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盆水

虽自右相病故后,左相魏朝暮便独揽相权,但右相在官场累积下的人脉依旧还在,且与其同党的文官,手中仍有部分实权,如今仍是不小的势力。

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魏朝暮既已达到目的,便不再多言,转而与宾客畅饮起来。

宴席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渐近尾声。夜色渐深,宾客们陆续起身告辞,场面话不绝于耳。

散席后,魏朝暮由侍从搀扶着先行离开了。

季雨也起身离开。

刚走出花厅不远,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二妹。”

她驻足回眸,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公子正从廊下行来。墨发如瀑垂落肩头,几缕青丝随着他的从容步履在夜风中轻扬。月华漫过廊檐,在他衣袂间流转,勾勒出清隽的身形。

待他行至面前,季雨才看清他的面容。

与魏朝暮确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清俊。气质也截然不同,眼前之人更似经年温养的上好徽墨,温润内敛。

“在下魏闲,家中行一。”

声音清越如玉磬轻鸣,在夜色中格外悦耳。

他执礼时广袖微垂,露出腕间缠绕的檀木佛珠。那深褐色的珠子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他周身清贵出尘的气质相称。

“方才席间不便多言。”他抬眸看来,笑容温煦似春雪初融,“二妹初归,若有任何需要,尽可来东院寻我。”

那目光清明如镜,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深浅,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压力。

季雨眼睫微垂,唇畔略过一丝笑意。

方才他根本不在席间吧。

宴席上,她虽大多时候都垂首看着玉杯,可那几眼,也已将席上宾客瞧了个大概,若有如此绝色,她断然会注意到。

她怯生生地抬眸瞧了他一眼,在触及他目光的刹那,又慌忙垂下眼睫。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青碧色裙裾,连耳垂都染上薄红,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知所措的羞怯。

“多......多谢兄长关怀......”

魏闲唇边笑意愈深,目光在她轻颤的羽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温润依旧,却似月下清泉,将她刻意营造的羞怯映照得无所遁形。

他并未点破,只从容侧身让开通路,广袖拂过时带起一缕檀香,“夜色已深,二妹今日车马劳顿,还是早些回院歇息为好。”

月华流转在他让出的青石小径上,恍若铺开一匹华锦。

“谢兄长关怀。”

她低垂着眼睫轻声应下,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这才提起裙摆转身离去。

走出十余步远,那道目光却始终如影随形,恍若无形丝线缠绕上她的脚踝,使得迈出的每一步都染上几分滞涩。

就在即将步入回廊拐角的刹那,一声轻蔑的冷哼从一旁传来。

季雨侧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百蝶穿花裙的少女正抱臂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约莫及笄之年,梳着精致的双环髻,赤金点翠步摇在廊灯下泛着暖光。那张娇艳的脸上满是倨傲,此刻正扬着下巴,满脸不悦地上下打量着她。

显然,少女将季雨那从未被承认过的母亲视作低贱的妾室,而她,自然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我当是什么天仙模样呢,值得父亲这般兴师动众。”少女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却字字带刺,“原来不过是个乡野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见到长兄也不知道行个全礼吗?”

少女朝她步步走来,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簌簌作响。眼看她已走到面前,却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季雨被逼得连连后退,绣鞋在青石阶边缘摇摇欲坠。

“难不成......是根本没人教?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

话音未落,季雨足下忽地踏空,整个人失衡地往后倾倒。

电光火石间,一只微凉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腰,待她站稳便从容收回。

“魏沁。”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却让少女霎时噤声。

魏沁眼中虽仍凝满了敌意与鄙夷,但终究还是没敢再说出更难听的字眼。她狠狠跺了跺脚,赤金步摇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转身便快步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夜风掠过廊下,卷起几片残梅。

季雨转过身,抬起盈着水光的眸子看向眼前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未能完全掩盖的哽咽:“多谢兄长......”

似是有些惧怕与他对视,话音落下她便又怯怯垂首,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着,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无声的脆弱与无措。

魏闲的目光掠过她紧攥着裙摆的纤白手指,声音放得更温和了些,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三妹年少,平日被母亲骄纵惯了,说话有些不知轻重。今日冲撞之处,也是为兄疏于管教之过,在此代她向二妹赔礼。还望二妹宽宏,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将方才的冲突轻描淡写带过,又主动放低姿态代为道歉,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也堵住了季雨诉诸委屈的余地。

“夜深露重,我送你回院。”

季雨垂首道谢,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一长一短,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

行至汀兰水榭的院门前,魏闲停下脚步。

“若是缺了什么,或是下人伺候不尽心,尽管差人来东院说一声。”他转过身,视线掠过她单薄的襦裙,温声关切道:“时下余寒犹厉,记得添衣,莫要着凉了。”

“谢谢兄长......兄长待我真好......”她小心地抬眸看她,声音依旧放得轻软,却没了那份怯懦,“自从来了魏府,心中一直忐忑......直到听见兄长这句话,心里才踏实了些。”

她说话时,微微仰着脸,廊檐下灯笼的暖光在她眼中跳跃。那双杏眸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亲近,像是了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幼兽。

魏闲面上笑意分毫未变,唯有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与兴意。

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能演到何种地步。

“兄妹之间,何须言谢。”他温声应道,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异常,“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兄长也早些歇息!”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月白袍角在夜风中轻扬,腕间佛珠相击之声渐行渐远。

季雨站在原地,直到那抹月白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转身走回屋内时,脑海里突然响起金鱼担忧的声音。

【主人,他是不是看出来你在演了呀......】

【就是要让他看出来。】

【啊?为啥呀?】金鱼不解地挠了挠圆润的脑袋。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对了,还是没有新的资料吗?】

【没有呢......】金鱼的声音带着沮丧:【传输进度还是卡在1%,关于男主的任何具体信息都读取不到......】

季雨叹了口气,那个将会与她成婚的云归舟,应该就是男主之一。可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被推过去成婚,简直是难如登天啊......

该怎么办呢......

这时,季雨脑海中闪过一张傲慢的脸,兀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知道该找谁套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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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演技在修罗场续命
连载中迢迢雨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