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辰把顾离送到小区门口，试探着问：“这么晚了，开车回去怪危险的，我能在你家过夜吗？”
这是什么狂言！
顾离疑惑地盯住蒋辰，一言不发。
蒋辰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不是，顾离，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到你家借住一晚，我怕今晚梦到青蛙头，你身经百炼，肯定能镇住那些想要入侵我梦里的邪祟。”
蒋辰说的诚恳、又头头是道，顾离如果拒绝，倒是显得矫情：“行吧，不过我家比较小，你只能睡在画室。”
“好好，睡沙发都行。”蒋辰立马喜笑颜开。
画室很小，除了工作桌，就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头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漫画书。
蒋辰饶有兴致的取下一本——漫画名：魑魅魍魉，作者：雪离。
“雪离是你的笔名吗？”蒋辰满怀期待的翻了两页，随即合上，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又打开一本，合上，一副苦瓜脸的样子看向顾离：“我还是睡沙发吧，这么多小鬼压在床头，我担心睡不安生。”
蒋辰怕是忘了，顾离是恐怖漫画家，创作的角色都是参考的亲眼所见的大鬼小鬼，今天在鬼校的经历也是一笔不菲的灵感财富，稍微润色一些剧情，会是一个不错的恐怖故事。
蒋辰不敢看，捣蛋鬼和可爱鬼却来了兴致，一边翻看、一边讨论剧情，趴在床上看的是津津有味。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橘子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来：“爸妈听说你们帮忙找到的孩子，让我买了一些夜宵表示感谢，他们陪果果去医院了，明天亲自过来道谢。”
橘子打开盒子闻了闻：“两个大号披萨和两只炸鸡，好香啊。”
一晚上没吃没喝，确实饿了，顾离和蒋辰也不客气，大口吃起来。
吃得正香时，门铃又响了，顾离家的门铃这两天响的次数顶上之前一个月的，这次门口站的是住在楼上的白乐乐，拎着两个大西瓜，微笑着递给顾离：“老家种的，又沙又甜，送给你们尝尝。”
顾离邀请白乐乐一块用餐，小小的四人餐桌是搬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坐满了人，一直独居的顾离，刚开始还不习惯，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脑瓜子嗡嗡响，不到半个小时，就适应了这种热闹，觉得屋子里满满的，好像有了人气儿。
橘子和白乐乐走后，蒋辰的嘴还不肯闲下来，和顾离坐在沙发上，没有固定的主题，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从兴趣爱好、讲到新闻热点，又从风景动物、讲到美食餐饮。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蒋辰在说，顾离只能算的上一个称职的听众，给了足够的反应，让蒋辰的话不至于落到地上。
可能因为两人工作的特殊性，都是夜猫子，不知不觉过了凌晨，若不是顾离显出了困意，蒋辰怕是要说到天亮。
顾离从卧室拿出被子又走回沙发，仅仅间隔几十秒，蒋辰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睡得很香。
鬼来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入睡的速度，顾离轻轻地将被子搭到蒋辰身上，起身准备走时，听到了滴水的声音。
“嗒、嗒、嗒......”
或是因为屋内骤然安静下来，这种有节奏的声响十分明显，跟顾离的心跳几乎同频。
顺着声音来源，顾离走进洗手间，水龙头上挂着的一滴水珠刚好掉落，溅到洗手池上，像是绽放出一朵透明的花。
许是蒋辰洗完手没有关紧水龙头，顾离没有多想，按下开关，没再滴水，习惯性的抬头照了一眼镜子，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一颗痘，转身朝卧室走去。
镜子中，顾离的影像没有消失，它的表情呆愣愣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一点点地转动眼珠子，目送顾离离开。
*
梦境中，一片晦暗，摸不清方向的蒋辰双眼迷蒙地走着，直到面前出现一条血河，他才停下来。
河中横着数十具扭曲的身体，瞪着快要爆裂的眼珠，任凭水流冲刷，不挣扎也不叫喊。
这时，雾气弥漫的对岸出现一条破烂的纸船，船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佝偻着身子的人，撑着纸船，慢悠悠的穿梭在血河中，用一把鱼叉将河中的身体叉起，再毫不犹豫地扔到船上，堆成小山。
纸船停在蒋辰面前，那人伸出一只干瘪的、形同枯枝的手，被斗篷遮住的脑袋黑漆漆的、没有脸，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低沉又充满蛊惑：“孩子，走吧，我带你过河。”
“不要，放过我的孩子。”一个女人跑过来，声音很着急。
蒋辰看不清她的模样，五官是模糊的，就像被一团薄雾笼着。
女人张开双臂：“宝贝，乖，来妈妈这里。”
蒋辰本能地朝女人跑去，却被一双枯槁般的手臂禁锢住身体，他尖叫着挣扎起来，身体却一点点的没了知觉，完全被斗篷罩住，陷入一片黑暗。
蒋辰倏地睁开眼，眼眶中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他像梦游似的走进卧室，爬上床，骑到顾离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顾离的脖子。
顾离惊醒，呼吸困难，连咳嗽声都难以发出，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对着蒋辰的脸锤了几拳。
蒋辰的嘴脸渗出血，依然无动于衷，双手箍的更紧了。
“腿功”还在，顾离屈起膝盖，重击在蒋辰后背，蒋辰身体不稳，趴到顾离身上，顾离推开蒋辰，朝着蒋辰的腹部踢了一脚，蒋辰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重重的砸到墙上。
诡异的是，蒋辰的身体在墙上定住了，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鬼影硬生生地从他的身体里扯出来，飞一般地冲向顾离。
顾离腾的跳起，转身侧踢，鬼影摔到地上，顾离没有放松，又补了一脚。
鬼影低低地笑了几声，声音充满不屑：“以人为媒，以梦为介，所有人的梦境都是我的地盘，小丫头，你想要抓住我，就要将人类杀个干净，包括你自己。”
说罢，鬼影冲向天花板，没了踪迹。
蒋辰滑落到地上，彻底清醒，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五脏六腑拧巴似得，没有一处不疼的，掀开衣服，看到肚子上有一个充了血的脚印，难以置信地看向顾离：“你踢的？”
顾离蹲下身子，指着自己的脖子：“差点被你掐死。”
脖子上有鲜明的手指印，力度肯定不小。
蒋辰盯着顾离的脖子，脸色变得煞白，双手颤抖着想要触摸，又怕弄疼了，赶紧缩了回去，声音慌乱：“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模糊地记着做了一个噩梦。”
蒋辰这个样子，像极了一只犯了错的小狗，顾离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吧，我若是就这么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哪是让人放心的话，蒋辰捂着肚子爬起来，耷拉着脑袋走回沙发，一声不吭地躺上去，用被子蒙住头。
蔫了吧唧的样子，实在不适合他，顾离蹲在沙发一侧，想了一会儿，说：“我刚才踢的挺重的，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断了肋骨什么的。”
蒋辰的声音闷闷的：“我没事，实在没脸见你。”
“也不完全是你的错”顾离不太会安慰人，琢磨着措辞，“应该是被恶鬼附身了吧。”
这个恶鬼跟之前遇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强的可怕，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现在需要一个专家答疑解惑。
顾离打了一个响指，召唤出捣蛋鬼。
蒋辰把梦中的遭遇完完本本地告诉捣蛋鬼，小家伙听后变得很是不安，抠着手指转圈圈，一边转一边嘀咕：“不可能啊，那个家伙分明被锁在地下十八层。”
顾离看得眼晕，一把将捣蛋鬼攥在手心，问：“它到底是谁？”
捣蛋鬼瘫到顾离手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下完了，全完了。”
蒋辰戳了戳小家伙：“你才完了呢，有话快说，别一副死相。”
“说出来怕吓着你们，”捣蛋鬼叹了口气，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世上只有三个S级恶鬼——梦魇、鬼化天、人无道。”
“因为它们过于危险，所以一直被关押在阴司的地下十八层，由大老板亲自镇压，闯入蒋辰梦中的恶鬼便是其中之一，梦魇。”
“梦魇的鬼域特殊，哪里有梦境，哪里就是它的鬼域，仅凭你们两个，肯定不是对手，弄不好，还会魂飞魄散。”
“没有将他踢出梦境的办法吗？”蒋辰问。
“只有心志坚定的人才不会受到梦魇的蛊惑，”捣蛋鬼指着蒋辰的脑门，笃定地说，“人类是一个极其脆弱的物种，就像你这样，心志不坚，才会让梦魇趁虚而入，然后不停地纠缠你、折磨你，直到你变成疯子、或者魂飞魄散。”
蒋辰握紧拳头，心有余悸，说不出反驳的话。
顾离倒是觉得危机也是转机，工作难度骤然增大，不能就这么无条件的接受：“我们可以跟红姑重新谈判吗？S级恶鬼本来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现在又增加了工作难度，相对应的报酬需要提升一些吧。”
蒋辰点头表示赞同。
捣蛋鬼瞪圆了眼，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你们两个不会是想捉住S级恶鬼吧，别异想天开了，会要命的。”
顾离摊开双手：“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可活，何不拼一把。”
蒋辰竖起大拇指：“没错。”
捣蛋鬼“哼”了一声：“红姑庄园从不对活人开放第二次，只能由我亲自跑一趟了，S级恶鬼出逃的事情，也需要报告给阴司和红姑，你们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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