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绵和富平走出这片山区时已是幽幽深夜。
富平不似大师兄那般假象温柔，也不似祝师兄那般自来熟一路能说个没完，带着林绵就是闷头走着，不说什么话。
翻过山后，沿着一条小溪一直前行，再过了两架石桥，来到一石崖边，忽闻潺潺声响起，一条瀑布赫然映入眼帘。
瀑布下方河道很宽，河水湍急。上方没有架桥，已然没了路。
林绵还以为富平要展示什么仙家的御剑或是什么轻功水上漂的本领，不想富平只是在石崖的边缘一站。
他沉声说：“到了。”
林绵左右环视一圈。
……到哪了？
不见有路。
而后，就见富平师兄忽然身体前倾，往那瀑布溪流中一扑——
吓得林绵一抖，差点要迈起磨蹭的步子去拉他。不过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没有落水，脚还稳稳地站在峡谷边缘，仿佛有什么吸力一样。
他上身以不可思议的斜度投向溪谷，是为了够石壁上生长的一朵莲叶。他短粗地手指捏住那莲叶，轻轻一转——
哗啦——
瀑布溪流从正中断开，宛如戏剧的开场帷幕，向两旁撤开。
一枯瘦老者出现于水帘之后，原来这瀑布的水流中形成了一间门房。
老者正是这里的看门人。
他坐于一个蒲团儿之上，身前有一张矮桌。桌上有白瓷器瓶子，似是一只酒壶。
闻声，老者抬起垂坠的双目朝岸边望来。
“来者何人？”
他问的显然不是富平，因为那对几乎没有瞳仁的眼睛盯在林绵身上。
富平作揖：“晏叶门无妄峰弟子富平，因寻找合适新弟子而请假离开学府。今在望涯山村找到了新弟子人选林绵，请准进入学府。”
听他说完，老者的目光又在林绵上下流连一圈。似乎是在掂量着那种穷山僻壤出来的野生弟子能有什么好。
想了一会，他大概觉得无论这弟子是个天才还是个棒槌都与自己无关，便饮了口酒，缓缓道：“好，那你们进罢。”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一层瀑布水也宛若帘幕般揭开了。
富平带着林绵跳入水帘后面的洞穴之中，才间原来门房的门口，还标注了清瘦苍劲的四个字：来溪学府。
他们顺着这一入口进入，瀑布之后的世界展现于眼前。林绵在脑海里只蹦出四个字。
这真是——别有洞天。
瀑布之后是一片仙境一般的山峰，烟云袅袅环绕，在轻柔月色的笼罩下覆着一层浅银色。
山的主峰之上，建有许多殿阁楼台，高雅秀丽、美轮美奂。
在各个侧峰之上，又以团块状得散落着一些彼此聚集的小屋。
林绵眼睛睁大，莫名胸中一热。
同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扼住了他。
我在哪里见过么？
不对，我是不可能见过的。
富平师兄没什么精神地咕哝几句。
“正面这个，是来溪学府主殿阁紫凌仙阁，明日学府正是在这里开新弟子的集会的。六时开始，你自己算好时间记好路，不要迟到。”
“那边那几间呢，分别是清心斋、戒律寺，反正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分散着的小屋子是各个门弟子的住宿之处，不过，因你还不算正式的弟子，现在不能住在那边。今天你就去客房呆一晚吧。”
说完，他就粗鲁地抓了下林绵衣服，将他带到一条小径上。满是嫌麻烦的意思。
林绵发现比起大呼小叫的祝师兄，内敛含蓄的张师兄，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富师兄。
林绵被安排到来客坊一间小小的屋里。
进屋以后，仙家长明灯幽幽亮起，在小屋升起一片光华。林绵发现这屋虽然不大，却干净整洁。一张大床、一只立柜、一张圆桌。洗漱台在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样温馨的氛围顿时让他感到了一种迟来的疲倦感——毕竟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
林绵没有着急休息。他虽是个慢性子，但慢在有条不紊。干干净净洗漱之后，才宽衣一滚，仰倒在了床上。
床上一股淡淡草药的清香芳气十分助眠。林绵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乡。
然而这梦却十分短暂。
因为他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变了个地方。
他坐在一个小室之中。
小室呈圆形，四壁是一片黄灿灿的颜色，似乎在暗暗涌动——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屋室的墙壁竟全是流沙形成的——这竟是个沙巢。
怎么回事？
林绵环视这个空间，的确是椭圆形的沙巢小屋，长宽约三米左右，而高却足有近十米。
沙巢之中未放置任何家具，有的只是沙巢正中央从顶部垂落下的一道长长的沙之线。
沙线从天花板乡下垂落，一直连接到地下。其上挂着许许多多奇妙的东西。
……就像是棵圣诞树。
从上向下，沙之线每隔数公分就挂有一样物品。一条线上约莫挂了二十余件。
只是因为物品上有流沙包裹，均看不清真容，只能隐约从形状上辨别大概的物体。
比如下数第三个长长的流沙块里应当是一把宝剑，第五个下是个椭圆盆，上分成几簇，应当是一盆花草，而最顶上的……像是……一只帽子？
林绵蹙起眉。
他蓦地朝沙之线走近，想试图取下上面挂着的东西。
然而无论是用手拿，还是指甲抠，抑或是用尽全力生拉硬拽，都无法将沙子抖落，把那沙中裹着的东西取出来……也无法剥开沙子辨其真形。
费了一阵力，他放弃了强行把这东西拿出来的念头。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脚下地方的线原来没有和地面紧贴，留有一条缝隙，还黏连着一本小册子。
唯有这小册子上的沙子已然褪去大半。
林绵蹲下身抓起小册子一扯，这次竟成功了。
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图画簿。
字很青涩，像是小孩子的手笔。
翻开这本册子，里面到当真是毛笔绘的一些图画。
然而画的一言难尽。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和林绵五岁时候的画工倒是挺相当的。
他耸耸肩，又把册子合上。只觉得做了个奇怪的梦。
大脑一黑，再次坠入睡眠之中。
直至清晨时分，窗外几只旅鸫咕咕地鸣叫，吵醒了林绵。
他揉着眼睛从床上翻起来回想起了这件事。
沙巢么……大概他又想占沙了。
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还可不可以用当初的占卜术，等有时间要去试试。
他闭眼打了个哈欠，结果再次睁眼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到了沙巢里。
林绵顿时不困了。
原来这不是梦么。
他看着小小的沙之巢，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暖光的照耀下，金黄色的沙子仿佛一墙金币，闪闪发光。
那这是……他的金手指吗？
传闻中的随身空间一类的东西？
再次走到沙巢正中央的沙之线边上时候，他才忽然发觉这东西其实很像一个奖池。
最底端的沙子缓缓上移，像是一个等级系统。得到多少分就可以解锁不同奖励，如果全部通关或是拿到高分，这沙之线最高处的物品上的沙子也会退去，那样的话，他就能拿到那个奖励了吗？
他仰着头，看着沙之线的顶端。光芒有些灼眼。
可是这东西又是为何出现的呢？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绵又将视线放回到眼前纱线上挂着的一把宝剑形状的东西上。
修仙之人，常常为了一把宝剑而挣得要死要活。
他手轻抚于剑上，眼神宁静真挚，写满渴望。
他正准备再在沙巢中找找线索，却忽听到咚咚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敲门。
原来这里是可以听到外界声响的。
林绵犹疑片刻，应了一声：“在，哪位？”
门外响起冰冷的声音：“你要睡到何时。”
这熟悉的声音让林绵倒吸一口寒气。
你不是御剑捉妖了吗？？？
这么快回来了吗——这么早又来找我做什么？
就算心里问一万句，林绵其实也不敢在那人面前问一句。
林绵想了想进着沙巢空间是因为闭目时候心里想着这里，于是连忙也闭上眼，心里想着自己房间的模样。再次睁眼时候果真从沙巢空间中离开了。
他还坐在床上。
知道门外人等着，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从被褥里伸出一条白皙细直的小腿，一迈下了床。
“在——更衣，就来！”他道。
小绵的更衣顺序：慢慢的洗脸，慢慢的刷牙，理了理头发。慢慢的脱下睡衣，慢慢的换上白色襦衣，拿起放在床角的蓝色道袍。这东西怎么穿呢，领子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来着。悠悠地找对了穿法，衣带腰间一系，勾勒纤细腰身。嗯，合身。再慢慢的穿鞋，最后找了下镜子。自信地想我真是效率达人，一打开门——
我错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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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来溪学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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