人类厉害一些。”
薛沛白：“你还嘲讽我？别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
赤狐往顾辞怀里靠了靠：“我记得，是这位好心的治疗师救了我。我现在要去炸掉这栋楼，你们要是怕的话就赶紧离开。不过我刚刚改变了185L的形态，现在‘它’苏醒了，那些员工应该不够‘它’吃的。你们走的时候，尽量避开‘它’的视线。”
顾辞问：“‘它’是谁？”
赤狐：“你们应该发现了吧，这栋楼是环形结构。楼是‘活’的，可以被特殊程序唤醒，那些走廊就是它的胃。一旦苏醒，它就会处于饥饿状态，需要源源不断地通过吞噬来摄入能量。而它的食谱，是一切活物。”
“那我们怎么跑？”薛沛白低骂了一句，“上赶着给它当食物吗？”
赤狐暴露了真实目的：“所以你们可以跟着我，我知道怎么躲避它的视线。”
说到底，就是赤狐现在受着伤，想拉顾辞他们上贼船。
虽然很危险，但赤狐要做的事，其实也和他们的目标差不多。
顾辞原以为把实验体带出来，其实就是中断了实验进程。没想到她和薛沛白还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看来那张卡片里的实验，是指全部啊。
把科技楼炸了，那所有的实验就都无法进行了。
薛沛白刚准备把不死鸟叫出来，再增加一个战力。
赤狐：“这栋楼里有巨型屏蔽器，会扰乱主人和精神体的联系，你让精神体出来，就是让它送死。”
怪不得她觉得楼里奇奇怪怪的，顾辞又问：“你这么笃定，是不是早有计划了？”
赤狐战损的毛毛脸上浮现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去他的计划，干就完事了！”
顾辞：我们的计划是——
薛沛白：是？
赤狐：boom！boomboo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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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好有良心科技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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