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宿另一栋楼里的某个房间,老板手捏三根香,对着一张空白照片进行祭拜。
接连弯腰三次,把香插进炉里。
口中默念着:“现世安稳,现世安稳。”
布满细纹的眼睛睁开,混浊的玻璃体中透出一丝精光,看着照片的眼神带了得意,又带着狠辣。
“活着都对付不了我,死了的废物又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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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斯见俩人实在吓得不轻,便让他们一起坐下来,拿着手机翻找什么。
王兆觑了眼屏幕,发现是某个音乐软件,道:“你要放大悲咒还是道德经?这玩意有用吗?”
没想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却是嘹亮雄浑的歌声,带着铿锵有力的节奏在房间内萦绕。
两人两鬼同时陷入沉默。
“……”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红歌。
无法言喻的豪迈血性从心底油然而生,刻入骨髓的勇气和力量在觉醒,似乎在这种歌声下,一切胆怯和懦弱都显得格外渺小,不值一提。
姜斯理所当然道:“相信党,相信人民。听这个多好,百邪不侵!”
“靠。”
来回循环数次后,张导激动地一拍大腿,认同道:“你说得对!一切牛马蛇神都是纸老虎,我们无产阶级要同他们斗争到底!”
说着,他拿出手机,激情澎湃地按下三个数字键:1、1、0。
被眼疾手快的姜斯一把夺过,他道:“张导,我们没有证据。只是贴了符纸而已,民宿老板大可以狡辩成为了图个安心,又不一定真的发生什么事。”
“哪怎么办?”
姜斯冲两人勾勾手指,笑道:“将计就计,老板既然以为我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先顺着他的想法来。我们找到真凭实证再报警。”
“去哪里找?”王兆感觉自己脑子完全跟不上,啥也不知道。
“当然是去山上。”
他说着,看向外面,雨丝还在密密麻麻落下,所有生灵在这场雨中飘摇。
血污会被一场大雨洗刷干净,有些罪恶却会被大雨冲刷掉掩盖的泥土,让深埋地底的亡灵得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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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两人安心回房间,不打扰自己休息,姜斯现场用金银纸一人折了个纸麒麟。
“麒麟不是送子吗?也能辟邪?”张导嘴上说着质疑的话,伸手接的比谁都快,生怕姜斯反悔不给他了。
“麒麟是祥瑞,不只可以送子。”姜斯解释道。
他没做什么准备的工作,徒手折的麒麟有些粗糙,只有大概的形状。但也足够了,看他们低着头反复欣赏,忍不住打发两人离开。
“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也得等雨停了再说。”
“咳……那个。”张导摸了摸鼻子,毕竟拿人手短,他不好意思嗫嚅道:“这两天的事对不住了。”
“嗯。”
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扭扭捏捏,王兆实在看不上。
一点都不敞亮!
“姜啊,有事打电话,我跟张导先走了。”
说罢,拿着宝贝似的纸麒麟,气势汹汹地推开门走出去。开门的刹那又跟皮球被针扎破一般泄了气,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走廊情况,见一切正常,这才出了门。
甚至还能回头叫张导:“走啊,张导!”
“欸,来了。”张导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离开了姜斯房间。
两个活人一离开,一直装死的小凤仙又活跃起来。
顾忌着墙上的符纸,她离得远远的。
“你说,我晚上要不要去吓吓那个老板?万一能诈出点什么呢?”
姜斯眼前一亮,赞许道:“姐,你真不愧是百年大鬼,就是聪明!”
“是吧?嘿嘿……”小凤仙转了一圈,衣摆随风舞动,毫不遮掩地露出笑容。
“那我晚上就去试试 。”
她原本就是个待不住的性子,此刻外面是晦明的倾盆大雨,狂风乱做一团,将数不清的树都揉弯了腰。衬得室内愈发的沉闷。
这里坐坐,那里走走,过了一会又飘了出去玩。
姜斯只得自己上手把墙面恢复原样,又让客房服务员来清理垃圾。
等骤雨初歇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姜斯再见他们,王兆身后跟着一脸菜色的张导。
很显然两人都没睡好。
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俩已经有了共同患难的革命友谊,甚至晚上都是挤在一间房睡。
王兆不敢去想早上起床时被同事看见他和导演同时出门那既惊奇又怪异的眼神。
“你们俩……”
“我和张导没睡一起。”王兆条件反射解释。
“……”
看把人给吓得,都胡言乱语了。
姜斯沉默一会,招呼两人坐下来吃饭。
没等说话,民宿老板突然走了进来,在餐厅里看了一圈,随即像是锁定目标一样直直朝着姜斯他们这个桌子走来。
边走边笑,“张导,您在这啊。”
昨天看着还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现在看在张导的眼里和罗刹差不多。就连那笑容也带上了不怀好意的意味,仿佛随时能从背后抽出一把刀。
他僵硬地头也不敢回,地上的脚就被人踢了一下。姜斯压低声音,“拿出你的演技来。”
张导:“……”
他用眼神据理力争,他是导演,哪来的演技!
姜斯不听他诡辩,当他外行人呢?
导演也是要上表演课的。
民宿老板的声音渐行渐近,张导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跟他客套,“是啊,过来吃个饭。”
“哈哈哈哈……您想吃什么可以跟后厨说,我们家食材很齐全。”
一手撑着腰,一手自然垂落身侧。民宿老板笑呵呵地嘱咐,“别客气哈。我过来顺便问问,昨天下的雨挺大,你们休息好没有。要是冷了可以加床被子。”
“不冷,不冷。”
张导笑得脸都僵了。
“不冷就好。”民宿老板点头,无意间跟正在打量他的姜斯对视上,有些愕然,又立刻移开视线。
姜斯礼貌冲他点头,目睹民宿老板的离去。
“吓死我了。”张导心有余悸拍拍胸口,“不过这老板看起来挺正常的,那符纸会不会不是他贴的?”
“正常吗?”姜斯重复一遍,“他估计跟你们一样做了一晚上噩梦。”
刚才他看得清楚,民宿老板眼底都是血丝,跟一夜没睡一样。
小凤仙果然还是说到做到,跑去吓唬他了。
不愧是她。
回去可以加钱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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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剧组的人又要上山,民宿老板显得十分惊讶,“刚下过雨,那上山的路可滑得很,你们这么着急啊?”
“已经耽误了几天时间,魏大师既然把这事解决了,我们就得立刻复工。耽误一天都是钱。”
张导叹气,有了心理准备后,演技比第一次熟练多了。
民宿老板没觉察出什么异常,闻话点点头附和,“那确实。你们路上小心点。”
循着上次的路再次爬到山洞前,张导让摄影师放下机器,也不说开拍,只让他们待着旁边休息就行。
这下别说是摄影师了,就是副导演都困惑起来,看着叼烟不抽的张导。
“导演,你这是干什么?不说拍戏吗?先搭机器啊!”
“就你话多。”张导不满横了他一眼,把眼神递给一直没说话的姜斯。
“啊?”副导演左右瞧瞧,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刚过去一天,张导的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弯。
原本还一直瞧不上这个卷毛年轻人,怎么现在又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他误入什么平行时空?
亦或者是……
副导演一滞,想起来吃饭时听到的传闻。
说是导演和编剧在一间屋子里讨论一晚上剧本……
不会是是夜光剧本吧?
不知道他心理活动的姜斯正摆动手里的人偶,温声鼓励道:“乖,你试试还能不能闻到昨天那股味?”
海棣:“……”他挣扎地举起胳膊,想表示自己不是狗,没那种本事。
姜斯却跟看懂他的意思一样,继续温柔诱哄,“相信自己,你比狗能干多了。”
这能怎么回?
拒绝了就是还不如狗,答应了就是在认同姜斯的话。
“男人,不能说不行!”姜斯鼓励他。
海棣用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跟他对视,能在面无表情的人偶上表现出剧烈的情绪波动并让别人感受到,可想而知他自己的心情多复杂。
半晌 ,还是指向另一条小路。
“那里。”
张导照常点了几个人跟着,在指到监制时有点犹豫。毕竟是个女的,万一一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不得吓坏了。想到这,便直接略了过去,把王兆叫上。
加上副导演一共三个人,跟着姜斯往小路走去。
刚下过雨的山上,草木都存着没干的水珠,走在狭小的路边,衣摆随意一蹭就是大片水迹。
副导演小声抱怨两句,这才发现一向脾气最差的张导居然一句话没说,紧抿嘴唇不停往周围张望。
下意识,他也噤了声。
越往里走,不等海棣指路,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似乎是什么肉类腐烂变质。
泛着腥臭的酸味在都是草木香的林间格外浓烈,不仅熏的鼻子难忍,就连眼睛也生疼。
姜斯表情没什么变化,旁边意识到什么的张导和王兆一个比一个脸色铁青。
“哕——呕——”副导演捂着嘴弯腰干呕,“你们……呕……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刚才就想说,这条路看起来这么眼熟。
前段时间在山上拍戏,他和几个工作人员没找到卫生间便找了个野树丛下方便。可那时候明明没有什么古怪。
没人理会他,姜斯前面没了路,便要拨开大腿深的草丛去找,被王兆一把拉住,“老姜!别过去。”
“没事,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姜斯注意到海棣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估计是嗅觉太灵敏,此时早就受不了了。便把它往怀里揣,试图隔绝掉气味。
乍一闻到熟悉的淡香,海棣控制不住的头疼突然好了很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扒着姜斯衣服,闷闷道:“你小心着。”
越走越近,气味越发明显。姜斯捡了根木棍拨开树下的草丛,被大雨冲刷的泥土露出松动的痕迹,旁边躺了只死了许久的野兔。
夏天温度高,死掉的兔子很快就会被各种东西腐蚀殆尽。落在姜斯眼中,就是血肉模糊,已经有一半的白骨显现的模样。
怪不得这么大味。
姜斯暗道。
他也不嫌脏,用木棍挑走兔子,往松动的泥土里面插,稍微一拨,就露出一截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隐隐约约能看见黑发下的白骨。
那是一个人头。
现在,姜斯鼓励海棣:男人不能说不行。
几个月后,
海棣鼓励姜斯:男人不能说不行。
......
据说,据说哈,人死后和动物死后腐臭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虽然都特别的熏人,但是人腐烂的味道会有股甜腻的腥臭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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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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