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皮灯笼案(五)

凶手故意将尸体弃置在这儿,无非是想行嫁祸之事。按照这个思路反推,凶手则极有可能不是这个房间的人。因此大可把住在这屋里的师傅嫌疑都排除掉,这眼疾的师傅住的是大通铺,同住一屋的师傅众多。排除掉同屋的做灯师傅后,余下的师傅便只剩三人了。沈清沉只需逐一在这三人中排查便可知,这骇人的人皮灯笼到底是谁做的了。

回到客栈的沈清沉,这才闲暇下来想虞鸢的事儿。沈清沉叩门,看着她房门大开,手里握着茶杯一动不动。虞鸢抬眸,眼神依旧木然,她只僵硬地挪动着脑袋,看向门口。眼中却仿佛空无一物,更遑论一人了。直到沈清沉坐到了她的身边,她依旧盯着门口愣怔,迟迟未出一语。

“虞鸢?你这是怎么了?”沈清沉看她痴痴,伸手去拍她背,看着她慢慢地缓过劲,像是冷藏已久的冻物。她狐疑地看着沈清沉,努力地挤出笑意,“殿下?您怎么在这?”

“本...本小姐在这坐了许久了。”沈清沉依旧不太习惯,穿越这些日子她好不容易才把本宫叫顺口了,如今却又要改口。“休要说本小姐的事儿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自打从衙门回来,就一直神不守舍的。”沈清沉用手背抚她额头,倒也奇怪,她并没有发热,“奇怪...”

虞鸢讪讪笑道:“有劳殿下费心,虞鸢身子无碍。”她不过是今日受了些惊吓,那位备受敬仰,屡破奇案的大理寺卿,竟那样的不堪。她将今日在县令房里见到的那封书函告知沈清沉,那书函的落款清清楚楚地写着太子沈池润的名号。大理寺卿与之勾结,凡大理寺的人到了这晋县,想要勘察案子,县令都会取出这封书函。见字如见人,一切都需低调处理,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知这小小晋县县令,哪来的门道,能得来太子的亲笔信。他背靠太子,肆意地滥杀那些不愿意从众,购买唐家灯灯笼的外地人。而后再与唐家灯的掌柜分账,挣得盆满钵满。

虞鸢考学,不仅是因为老班主的逝世,更是受当今大理寺卿的影响。她雷厉风行,侦破的案子不在少数,一路官拜三品,虞鸢不过惊鸿一瞥,她的形象便深深烙印在她脑海。虽然她对大理寺卿的了解不深,甚至可以说基本都是道听途说,可她依旧觉得她值得敬仰。她为民伸冤,刚正不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虞鸢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今日看到那封书函...

那封书函,颠覆了虞鸢心目中大理寺卿的形象。她不知,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伸民怨,除奸佞的大理寺卿到底去哪了。到底是什么磨灭了她心中的大义,让她变得面目全非?还是说,她口中的那些公道,都不过是她上位的政治工具?虞鸢向来只知官场艰险,可倘若连代表公义的大理寺也一并沦陷的话...她当真不敢想下去了。难道她要告诉自己,自己一直追求的大义从来都不存在,只是虚无,只是旁人的托词,只是他人塑造的桃花源吗?

与虞鸢一样,回到客房的沈清沉亦忧心忡忡。从前母上还在世,沈池润多少懂得些收敛,她亦有法子将他扳倒。可是从前的优势如今都荡然无存了,如今沈池润贵为天子,哪怕他光明正大地要大理寺卿与他共沉沦,她依旧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觉得无力,觉得从前的努力好像都是枉然。她原不想那样的消极,可她又能怎么做呢?

【系统提示:宿主可想登基?】

登基?呵,沈清沉不自觉地自嘲。她如今没权没势,更没兵马,登基比登天还难。

【系统提示:40日寿命可换取文书复制功能一次】

她要文书有何用?

文书...?

沈清沉想起那封沈池润的亲笔书函,倘若有了那笔书函,再一点点顺着关系网收集证据,定能让沈池润身败名裂。然而接下来她又很快泄下气来,如今沈池润已坐上了皇椅,他再声名狼藉,顶多不过是后世会将他骂作昏君。再说,历史长流中还指不定留下来的是哪个版本呢。

这文书对登基的作用无异于隔靴挠痒,更何况,这居然要她四十日寿命!看着状态栏上显示的二十九天寿命,沈清沉更是沮丧。

登基,说说倒轻巧。

她才不会为了系统一句话,单枪匹马地去谋反。她的脑袋又不是批发来的。

【系统提示:若是说本系统有情报售卖服务,又如何?】

...

沈清沉思忖片刻,毅然决然地决定——

不要。

她不过是想要活命,何至于要登基?

再说了,哪怕这系统有一键登基功能,她也买不起啊!她如今可是拥有二十九天寿命的负婆。

沈清沉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掩过头顶,不愿再听系统絮叨。

【系统提示:欢迎宿主随时改变主意。】

说罢那系统便静默下来,唯留沈清沉一人摩挲着那玉坠。玉坠几乎都要被她手心的温度浸透,可她依旧还是拿不准主意。做女帝,除奸佞,这样的剧情她从来只在游戏里见过。从前若非沈池润给她使绊子,她也不会想要报复他。如今他是天子,她是落难公主,要称帝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即便沈清沉这样反复在心里碎碎念,那颗当女帝的种子,依旧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不是心里没有抱负的人,可是在苟命面前,那些大义又算什么。所谓“困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又如何去做那个普度众生的活佛呢?

次日清晨,她早早地便起了身去那唐家灯候着。系统就算当真能助她称帝,也得她能拿出寿命来交换才行。没有换取线索的寿命,再多都是空谈。

“殿下,”李崎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长叹一口气,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半分,“那卫芸虽有一番手艺,可似乎从未与那大掌柜有过过节。”卫芸是昨日筛下来的三位师傅的其中一人,她为人软弱,从不会主动与人起争端。莫说与人争执,哪怕是大声些说话都未曾有过。她气音如丝,倒是这性子让她总造人欺负。看不惯她这副娇弱姿态的,便会忍不住要捉弄她。看她挂着泪眼,接着坐在那长桌前反复操弄灯笼。

沈清沉一只手撑在案桌上,仔细听李崎向她汇报线索。这话实在耳熟,像极了她看的那些驯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开端。“阿崎你觉得呢?”她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案桌上的竹枝,心里仍在想昨夜系统说的那番话,“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表里不一?”

李崎疑惑地抬眸,她从来听过线索汇报便自顾自地查案去了,从未有过询问她想法的时候,“下官...下官实在不熟悉探案,不能为殿下分忧,请殿下责怪。”她正欲半跪在地,却又被沈清沉抬手扶起,“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不过是游魂时的一问,却被李崎听进心里去,“殿下威严,怎能不叫人心生敬意。”她与沈清沉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比一般主子与下属近一些,却又比亲友疏远些。她不过多接触沈清沉,不是怕她,而是打心底觉着皇家威严,生来便是这副模样,身上自带着天子气。

这样的话,沈清沉从来只在史书上见过。她从来只觉得那是官员阿谀奉承的话语,始终未能体会那种来自天子的压迫感。不知为何,沈清沉的嘴里神差鬼使般冒出一句:“阿崎觉得,本宫作天子如何?”话从口出,她才惊觉自己说出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语。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她也只能巴巴地看着李崎。

没曾想李崎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硬是不顾沈清沉的阻挠半跪在她面前,垂下头恭手:“殿下慧眼如炬,胸有城府,自是当天子的不二之选。阿崎向来都当殿下是未即位的天子,是蒙尘的珍珠。”李崎向来是最重视礼节的,她明知沈清沉是犯糊涂才会说了这些话,她也甘愿陪她疯一回。只要那江山她想要,她便陪她打下来,永生追随,无怨无悔。

看着李崎眼底的火苗,坚毅不屈,沈清沉不由得别过了脸,“只是戏言,休要胡闹。”

“阿崎没有胡闹。”她依旧坚定地看着她,像是只要她发号施令,下一秒她便随她谋逆。

两人四目相对,迟迟未出一语。沈清沉内心自也挣扎,她到底没有勇气卖出那一步。直到陈孝霖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汇报,她才缓过神来,“殿下,这师傅李思是个暴躁性子,昨夜还在与市场叫卖的猪肉档的屠夫争执呢。”

“争执所为何事,查清楚了吗?”

“噢,那李思非道老板缺斤少两,口口声声要屠夫赔给他。”

“缺斤少两声讨,是为自己的利益鸣不平,这有何不可?”沈清沉不解,但暗暗觉着倘若事情要真这么简单,陈孝霖也不必特意回来一趟禀报。

她绘声绘色,手脚并用地比划着,“所以啊,我就跟着他回了屋。只不过他在地上走,我在房檐上走。”

沈清沉宠溺地朝她一笑,自知她有些个作说书人的意味,便也哄着问:“这么厉害?然后呢?”

陈孝霖最受不了她那甜言蜜语,挠挠脑袋痴笑道:“可让我逮到了!那屠夫哪有甚么缺斤少两!不过是那李思择了些肉块,又回过头来说是屠夫缺斤少两。眼见着摊档围着的人愈来愈多,这才耐不住又剁了块碎肉给他。”

沈清沉点点头,但与其说这李思性格暴躁,倒不如说是贪小便宜。这样的人,让他做些小偷小摸的买卖,尚且会壮着胆厚着脸皮去做。可倘若让他拿着刀子去杀人,那可太为难他了。最直接也最无血性的理由便是,杀人又不能卖几个钱,倒不如去多讹两斤肉来得干净利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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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人皮灯笼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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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系统苟成女帝(女尊)
连载中汪汪饲养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