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榕城的将近三分之一的野鬼都被捉了去。可沈笏竟连一丝着手的余地都没有。
若是平时,他大可以拿着罗盘根据鬼身上的阴气寻到那幕后黑手的老巢。可这次也不知道鬼师用的什么秘术,做的丝毫不留余地。
野鬼被捉去,连一丝气息也不会泄露出来。真教他无从下手。
正头疼此事怎么处理时,他看见姜斯发来的求救信息。
姜斯:SOS!大师,速来店里救人命!有人使用痋术。
到此,沈笏原本就不安的心神彻底沉入谷底。
居然有人用了痋术!
……
“痋术是什么?”罗妍问道,瞧着老赵被姜斯从地上扶起来,倚着橱柜的边角来支撑身体。旁边是一群花花绿绿、满脸腮红的纸扎人相伴。头顶放着两沓天地银行出品的纸钞,纸钞旁是数十捆香烛。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老赵安详地躺在殡仪馆被贡品包围。
罗妍有理由怀疑是姜斯在公报私仇,只是姜斯忙前忙后的动作又不太像。
姜斯摇完人后也不再着急,慢条斯理地回答:“痋术是南岭地区的一种巫术,大多使用虫子当媒介,让亡魂附着上面,飘到活人身上,逐渐吸食活人的血肉,直到变成一具躯壳才换下一个宿主。”
“因着是亡魂附着上面,这虫子便有灵识,非常难捉捕。跟降头、巫蛊、并称三大邪术。”
光是听着就能升起一阵鸡皮疙瘩,罗妍想到有虫子进入人体内慢慢游走就觉得恶心,再加上她又亲眼看见老赵眼球里的黑线确实在细微的蠕动,更加感觉浑身直冒冷汗。
“这玩意这么吓人,能有解决办法吗?”罗妍问道。
“不知道。”姜斯摊手,“我只是一个搞艺术创作的,又不会这种巫术。”
罗妍表示怀疑:“你上次还说你是唯物主义。”
“这不唯物吗?虫子,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你说的亡魂呢?”
“那是烘托气氛编的。”姜斯倒是坦然,“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忍不住发挥想象创造点什么。”
“……就算只是虫子也很吓人啊!”罗妍差点被他打岔给带歪。
“啊对对对。”姜斯认同,脸上却没什么害怕的神情。垂眸时不时看向地上的老赵,盘算着时间。
沈笏赶来的非常快,他一手罗盘,一手折扇冲进了纸扎店,后面跟着背着包的的徒弟。这两人的打扮,显然是出门找鬼师了。
“就是他?”沈笏指着地上瘫坐的老赵问道,神情凛然,走近去双指合并按在他的颈侧。
“人已经死了……”没摸到脉搏,沈笏遗憾道。
姜斯这才想起来忘了说前置条件,“他没死,是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我的门神画,魂被吓飞了才成这样。”
“原来如此。”沈笏脸色稍缓,扒开眼皮上下瞧了个遍,这才起身,“还好,痋术没侵入五脏六腑,还有救。”
他朝徒弟示意,徒弟立刻从包里拿出工具。
一只碗,一沓黄符,朱砂和毛笔,一一陈列开来。
沈笏问姜斯借了洗手间,将双手洗净,面对一排的工具凝神静气,须臾,提着沾上朱砂的笔在符纸上一笔呵成连贯的符文。
手指将其捻起,符纸就凭空着起火来,纸灰簌簌掉进装了半碗水的碗里。
“捏开他的嘴,把水灌进去。”看符纸烧的差不多了,沈笏吩咐道。
罗妍再看不下去,忙喊停:“不行!”
“怎么能喝符水呢?这太迷信了!”罗妍在宣传处干了这么多年,每年第一KPI是反诈,第二KPI就是破除封建迷信。
现如今看到这幕直接DNA动了,想也不想就上去阻拦。
“……”姜斯愕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
再说,难道不是离魂这个说法更迷信吗?
“……”
罗妍认真地想了想,“你说得对。喝个符水而已,都是草木灰又死不了人。”
她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给徒弟腾开空间,看着他十分不客气地掐着老赵的下颌骨,硬是把嘴撬开,强行将符水灌进去。
死人自然不会吞咽,被灌进符水后,老赵没闭合的嘴角源源不断将符水倒流出来。
姜斯及时递上准备好的盆接着。
沈笏中指和大拇指并拢,掐出个手诀,嘴里念念有词,抑扬顿挫,极有节律感。
罗妍听半天一个字都没听懂,纳闷道:“他说的是什么咒语?”
姜斯:“这是道家经法,需要唱念出来。”
“这样啊。”罗妍长了见识,“刚才我还奇怪怎么道士不拿桃木剑反而拿把扇子,这有什么来头吗?”
“那是逍遥扇,道家正儿八经的法器。”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他嫌外面热拿来扇风的呢。”罗妍捂着嘴小声道。
也是一个功能……
两人这边聊着,那边老赵嘴里慢慢流出的水逐渐变得乌黑、粘稠,像是喉咙里的陈年老痰跟着一起滑了出来般,一滴滴牵出长长的口水线在空中摇摆,直至落到盆里。
与此同时,一股肉类腐烂几个月的酸臭味从他嘴里蔓延开来。
熏得姜斯和罗妍不约而同都捂起鼻子,对这气味难以忍受。
姜斯抽空想到海棣,他嗅觉那么灵敏,幸好不在店里……
“我靠,这什么玩意这么恶心……哕——”罗妍一张嘴就忍不住反胃。
姜斯没说话。看着老赵嘴里粘稠的液体更加黢黑,直到变成一连串的黑团流了出来。
看着像是一团团头发,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一根头发都在蠕动。
那是无数只数不清的细长虫子抱团在一起。
老赵情况不严重,吐了十来分钟后,嘴里的液体又恢复了清澈。
看到这,罗妍以为终于好了,忍不住期待起来。“这是清理得差不多了吧?”
姜斯直接给她浇上一盆冷水,“这才是子虫,还有母体呢。母体没清除,子虫想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那怎么搞?”罗妍脸色再次一变。
沈笏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他把一旁的纸扎人给拿开,清出一块空地让老赵躺下。
拿了一把刀屈身靠近。
兴许是子虫都被吐出来的缘故,老赵死寂眼球里的母体一直在动。因为年纪上来导致脂肪流失只剩一层薄薄的眼皮被它一直□□,那幅度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皮上钻出一个洞来。
“师傅。”徒弟光看着就觉得眼睛同样被什么东西钻来钻去,又疼又痒。
“你站远一些。”沈笏头也不抬吩咐。
徒弟一脸感动,“没事,师傅我不怕……”
沈笏:“你挡我光了。”
“......”
徒弟尴尬退后,和姜斯站在一处。
沈笏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在眉骨下、上眼睑那处划开一个口子。
鲜血沿着老赵的脸淌出。似乎被血腥味吸引,眼球里的母体越来越躁动,上蹿下跳顶撞着他的眼皮。
所有人不禁敛息聚神,紧紧盯着老赵的脸。
几秒后,母体终于从伤口里钻出来——黑黢黢的一条线虫一出来就立即寻找下一个宿体。
沈笏身上有各种法器护体,母体不敢招惹这个厉害角色,径直往他身后三人飞去。
一道黑色的虚影在空中闪过,罗妍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只修长的大手截下。
姜斯捏着这条比缝纫时用的线粗不了多少的黑色线虫,颇有些嫌弃,又好奇地仔细打量。
“这就是痋虫?”
“咦——太恶心了……”罗妍被吓一跳,连退好几步才感觉到了安全。再去看时,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干净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根蠕动丑陋的漆黑虫子,两厢对比下产生的反差过于强烈。
“这虫子也太恶心了……”罗妍厌恶道。
仔细看,痋虫身上还粘着从老赵的血肉。随着身体在空中的扭动,一滴滴往地上滴落鲜血。
沈笏的目光在姜斯手上停留片刻,点头:“就是它。”他让姜斯把痋虫扔进刚才烧符纸的白碗里,再次点燃一张扔进去。
细长的黑色线虫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爆炸声,像是过年时的炮竹。
这声音逐渐变大,直至一道清晰的人声惨叫——“啊啊啊——”
满身是火的黑鬼显形,扑到地面不断求饶,“大师饶命啊!请大师放过我!”
.
榕城某处居民楼里
所有窗帘被齐齐拉上,将整间屋子罩得严密紧实。昏暗无光的房间中央盘腿坐了个黑袍男人,他双目紧闭,正运气修行。
突然之间,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
“噗——”
“呼......”男人捂着胸口,睁开眼睛,一只眼球却全是青灰的白色,只有一只正常的眼睛。唯一一只正常的眼里此刻全是阴鸷,咬牙恶狠狠道:“居然有人破了我的痋术!”
“真是该死!”
随着他的话,房间内窗帘无风而起,一道虚影悄然出现在男人身后,同样着一身黑袍,青白颜色的脸挂着两只吊梢眼,空洞洞地看着男人。
男人命令它:“去给我找出来是谁!”
望着无尽的虚空,他眯起眼睛,“我要把他的魂抽出来,炼成鬼蛊。”
.
这边痋虫暂时恢复意识,将指示他的鬼师老巢交代了出来。
沈笏立刻带人前往,留下尚在离魂中的老赵交给姜斯。
罗妍心里直打鼓,忍不住替老赵回护两句:“那个......姜老板,我这领导虽然是有点老古板吧,但是整体还算不错,这次就是专程来跟你谈后续合作......”
你可千万别公报私仇啊!
“......”姜斯道:“你起开。”
没有痋虫干扰,他便直接点了根引魂香。香炉之上白烟缭绕,像是有意识般自动向老赵眉心飘去,香雾一接触皮肤,就立即融化。
不多时,老赵耸耷的眼皮猛然颤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感觉眼角有股温热的液体正缓慢流下,下意识抬手抹了把,定睛一看。
已经五十八岁的老大爷颤巍巍地用手指向满脸冷漠的姜斯,神情惊恐:“为了那点钱,你居然还想杀人!”
1、上章忘了写,痋(teng)术,设定源于网上看到的,没找到出自哪里。不过文中的痋术被我改了设定,不要当真哈!
2、剧情需要,大家看见有道士弄符水还是得坚决抵制,不要相信这些东西,有病一定去医院看。
3、上学党日更码字不易,小天使们喜欢的话请多多支持,评论(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