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睡了个安稳的午觉，然后一起去上下午的咒语课。
理论课可以大家都在一起上，但是咒语课就需要分成许许多多的系别了。毕竟大家所信仰的神明不同，不可能让信仰夜之神的血族去学习光系咒语。
这节排到精灵族上植物系咒语课，放眼望去，教室里全是精灵，只夹杂着少数人类。他们是供奉植物之神的祭司族一脉。
伊赫希作为巫师，并不需要学习这些咒语，但他还是陪门托尼尔过来了。
——也想看看他所谓的“植物系魔法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情况。
门托尼尔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我……我还是不上了吧……”
现实却不容他拒绝，五年级的植物系咒语老师显然早就打好了招呼，讲台上的精灵老师戴安娜严肃地看向门口：“门托尼尔！进来，你来第一排这里。”
门托尼尔垂头丧气：“是，老师。”
伊赫希握了握他的手给他打气，跟着精灵走到第一排，礼貌开口：“戴安娜老师，我也可以站在这个位置吗？”
老师愣了一下，但还是说：“噢……当然可以。”
戴安娜走到自己的花盆前，向大家展示手里的种子：“今天我们来学习基础的植物催生魔法，从最简单的风球球草开始。大家应该都学习过《初级植物培养百科》中关于这种植物的介绍，催生时，魔素的注入要缓慢而绵长。我们今天所讲的咒语还无法让它结果进入成熟期，所以不需要在后期加大输出魔素。大家先看老师的示范。”
精灵老师在花盆中加入些许土壤，放入种子，又薄薄地添了一层土。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于胸前，念咒语的声音温柔而优雅，充满虔诚：“植物之神艾莉森德，请赐予我使种子发芽的力量，让这株风球球草健康地长大吧！”
黑色的土面很快被嫩绿的小芽顶起。种子破土、生根发芽，逐渐长高，长出青翠的叶子，从一片到两片、三片……很快，一株高约三十厘米、开着两朵白色球状小花的风球球草，就水灵灵地站在了花盆里。
戴安娜注入完魔素，睁开眼睛，微微一笑。
“念咒语时，要怀着对伟大植物之神艾莉森德的虔诚信仰，引导体内魔素与外界游离的魔素产生共鸣，想象着植物生根发芽的样子。不要急、要有耐心。刚开始学习，大家的种子肯定会成长地比较慢，熟练之后就可以像老师一样快了。”
众人齐声答：“好的，戴安娜老师！”
然后排队从架子上抱下已经装好土和种子的花盆，开始练习。
门托尼尔瞪着眼睛死命盯着自己的花盆。
伊赫希和戴安娜都站在他身边，期待的看着他。
门托尼尔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学着戴安娜刚才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这一套动作本来是让初学者念咒时更加专心、集中注意力感应魔素的，他自从三年级开始念咒语就不再需要动作辅助了。
但为了不在一年级的课堂上丢面子，门托尼尔还是决定把动作做出来。
“植物之神艾莉森德，请赐予我使种子发芽的力量，让这株风球球草健康地长大吧！”
嫩绿小芽再次出现。不像他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涨红了脸、念完咒语就紧咬牙关感应魔素，幼苗还长不大；门托尼尔花盆里的小芽长势几乎和戴安娜刚才一致，非常茁壮。
伊赫希惊喜道：“成功了！”
门托尼尔有些忐忑地睁开双眼，果然见一株健康的风球球草好端端地站在花盆里。
他一喜，难道我真的不受奥格那个渣男的影响了？
下一秒，异变横生。那株风球球草从根部开始飞快地变黑、枯萎，像被什么东西夺去了生机，软趴趴地黑成一团萎在土面上。
门托尼尔垮下肩膀，用手小心翼翼地捏起已经变软的叶片，喃喃：“还是不行吗……”
戴安娜执教百年，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她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难以置信地看看枯萎的植株、又看看门托尼尔，精灵老师严肃道：“你是不是念咒语的时候没有好好对艾莉森德祈祷？！精灵的信仰绝对不可以出问题！”
这帽子可扣大了。门托尼尔坚决反驳：“不可能！我发誓我对艾莉森德绝对忠诚！”
戴安娜不太相信，但她也不愿怀疑门托尼尔，只能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停地重复实验。可无一例外，还是全都以失败告终。
下课铃打响时，门托尼尔一张脸都苍白的没有血色了。
伊赫希围观了一节课，担心地扶着门托尼尔出门。固执的老师还在教室里对着一排枯死的植株研究，妄图找到咒语失败的原因。
门托尼尔虚弱道：“伊赫希……下节自习课，能不能请你陪我去花园里坐一会儿？”
精灵翠绿的眼眸中溢着泪水，满目茫然无措。
伊赫希：“当然可以。”
两人在景观花园最里侧找了个幽僻小径的长椅坐下。门托尼尔把脸埋在掌心里，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我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伟大的艾莉森德阁下抛弃了……”
伊赫希抚摸着他的脊背，劝慰道：“一个神明永远不会拒绝她虔诚的信徒。再说了，你的咒语是在完成后失效的，那些种子还是成功发芽了，不是吗？”
门托尼尔抬起头，一双眼睛被泪水泡的晶莹剔透。他思考了一下，觉得伊赫希说的有道理，但还是非常疑惑：“那、那为什么植物又会枯萎？”
这个问题伊赫希也不懂。他阴谋论：“会不会是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比如，可能有人在你的植物长大之后，念了其他咒语，故意让它枯萎？”
门托尼尔摇摇头：“不会的，植物系魔法都是让植物生长，没有咒语可以让植物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枯萎，除非是用火烧。但是刚才教室里并没有火焰的痕迹。”
据伊赫希所知，巫师族也没有咒语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他看着闷闷不乐的门托尼尔，思考怎么安慰他。最后决定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尼尔，你知道吗，其实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
门托尼尔转头，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巫师。
伊赫希将自己的魔杖从衣袍里抽出来，交到精灵手里，然后用手指着空气，念道：“阿斯达那托，风动！”
一阵清风忽然吹过，卷起两人的衣角，精灵白金色的长发柔柔地拂过脸颊。
门托尼尔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不用魔杖也能施法？？”
伊赫希演示完，将魔杖收好，苦笑道：“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其实不只是这样，我也不用将咒语念出来，只要脑子里想到，我就可以瞬间发出。族里的长老认为我不尊重祖先传承的魔杖和魔咒，视我为异类，才把我赶了出来。”
门托尼尔忘记了自己的事情，心疼的抱了抱这只刚成年的幼崽：“亲爱的伊赫希，你不要难过，这一定不是你的问题……”
“你不是巫师族人，不懂我们族内对魔杖和咒语的传承有多么看重。”伊赫希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脆弱，“就像我不懂你们对神明的信仰一样。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很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被允许回到族里了。长生种的寿命又是那么漫长……”
门托尼尔搜肠刮肚地想安慰他：“可、可是……不用念咒语会非常节省时间呀！你想想，在战场上，别人还在念那么长一串祝祷词，而你可以瞬发，直接抢占先机！这多酷啊！”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兴奋了：“如果没有念咒语时间的限制，单人赛就可以先发制人，在对手念咒语的时候直接将人打败！天哪伊赫希，你一定要和我组队去参加‘圣战’！”
伊赫希见他恢复平静，在心里暗道一声搞定。
不过，“‘圣战’是什么样的比赛？”
他听族里的长辈提起过，但没有具体解释。昨天中午在食堂，那个祭司族的少年好像也提到了这个比赛。
门托尼尔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居然不知道‘圣战’？不过也是，你在巫师族里长大，没有在大陆上行走过。”
他解释道：“‘圣战’是大陆魔法学院举办的一场竞赛，目的是激励学生们练习魔法、对抗深渊魔物，每十年举行一次，明年刚好是第一千三百届。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可以以四人小队的形式报名参加，每队有战术师、主攻、副攻、辅助四个位置，赛制分为单人赛、双人赛、团体赛三轮。这可是一场全大陆瞩目的魔法竞赛，所有的学生都会疯狂参与和关注的！”
伊赫希：“听起来很有意思。”
门托尼尔：“当然有意思了，而且奖励非常丰厚！随行还有妖精一族的工匠大佬免费修理升级魔法工具！我不管，明年第一千三百届开始的时候你已经二年级了，可以参加了，你一定要和我一起组队！”
没见过的、可以见识更多事物和魔法的新奇比赛，伊赫希当然是答应：“好！”
两人聊了许久，门托尼尔一直在兴奋地给伊赫希科普赛制。眼看天就要黑了下来，才去食堂吃晚饭。
门托尼尔今天消耗了太多体力和魔素，并不想再去上晚课听那些他已经学过一遍的东西，就回了宿舍准备早点休息。
伊赫希在林木区门口和他告别，又去了图书馆。
他决定今晚继续把《魔法理论学》看完。
这本书一共四册，比《大陆魔法史》要薄许多，主要是介绍魔法的使用原理和运动轨迹。但伊赫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几乎所有内容都在强调——要虔诚地向神明祈祷，感受神明的力量带领你控制魔素。
他想要的原理和真相到底在哪里？
伊赫希有些挫败。
不过很快，少年又打起精神来。
起码要先把图书馆里的书都看一遍，再去考虑放弃的事情。
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他收拾好书册准备下楼。背后是明亮的阅读大厅，眼前是漆黑一片的楼道。
这时，一声轻微的响动突然响在耳畔。
伊赫希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动，轻声说：“谁在哪里？”
他抬起指尖，召唤出一颗小但明亮的光球，竖起耳朵走进黑暗。
“嘘——”
伊赫希背后贴上一个微凉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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