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南张嘴正要说话，沈愿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宋斯南，”他伸手抓住宋斯南的手，“我想听实话，如果你还想像之前一样哄骗我的话，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宋斯南直视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把沈愿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下去，低声道：“我不能告诉你所有事，但你只需要知道那个人不会害你就好。”
“人？”
沈愿挑起一边眉头，不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真的是人，那么在知道你会有危险的时候，他怎么不救你，还要通知我。”
宋斯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换了一个比较容易被他接受的说法。
“你就当他是鬼吧。”
沈愿被他这说法气笑了：“宋斯南，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想哄骗我的话干脆就不要开口。”
他站起身来要走，宋斯南却伸手拉住他，一只手攥得死紧。
“沈愿，你什么都可以不相信，但是我们不会害你这件事，你应该要相信的。”
沈愿冷脸拂开他的手：“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
他的动作有些大，宋斯南的手本就无力，被他一甩开就砸在了冷冰冰的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宋斯南痛呼出声，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开始揉起来。
他低着头，自然没有看见沈愿伸出来又收回去的手。
“我没有命令你，”他低声道，声音还带着吸入浓烟的后遗症，破锣一样，“我只是在说实话，你不喜欢听的话，我和你道歉。”
他的态度谦卑，沈愿站在那里只觉得有些烦闷。
这人这幅样子怎么像被自己欺负了一样，明明他才是被蒙骗的受害者。
可是看着宋斯南可怜兮兮揉手的样子，那股无名火无端消减了几分。
“宋斯南，你接近我，是不是也是因为你口中的那个人。”
宋斯南揉手的动作一顿，正当沈愿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就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
沈愿突然笑了两声：“果然。”
他就说宋斯南这种三好学生，为什么会主动接近自己，还总是做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原来都不是真心的。
他低垂着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低声道：“不管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即使没有了系统播报好感度，但宋斯南直觉他这样的态度不对劲，抬起头来时，人却已经转身走了。
“沈愿，”他想叫住他，但话一出口嗓子就被拉扯得痛起来，“沈愿。”
沈愿走远了，已经听不见他的呼喊声。
旁边的病房门被推开，他听见妈妈的声音。
“小年，”季微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怎么穿那么少坐在外面？你这样会感冒的。”
宋斯南捂着自己的喉咙，沙哑着声音说：“妈，我想喝水。”
季微岚扶着他进了房间，把他带到床上坐下，又拿起一旁的水壶晃动了两下。
“没水了，你在这里等妈妈，我去给你接热水来。”
临走前，她又压低嗓音嘱咐道：“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宋斯南依靠在床上，微笑着点头。
那天之后，他就没见过沈愿。
听孟贺说，沈愿来找他的那天下午就转院了，但具体去了哪个医院，他也不知道。
“我和你说，”孟贺把自己发布的状态给他看，一脸愤然，“这些人真是老鼠一样，说什么我们是为了给楚清姿的游戏炒作。”
宋斯南瞥了一眼他手机上的界面，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评论区。
孟贺发这条状态的时间是10月3号的下午两点，距离他突然中断直播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小时。
他把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遍，虽然有不少人都表示理解，并祝几人早日康复，但在这些高赞评论的下面，还有很多人在骂他。
说巧合实在太多，像一出三流戏码，说他们为了宣传楚清姿那个胚胎游戏不择手段，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
宋斯南只看了两句就把手机放下，顺便还拿走了孟贺的手机，劝慰他：“好了，别看了，都是群黑子罢了。”
孟贺被他拿走手机，也不敢反抗，随手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削皮。
“对了，那个男的好像是抓到了，正在审。”
宋斯南微微瞪大眼睛：“这么快。”
现在距离事发也才过了两天吧。
孟贺不小心被水果刀划到手指，立马放下苹果查看自己的手指有没有出血，听见宋斯南的话，他的动作顿住。
“我听说，”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他把这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我听说是沈愿和他朋友家里的关系。”
“沈愿？”
孟贺点头：“嗯，鸿远科技你知道吗？”
宋斯南沉思半晌，不确定道：“南城最大的科技公司？”
孟贺又拿起苹果开始削皮：“对，听说那家公司的现任董事长是沈愿的大伯。沈愿手上的公司股份好像还很多。他那些朋友，什么楚清姿夏齐贤的，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宋斯南了然，毕竟是书里的主角和他的朋友，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他没想到沈愿居然会为了这件事动用关系，虽说那男人也害得他受了伤。
“对了，听说你爸这几天都没来看过你，是真的吗？”
孟贺削皮的动作很快，把手里的光秃秃的苹果一分为二，递给宋斯南比较大的那一半。
宋斯南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口中爆发。
听到孟贺的问题，他面色如常地点头。
孟贺用力咬了一大口苹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拿可怜的苹果泄愤。
“太过分了，好歹你也是他亲儿子，怎么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连来看你一眼都不肯。”
宋斯南倒是无所谓，又拿起手里苹果咬了一口。
“习惯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酸。
季微岚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和孟贺的对话，鼻子发酸，差点忍不住落泪。
见宋斯南若有所感地抬头看来，她连忙背过身把眼泪擦掉。
“小贺来了啊。”她尽力压低声音，好让两个孩子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哽咽。
“季阿姨好。”
孟贺连忙起身给她让位置，但屁股刚被抬起就又被季微岚按了下去。
“你坐着吧，我给你们把水添上就要去上班了。”
宋斯南假装没有看见她那红红的眼眶，把手里的苹果用刀沿着中间切成了两半，递给季微岚的那一半没有吃过，只是被纸包着所以粘上了点纸屑。
季微岚接过那瓣苹果，放在柜子上没有吃。
她刚从水房打来的热水被倒在杯子里，递给宋斯南的时候，她用手背试了下温度。
“不烫，喝吧。”
宋斯南乖乖接过纸杯，抿了一小口水。
季微岚把热水壶放在床边后，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要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宋斯南开口叫住。
“妈，你下午什么时候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季微岚握着门框，头也不回：“妈下午五点半下班就来。”
“好，那我等你。来的时候给我买一根糖吧。”
季微岚回过头下意识就要反驳他：“你……”
不可以吃糖你不知道吗？
和宋斯南四目相对的瞬间，这句话也就不能说出口了。
“好。”
她走后，宋斯南向孟贺询问起了沈愿的情况。
“哦，你说他啊。”
孟贺把手里苹果的残躯扔进垃圾桶。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和你说过的，那天下午他就转院了。”
宋斯南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还以为坐了那么一会儿孟贺能想起更多的事呢。
“不过我确实又想起来一件事。”
孟贺单手放走下巴上来回摩挲。
“就你出事那天，警察问他为什么会去你家，他说自己不知道。”
宋斯南疑惑：“这又怎么了？”
毕竟系统出手的话，手段肯定不一般，沈愿不在别人面前提起也情有可原吧？
孟贺神神秘秘地，一边说话还一边离他越来越近。
“这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我起来上厕所，正好听见他问牧子尧——”
“问什么？”
“问牧子尧记不记得他们去你家的时候，在车载显示屏上出现的那些字。”
“什么字？”
孟贺直起身来，双手一摊：“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急着上厕所呢。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牧子尧说他不记得了这件事，别的没听见。”
宋斯南忍无可忍地用手给了他脑袋一下：“下次不要说这种没有结果的话了，听了半天就一个不知道。”
孟贺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看他：“小年你果然变了，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温柔的你了。”
宋斯南笑着把他赶出自己的病房：“滚回去休息吧你，身上到处都是绷带，小心小朋友被你吓哭。”
孟贺一脸悲哀：“得，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要不是沈愿及时赶到，我可能和你一样都得躺急救室呢。”
又听他提到沈愿，宋斯南不由得多问了句：“沈愿怎么样你知道吗？”
那天只看见沈愿脸上贴着白色的药贴了，别的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没什么事，你放心吧，刀子都捅我身上了。”
宋斯南抬手推他：“行了行了，下次你再找我直播我一定答应好吧？”
孟贺心有余悸：“不敢了不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找主播朋友吧。医生说你的身体又开始不好了，我可不想被我妈打死。”
宋斯南心一沉，下意识问道：“我的身体又开始不好了？”
孟贺点头，抬手摸着自己的左胸。
“听姜医生和那个给你做手术的医生说的，说是你的心脏……”他愣了下，抓耳挠腮地就是想不起来姜医生说的那些话，干脆一摆手，“反正说了一堆心脏啊器官啊什么的，我记不住。只记住他和你妈说的，让你待在医院把身体调理好了才允许你去上学。”
说着，他又从宋斯南手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给宋斯南看他之前拍的照片。
“喏，这是你的检查报告，我是看不懂。而且你妈好像在准备给你办休学的事情。”
宋斯南看了两眼那报告，发现上面就是一些晦涩的医学用词，哪怕看了那么多年他也还是不知道每一项指标到底哪里有问题。
“休学？”
“是啊，可能就是国庆假期结束之后吧。她和我妈提了一嘴，我就记下来了。”
宋斯南着急地在心里叫系统，但系统还是没反应。
纵使着急，他现在也没办法打消季微岚让他一直住院修养的想法。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转移妈妈的注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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