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罗悦娇的话，楼白起身去拿了三瓶饮料，一瓶插了吸管放在季清和面前，一瓶冒着寒气放在自己面前，还有一瓶贴上一张符，放在正在“讲故事”的罗悦娇面前。
顶着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楼白扬了扬手中的饮料，翻身坐到季清和身边，“继续说，不要停。”
罗悦娇迟疑地拿起饮料，试探性地喝了一口，然后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后来，那天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和诗诗胆子就大了起来。”
——
胆战心惊在家缩了一晚上的两人发现无事发生，第二天胆子就大了起来，两人特意等到放学了，同学们都走了个干净才偷偷返回教室。
高中生既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正是叛逆，“怕”这种情绪的阈值大概是一生中最高的时候。
等到教室内的荧光钟表指向10点45的时候，教室外忽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哒哒”声。
罗悦娇死死抓着校服的下摆，后背都被汗水?湿了。
那道脚步声到了罗悦娇的教室门口就停了下来，罗悦娇鬼使神差地抬头，透过教室门上长条的玻璃，看到了那个女鬼的脸。
那张脸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半张脸都像是融化了一样，皮肉黏在了一起，半张脸黑漆漆的，像极了烧焦的木炭。
尖叫声被死死压在嗓子眼里，罗悦娇只觉得心脏猛烈跳动，仿佛一不小心就能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那张脸怼在教室门口往里看了多久，罗悦娇就与那张脸对视了多久，就在罗悦娇终于快要支撑不住，准备要尖叫出来的时候，那张脸忽然消失。
在消失的前一秒，罗悦娇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咔哒声，像极了教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过了许久，从没关严的窗户吹进了一阵风，吹得罗悦娇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冷战。
这一阵风像是将处在待机状态的两个人一同唤醒。
罗悦娇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后怕道：“要是昨天就知道这个鬼长这个样子，我就不过来了。”
苏兰诗赶紧捂住罗悦娇的嘴，悄声道：“不要说那个字。”
两人又静了下，罗悦娇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
苏兰诗吞了吞口水，明亮的眼睛看向刚刚女鬼站的地方，慢吞吞道：“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
疑问在罗悦娇的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她就看到苏兰诗从过道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前门，做贼一样探头探脑，确定女鬼走了，这才把门拉开，然后整个人呆在原地。
——
说到这里，罗悦娇的声音戛然而止。
楼白咬了咬瓶口，被季清和蹙着眉头制止。
于是他只好把瓶子放下，“继续啊，她看到什么了？”
罗悦娇整只鬼都像是油漆掉了色，呆愣愣地看着楼白和季清和的互动，半晌后道：“我，我朋友她看到我们教室的门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说着，罗悦娇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整只鬼也飘飘悠悠，若隐若现的，“门上刻满了‘救救我’。”
楼白被罗悦娇的状态吓了一跳，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镇魂符贴在罗悦娇的脑门上，生怕这傻丫头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把自己搞得魂散了。
被贴了镇魂符的罗悦娇缓缓放松下来，不复刚刚的平和，情绪激动，“我，我们真的看到那里刻满了救救我，然后第二天我们准备报告给老师，可门上的字却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楼白安抚性地压了压手，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让情绪激动的罗悦娇忽然顿住，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对啊，我是怎么死的？”
将问题抛给罗悦娇，楼白又看向季清和，“你说，她说的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时空发生重叠，她们班级门口连通了过去的时空？”
季清和给了楼白一个“你想象力丰富”的眼神后，斟酌着道：“也有可能是她们班级门口被设下了阵法，旧事重现的阵法。”
楼白继续猜测，“或许干脆就是鬼迷了眼。”
季清和看着陷入思索的罗悦娇，“她身上的因果线并不重，遇到的那个鬼应该并不算厉害。”
楼白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罗悦娇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他也就很难就罗悦娇的诉求做出回应。
这个时候，罗悦娇忽然“啊”了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我是怎么死的了。”
待楼白二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罗悦娇便一字一顿道：“我，是被苏兰诗，我的朋友杀死的。”
“哈？”
楼白确认了下，“你的诉求，是让我们去救你朋友对吧？”
罗悦娇看向楼白，“对，我想让你们救救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她，被鬼附身了。那天之后，诗诗就显得很不正常，我后来问过诗诗怎么了，然而诗诗却什么都没说，然后我就发现诗诗越来越瘦，整个人的气色也越来越不好，后来干脆就不来上学了。”
“然后你去找了她？”
罗悦娇点头，“对，我去她家找她了，可我一到她家就觉得浑身发冷，心里也毛毛的，然后她很热情地招待了我。”
“那她是怎么杀的你？”
罗悦娇又不说话了。
季清和看着罗悦娇的面相，半晌后出声道：“是不是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提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鬼？”
罗悦娇低着头，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楼白和季清和二人谁都没有对这事发表什么看法，罗悦娇以为两人不相信，赶紧说道：“是真的，我真的没有撒谎，在我说了那个女鬼之后，诗诗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然后她就忽然抬头，表情很狰狞地问我，是不是还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还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知道，”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有意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苦着脸，罗悦娇像是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我确定诗诗被鬼附身还有一个原因，我在诗诗家看到一双鞋，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那女鬼穿过的？”
愣了下，罗悦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那双鞋子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
坐在教室里，苏兰诗觉得有些奇怪。
不光是自己现在晕晕乎乎，仿佛是在梦里的感觉奇怪，也是整个学校的氛围都有些怪怪的。
她分明记得自己的班主任是一个很严肃的中年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班主任竟然是一个秃顶的男人。
而且……
苏兰诗看着面前作业本上的字迹，越看越觉得作业本上的字迹有些陌生。
而且作业的内容……苏兰诗看着，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没学过一样。
“好奇怪啊。”
坐在苏兰诗前桌的女生听到苏兰诗的自言自语，转过身来，“小艾，怎么了？”
小艾？
那是谁？
苏兰诗目光迷离了下，然后便默默摇了下头，低声道：“我没事。”
前桌女生仔细观察了苏兰诗一会儿，然后才道：“你要是真的心里不舒服就和我们说，别憋着，大家都是好朋友。”
苏兰诗点了点头，然而心里却觉得有些迷茫。
好朋友？
谁和他们是朋友？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上课，看着讲台上口若悬河的物理老师，苏兰诗心里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一种什么感觉呼之欲出。
“蒋文斌，你在做什么？”课上到一半，物理老师忽然对着其中的一个学生怒吼了起来。
被叫做蒋文斌的男生瑟瑟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嗓子道：“老师，我太困了，我，我想去后面罚站。”
物理老师哼了声，对着蒋文斌便是一通数落，在物理老师话音落下的时候，蒋文斌忽然目光迷离，愣愣地道：“老师说得对，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这样的我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
说完，蒋文斌三两步就走到窗户边，然后跳了下去。
看到这样的一幕，苏兰诗发出了短促的尖叫，然而周围的同学却仿佛司空见惯了一样，一个个只冷漠地旁观了蒋文斌跳楼的过程，然后就转过头去，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不再关注蒋文斌了。
只有前桌的女生听到苏兰诗的叫声，奇怪的转过头来，“不学习就该死，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为什么要叫啊？”
不学习，就要死吗？
苏兰诗吓得手脚都有些哆嗦，前桌女生神色越发狐疑起来，“小艾，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不，不对……”苏兰诗的头脑忽然清醒过来，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还有周围陌生的环境，她呆滞住，“我不是小艾，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小艾？”前桌叫了一声，然而这样的声音却仿佛是将苏兰诗惊吓到一样。
只见苏兰诗忽然惊叫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推开桌椅板凳，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这不是我的学校。”苏兰诗的眼角有眼泪缓缓流了下来，“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她疯狂地奔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往日不算大的教学楼现在仿佛变得无边无际一样，她好像在教学楼里跑了很久，可无论她怎么跑，教学楼的大门离她的距离都没变过。
忽然，苏兰诗停下了脚步。
她机械地转过头，透过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她好像看到明媚的阳光下，刚刚跳楼的蒋文斌从地上站了起来，顶着满身红红白白的液体，支离破碎的脑袋，一步步走到教室边，透过窗子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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