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季愉特地疏远了瞎子。
把自己挤进了一家三口和小情侣之间。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放在桌子上,看起来很是正常。
季愉想着瞎子的话,没有着急动筷子,在一旁悄悄观察众人的反应。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刚刚还叮嘱他不要吃东西的瞎子竟然也开始进食,而且还露出一脸陶醉的模样。
一种被戏耍的愤怒涌上心头,肚子早已饿到打鼓的季愉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酥鱼。
“好吃”浓郁的的酱汁包裹着紧实的鱼肉,每一口都是享受。
筷子一动便不会放下,一桌人吃饱喝足,逐渐打开话匣子。
小情侣中的男生叫陶冶,女生叫赵蔓蔓。
临近毕业,两个人打算来一场毕业之旅,可惜囊中羞涩,正好在遛弯时碰到了发传单的人,两个人一合计当时就拍板决定参加。
一家三口中的男主人自称老刘,女主人姓姜,宝宝叫小豆儿。
他们来玩,是因为小豆儿拿人家的宣传单折飞机,厚厚的一沓不知道怎么都拿给了他。
夫妻两在外打拼,没去过什么地方旅游,也是趁着免费带着宝宝踏上了行程。
至于季愉,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参加的。
“可能是这段时间压力大,自己做过什么也不记得了”。
几人简单介绍完自己,将目光一同移到了瞎子身上。
瞎子此刻正在悠哉的喝着茶,鼻梁上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看不真切。
季愉看着那张脸,满脑子都是他下车时说过的话。
“对了,瞎...盲人朋友,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陶冶见有人和瞎子搭话,头脑一热跟着提问。
“对对,哥们儿,你看我们都做了自我介绍,你要不要也介绍一下你自己?”
“还有......你真瞎假瞎啊?”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唐突,可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
瞎子喝茶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众人讪讪,正打算相继离席,却见瞎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摘下了墨镜。
一双罕见的浅蓝色瞳孔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离他最近的老刘悄悄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却不见有半分反应。
“沈清池,一场意外,瞎了。”
“至于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他转头面向季愉所在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木牌。
“它告诉我的。”
有些事情解释清楚了,就失去了神秘的面纱。
那个小木牌是沈清池从座位上捡到的,上面刻着季愉的名字。
沈清池作为一个盲人,不仅可以读盲文,也可以通过触感分辨文字,略一思索,便猜到应该是身旁人掉落的东西。
可季愉在车上一直打瞌睡,沈清池叫了两声不见他苏醒,也只好把小木牌收起来,打算下车后再还给他。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山路上,他只是笑称他有一群没把他当瞎子也没把他当人的朋友罢了。
话至此,气氛已经变得缓和了许多。
小豆儿吃饱喝足开始犯困,也不顾及在场的其他人,爬进妈妈的怀里就开始哼哼唧唧。
众人才觉得时间已晚便各自散去,季愉自觉拉着沈清池的盲杖一起回了房间。
房间不大,靠窗只有一张双人床,勉强够睡下两个成年人。
一盏烛台,一张小桌,两张小圆凳,便是房间里仅有的家具。
条件不算好,但胜在干净。
两个人简单收拾收拾就和衣躺下,从来没跟男人同床共枕的季愉怎么也睡不着,想找沈清池聊聊天,又没有好的话题。
倒是沈清池睡眠质量良好,不久后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季愉只能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某种沉思。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胡思乱想中,睡意逐渐涌上了心头......
季愉是被冻醒的。
费力睁开眼睛,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28。
翻了个身,打算换个姿势继续睡。
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被点亮的屏幕里映出一双绣花鞋。
那双鞋在手机微弱的亮光下,正一步步的走向他的床边。
距离不到半米时停了下来。
季愉保持着捡手机的姿势僵在那里,一股寒意从指尖传到心脏,全身的血液瞬间被冻结。
一张诡异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球突出,肤色青紫,嘴角却咧得极大,好似撕裂般向耳后延伸。
那张脸的主人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片刻之后用她那快要撕裂的大嘴喊出一句。
“新娘上轿喽!”
紧接着便伸出湿哒哒的双手抓紧:他的手腕,直接将他从床上拽起往外走。
季愉拼命挣扎,奈何身体使不上力,眼看就要走出房门,一个人影闪过,重重踹向诡异的身影。
这一脚用力极大,那身影硬生生被踹飞了出去。
趁身影倒地不起,来人迅速将房门关上,把季愉从地上拽起,塞回床上,点燃了烛台。
“说了让你别吃晚饭,死活不听!”沈清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还好那东西刚成气候,不难对付。”
“那,那是什么东西?”季愉颤抖着开口。
“那是阴尸,最怕火和阳光。”
“那她怎么会出现房间里?”
沈清池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移到了窗边。
季愉还想继续问下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正房有人应了句“谁呀”,接着便有烛光亮起,村长走出来打开了院门。
一个村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指着不远处的黑水河,满脸惊恐的说到。
“村长,张,张媒婆死了......”
声音传进房间,沈清池对着窗户努了努嘴。
“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愉点头,两人轻手轻脚的来到窗边,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
院子中央,来报信的村民正在向村长诉说事情经过。
村民叫牛三儿,今天要进城就早早起床套上驴车,走到村口发现了在他前边的张媒婆。
他和张媒婆打了几声招呼,却不见张媒婆回应,驴车路过张媒婆时,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很僵硬,不多时就听到有重物掉进水中的声音。
回头一看,张媒婆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河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意识到不妙的村民赶紧集合了大家到处搜寻,最后还是几个年轻的后生下了水,在河里捞上来了张媒婆的尸首。
“村长,尸体,尸体现在就在河水边。”
“走,那咱们赶紧过去。”
季愉目送二人离开,缩回脑袋仰头看向沈清池。
“这又是闹哪出?”
“别告诉这是宣传单上说的什么沉浸式体验。”
虽然季愉没玩过这类游戏,但不能当他是游戏小白。
那村民脸上的惊恐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刚才在慌乱间被遗忘的那一抹违和。
“沈清池,你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二人相视无言,静默了片刻。
沈清池从上衣中掏出一条项链,项链底下挂着一个眼睛形状的吊坠。
“荷鲁斯之眼,经常被用来象征牺牲、愈合、恢复和保护。”
“有了它,我进入游戏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看见世间万物。”
“现在你可以提问了。”
季愉24年来三观第一次被颠覆。
沈清池口中的游戏,要付出的却不单单是时间,体力和脑力,还有生命作为代价。
“每个游戏副本都有三个等级。”
沈清池竖起三根手指。
“副本难度分为三个等级,简单,普通,困难。”
“那我作为新人是不是进的简单级?”他指了指自己,又问:“还有还有,我是怎么进的游戏,这不就是一场沉浸式体验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
“每个游戏的媒介都不一样,你们当初收下的宣传单,应该就是参加此次游戏的媒介。”
“刚才院子里动静闹的那么大,其他玩家房间里却没有一点想动,看样子他们应该已经进入对应的副本里,我们之间的任务不互通,只有结束后才能见到对方,而你……”
沈清池从季愉手中拿回荷鲁斯之眼,那吊坠上的大眼睛回到了他的手里,竟然对着季愉眨了几下眼。
“很抱歉,你碰到了我,因为我的特殊道具,它把我们一起带入了困难级别的副本里”
“季愉,一旦任务失败,你也会在现实中死去,副本是真的,死亡也是真的。”
季愉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算软弱,但也说不上勇敢。
仅仅一个晚上,他亲眼见到了阴尸,见识了沈清池双眼复明,甚至看到他的吊坠会眨眼。
一时间他的双腿有些发软,手也在打颤,甚至感觉被阴尸抓过的手腕还传来一股股刺痛感。
他就坐在那里,像是一只被黑暗笼罩的小动物,看不见光明,没有了动力。
沈清池很能理解他的反应。
当初他第一次进入游戏,没有人指导,只有他一人摸索。
怪物的尖叫,阴尸的追逐,还有自己绝望中差一点就失去的理智。
如果不是为了心里小心守护着的愿望,他也会迷失在游戏里,很快失去生命。
“我能理解你,真的,我第一次进入游戏,只有我自己”。
沈清池给他讲述了自己的游戏过往。
“结束了一个任务后,我甚至来不及休息,就进入了第二个,第三个,有一次我甚至差点被BOSS手里的长剑插入心脏......”
“但生而为人,总有一些执念在牵绊着自己,我就是靠这些执念,一次次逃跑,一次次活了下来。”
“季愉,你有执念吗?你想活下去吗?”
沈清池的眼睛是罕见的浅蓝色,初见只觉得漂亮至极,而现在......季愉看着那双瞳孔,听着他的自述,内心里逐渐升起了一小簇火苗。
他突然间想起被寄养在朋友家里的小猫,也是蓝色眼睛,粘人爱撒娇,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那个小家伙有没有想念自己。
还有爸妈,不久前还打来电话记得让他过节时回家吃饭。
那个欠了自己200块的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钱。
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实在不应该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还有沈清池这么个大佬存在,他都把大腿伸给自己了,没有理由不好好抱住。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内心一顿加油打气的季愉终于有了些活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不是死了个媒婆吗?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