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闻笙步步紧逼,一点儿也不给张满村活路。
“不是,师兄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干啊,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我知道班子里对不起你,可既然班主愿意给你出头了,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那些事没发生过不行吗。”
鹿闻笙冷眼看着张满村一字一句的劝慰,他知道张满村是为了自己好,可鹿闻笙心里这口气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放下的。
“张满村。”
鹿闻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张满村以为鹿闻笙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可鹿闻笙又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大名,更让张满村明白了鹿闻笙的决心。
鹿闻笙小时候和他的关系可比现在要好多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家里开饭馆的。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儿,哪儿哪儿都和戏班子这个掐词弄调的地方不搭。
另一个,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小子,无父无母的跟着班子瞎跑。
鹿闻笙不怕苦不怕累,成天风里来雨里去。还是最后班主被缠得没办法了,把人放进来试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孩子挺有天赋,这才收下了。
两人都是班子里格格不入的存在,和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祖上有人脉的相比起来,自然都是食物链的底端。
同样的地位、同样的遭遇、让鹿闻笙和张满村这两个同样融不进别人圈子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并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好朋友。
鹿闻笙以前还经常和张满村哥俩儿好的互相搂着,你喊我一句“鹿鹿”,我叫你一声“小胖”的。
可现在,自那些事发生以后,鹿闻笙却是再也没叫过一句“小胖”,也不允许张满村喊他一句“鹿鹿”了。
“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过那些话有多难听,你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问你,他们骂我最严重的时候,还有我和那些家伙打架的时候,你在哪儿?”
鹿闻笙像是已经知道张满村的答案了一样,他不管不顾地撕破两人之间的那层平静,将现实血淋淋的摆出来。
“你不是也害怕流言蔓延到自己身上,所以才和我离得远远的吗。”
“你嘴上说的好听,可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没陪着我、为什么在我和他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只敢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呢。”
“而你现在却让我装作看不见他们对我的侮辱,将这些事轻拿轻放地略过去?”
“张满村,你好意思吗?”
鹿闻笙的话像一记耳光打在了张满村的脸上,打得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张满村嘴唇微微蠕动,“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鹿闻笙什么也没说,可他的表情就是最直白的答案了。
张满村垂着头,再也不敢对鹿闻笙说那些所谓“对他好”的话了。
“师兄,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个胆小鬼。”
“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放你一个人面对他们的。”
“可我真的很害怕,他们随便一句话就能彻底让我在业界里玩完。”
“师兄,我不像你。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没有你那么有本事。你和他们闹翻了,转头就能去国外拿个奖。可我要是和他们闹翻了,那我这辈子就完了,我这么多年努力就白费了。”
“抱歉,当时我不敢和他们那些人作对。”
而现在,我也不敢和你一起组队。
鹿闻笙呼了口气,直起身来,呆呆地望了会儿天花板。突然开口道:“那我们就是谈崩了对吧,那你今天就回去吧。”
鹿闻笙非常冷酷无情的给两人之间拍了板,“以后如果再在外面碰到了,我们之间就是竞争对手了。”
说完,就把张满村往外推。
张满村此时受到的打击过大,毫无防备地就被鹿闻笙扔出房间了。
张满村回头,那房门已经在他面前合上了。
这门闭得紧紧的,紧到就像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再无一丝余地可谈了。
突然,那房间又被打开了,张满村眼神瞬间发亮,充满希冀的望过去。
鹿鹿这是后悔了?
可鹿闻笙的话却是将张满村的希望彻底打落。
鹿闻笙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冲张满村扬了扬脑袋,“对了,回去以后告诉那群家伙,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口中卖屁股的人是怎么把他们踩在脚下的!”
说完,那门就再次在张满村面前“咚”的被关上了。
里面还能听到鹿闻笙的叫骂声:“走之前记得把你那脑袋洗干净了。”
陆今安和鹿爷爷谈完事情出来后,看见张满村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散发着低气压。
鹿爷爷问道:“怎么了?”
张满村抬起头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鹿鹿要赶我走!!!”
鹿爷爷“呦呵”一声,以为这两人就是点小打小闹。
他一副要吃瓜看好戏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凑到张满村身边,问道:“你怎么他了?”
张满村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了。
鹿爷爷打听不出来,脸一板,装作无可奈何地样子叹了口气,挥挥手道:“那既然这样,你就走吧。”
张满村顿时眼泪汪汪盯着鹿爷爷,希望鹿爷爷看在过去这么多顿饭菜的份上,能想办法帮帮他。
陆今安和鹿闻笙出差了这么多天,每□□夕相对的,两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另一边的鹿爷爷和张满村,自然也在这一周多的相处里,生出了点真情实感。
被张满村这么看着,鹿爷爷一时间还真有些心软了。
鹿爷爷虽然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来的,但鹿闻笙要是和张满村之间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鹿爷爷也不好强行留人。
鹿爷爷心里有点打鼓。
现在张满村哭这么伤心,该不会这两人不是闹着玩儿,是来真的吧。
鹿爷爷虽然平时对鹿闻笙管教甚严,可在大事上,鹿闻笙就是被打死,也绝对不会改变自己下的决定。
从半夜三更逃跑去唱戏就能看出来,鹿闻笙这人的性子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鹿爷爷摸了摸鼻子,“你别这么看着我,小凤下定决心的事我也没办法。”
这瓜不吃也罢,别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鹿爷爷决定远离事件中心,拄着拐杖就跑了。
鹿爷爷临走前,还给陆今安疯狂眨眼睛:我是打听不出来了,小陆你一定行的!
张满村的尔康手也召不会要跑路的鹿爷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靠山就这么跑了。
张满村不由得更加伤心,“哇~”的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
陆今安拖着小凳子坐在客厅里看张满村哭,张满村瞅了陆今安一眼,更难受了。
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干嘛要在这儿盯着别人伤心啊!
他是魔鬼吗,就喜欢看别人难受是吧。
张满村完全没有求助陆今安的想法,自个儿难受自个儿的。
满身横肉的大汉伤心起来不会让人心生怜悯,只会让人想一拳招呼过去,好好洗涤一下自己的心灵。
的亏陆今安涵养好,生生忍着这辣眼睛的一幕。
陆今安的体贴一点儿也没传达给张满村。
在张满村看来:与其相信陆今安能帮他,不如相信鹿鹿能和他一起回班子。
可见陆今安与张满村的第一次见面时,陆今安的一系列暴力行为,给张满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陆今安很有耐心地等张满村哭得差不多了,才递过去一张纸。
“介意和我说说吗?”
张满村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去,怎么,这个没人性的家伙今天吃错药了?真的要帮他?
张满村的眼睛下意识的朝窗外瞅了眼,今天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
不过,这种没人性的家伙也不是能用常理思考的。
张满村想着要不试一试?纠结的手指头都要搅成章鱼脚了。
不过,陆今安不是鹿爷爷那种长辈,有些不方便说的话也能和陆今安讲。
就算说那些难听的东西,也不用再担心把老人气到昏厥。
要不,试试?
张满村打定主意,就抽抽嗒嗒的,“鹿鹿说,他要脱离班子单干,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
陆今安点点头,问:“他这么做总归是有个理由的吧。”
“……”
张满村不出声了,理由嘛,还是能瞒就瞒吧。
要是让鹿鹿的家里人知道他在班子受的委屈,那带鹿鹿回去的任务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到那个时候,不仅鹿鹿带不回去,连他也得被扫地出门。
张满村只能旁敲侧击的试探着陆今安的态度,“其实是班子里先对不起鹿鹿的,鹿鹿也没做错,但……自己单干风险太大了。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鹿鹿啊。”
眼见陆今安表情松动,看起来像是有戏的样子,张满村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耶”。
张满村胸口像是被加了把柴火,把自个儿都给烧激动了。
这一激动,就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往外秃噜。
“鹿鹿他没必要,真没必要。干嘛要为了一些垃圾,把自己折腾来折腾去的。”
“单干多幸苦啊,鹿鹿他手里还什么资源都没有。就算他本人很厉害,可单打独斗和背靠大树毕竟是不一样的嘛。”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鹿鹿这次咽下这口气,以他的能力,以后绝对能有大出息。”
陆今安静静地听着,他没轻易吃下张满村画的这张饼。
陆今安知道鹿闻笙很有自己的想法,就算表面看起来不靠谱,可也绝不会单纯因为自己不爽就这么瞎闹腾,更何况拿自己的职业生涯瞎折腾。
一定是鹿闻笙的戏班子里发生了什么,还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陆今安单刀直入、直击重点地问道:“所以,对不起小凤的事,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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