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丝尖端距离那头黑发还有十厘米。
何与手抖得厉害,他在心里把漫天神佛求了个遍,猛地一咬牙,手腕发力。
铁丝梳子轻轻搭在了季眠的发顶。
那触感很奇怪,不像是死人的枯草,反而顺滑冰凉,像某种昂贵的丝绸。
第一下,顺着发丝滑到底。季眠没动。
何与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第二下,稍微用了点力,梳开了发梢的一个小结。
季眠喉咙里忽然滚出一声极低的、类似气音的“嗯”。
何与吓得手一抖,梳子齿挂住了一缕头发。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个一直垂着头的人,忽然抬手了。
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残影。
何与只觉得手腕一紧,那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透过木棍传导过来,差点把他从通风口拽下去。
完了。
何与脑子里一片空白,死死扣住栅栏边缘,等着那股剧痛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骨折声并没有响起。
季眠的手苍白修长,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正死死扣住那个简易梳子的把手。
但他没有把它折断,也没有顺着棍子爬上来把何与撕碎。
那个令所有幸存者闻风丧胆的丧尸王,缓缓抬起头。
黑暗中,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没有焦距,透着一种混沌的迷茫。
他抓着梳子,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抓住了逗猫棒,然后做了一个让何与下巴砸在地上的动作。
他把额头贴在那粗糙的铁丝梳齿上,轻轻地、甚至带着点眷恋地蹭了一下。
“…痒。”
沙哑破碎的单音节,穿过雷声,钻进何与的耳朵。
【叮!任务完成!】
【恭喜宿主勇气可嘉(或者说不知死活)。】
【奖励发放:神农角扩建至半亩,解锁‘净化藤蔓’幼苗×3。】
【特殊说明:藤蔓成年体可直接扎根污染水源,吐出纯净水。】
巨大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冲昏头脑,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爆响。
紧接着,地下室里原本明明灭灭的应急红灯彻底熄灭。
何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楼上传来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咒骂声。
“怎么回事?灯怎么全灭了?”
“电箱!有人剪了主线路!那个切口是新的!”周舟的声音在楼梯口嘶吼,带着明显的颤抖。
何与心里一惊,趁着黑暗猛地抽回手里的木棍。
下面那个身影在失去接触的瞬间似乎僵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满的低吼,但很快就被重新趴下的动作掩盖。
他又睡过去了,仿佛刚才那个蹭痒痒的动作只是某种残留的肌肉记忆。
何与哪敢多待,手脚并用地顺着管道往回爬。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混在人群里,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那种在鬼门关溜达一圈的后怕让他手脚冰凉。
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呼吸。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在脚边的地板上。
借着窗外划过的闪电,他看见门缝里塞着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折得很整齐。
何与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把它捡起来展开。
这一瞬间,比刚才面对丧尸王还要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梁。
纸条上的字迹清秀工整,力透纸背:
【你每天都在变好的伤口,不是运气。那是某种超速再生的能力,或者是某种药。我在观察你。——Z】
何与死死攥紧那张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照亮了他眼底交织的惊惧与那一抹被逼到绝境的狠戾。
被盯上了。
在这个吃人的末世,怀璧其罪比遇见丧尸更可怕。
他闭上眼,意识瞬间沉入神农角。
那三株刚到手的淡绿色藤蔓幼苗被他毫不犹豫地种进了最深处的土壤里。
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切片研究,也不想成为这帮人的免费血包,他就得哪怕是做咸鱼,也要做一条带刺的、能把人牙崩断的咸鱼。
何与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把那张纸条一点点撕碎,吞进肚子里。
既然你看见了,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胃里的那点纸浆像是化成了一块冰,坠得何与一夜都在翻烙饼。
天刚蒙蒙亮,雨后的空气里泛着股下水道反涌的土腥味。
何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床板边发呆。
那个“Z”,会在哪里?
是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沈知意?
还是那个看似热心肠、实则眼神总往人背后瞟的眼镜男周舟?
猜疑链一旦形成,看谁都像鬼。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学生证吊牌。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身份证明,如果被搜出来,在这个把“外来者”视为不稳定因素的临时营地里,下场大概率是被扔出去喂丧尸。
何与把鞋脱下来,抠开满是泥垢的运动鞋鞋垫,把硬邦邦的塑料卡片塞进了最底层的夹缝里。
再穿回去时,脚底心被硌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石子上。
这就对了。疼点好,疼让人清醒。
他走到那个积了半桶雨水的塑料盆前,掬了一把浑水往脸上胡乱抹了抹,又特意在眼窝和颧骨处多蹭了两下灰。
镜子里的人瞬间从“虽然疲惫但还算精神”变成了“行将就木的痨病鬼”。
“咳咳”何与对着镜子试了两声,嗓音压得嘶哑干瘪。
演戏嘛,他上辈子为了请病假也没少练。
集合哨吹得像是催命符。
二楼大厅里,几十号幸存者稀稀拉拉地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麻木。
王教官背着手站在台阶上,那双倒三角眼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昨晚接到群众举报,”王教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股拿腔作调的官威,“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私藏食物和净水设备。为了大家的公平,从今天开始实行物资申报制。”
底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但没人敢大声反驳。
王教官手里的消防斧上还沾着黑红色的血垢,那是昨天劈开一只变异犬脑袋留下的。
“既然没人主动交,”王教官给旁边的赵猛使了个眼色,“那就搜。”
赵猛早就按捺不住了。
这个体育生仗着身强力壮,这几天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
他狞笑着走下来,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