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望出发去学堂那天,许意凡正好休沐,她和白锦煜一同在相府门口与许知望道别。
许知望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了,青阳在边上护着,许知望见她阿母又往前几步,离马车更近了一些,她当是她阿母舍不得她。
“放心吧阿母,每月放假我都回来看您。”许知望朝她阿母说。
许意凡闻言,只是点点头,表情严肃,许知望不禁在心里感慨,她阿母真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
待许知望在车上坐定,许意凡才挥手屏退众人,白锦煜也只是站在门口处望着。
许知望正研究身下的软垫,是她阿爹给她新换的,整体柔软,表面的布料顺滑透气,还秀着朵朵梨花。
窗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角,许知望余光瞄到,被她阿母这个偷偷摸摸的模样逗笑了。
“阿母很舍不得我吗?”许知望皱眉,一副苦恼的样子,“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就不去学堂了吧,我在家也能好好学习的!”说着,许知望已经举起三个手指,坚定的看着许意凡。
她劣迹斑斑,许意凡是不信她的。
许意凡深吸了口气,说:“知望,阿母知你有意悔改,但你从前确实过分。”她边说边观察许知望的表情,见许知望点头,才接着道,“所以阿母与你阿爹商量之后,决定每月仅给你一定数量的饭钱,由青阳分配。”
许知望从前去学堂,每月所花银钱无数,只要相府有,她阿爹就会给她。
许意凡与白锦煜怕她们的女儿只是一时吃了教训,乖顺几天,想想个办法,让许知望真正走上正途。
“阿母……”许知望才开口,许意凡就把帘子放了下去。
“就这么决定了!”许意凡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
许知望抬手拉起帘子一角,就见她阿母已经站到了她阿爹身旁,相府的大门也越来越偏,身下的马车动了。
许意凡和白锦煜笑着朝她挥手。
而青阳也早在许意凡的指示下上了马车,此时坐于许知望侧边。
“小姐,家主给的银两够咱们生活一月的。”青阳怕她家小姐想不开,解释道。
从前她们确实是想花就花,如今受了限制,只怕不好受。
学堂在京城南面的郊外,四面环山,周边只有几个小村子,住着一些村民,建在此处原是希望学子能远离闹市与世俗,专心读圣贤书。
可这学堂所收学子大多是城中达官贵人之女,仅有少数才华出众的平民,学堂的老师多是教出过高官者,宣凤国无国立学堂,国内所有学堂都是私人办理的,皇女由太傅教导。
学堂免不了就有平庸且不好学的贵女,因为学堂经营也需要大量的钱财,这些钱财多是城中富贵捐赠的。
从前许知晚也是这些人之一,常惹师长生气,常被罚抄书。
南郊学堂远离繁荣地段,学堂住宿环境也是一般,许意凡便在附近开拓了一座住宅,专为许知望读书用。
住宅定期有仆人打扫,许知望住在那时,身边只跟着青阳,住宅里也仅有她二人。
学堂里可不止许意凡这个贵女这样,那兵部尚书长女的宅子在学院南边不远处,她竟将侍郎也带在身边;那镇国大将军的小女儿,花大价钱将翠华轩的厨子给请到了学堂附近的村落里,专为自己开了一家饭馆。此种例子数不胜数。
马车驶向小路,两边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杂草擦着车马过。
许知望正闭目养神,心上盘算着是否能从金钱系统再拿些钱。
“吁!”
车夫勒紧马,许知望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倒去,被青阳扶了一把。
“怎么回事?”待许知望坐稳,青阳确定许知望无大碍,这才冷着脸问道。
“娘子,前边躺着个人。”车夫刚受到惊吓,此时声音还带着颤抖。
青阳与许知望对视了一眼,先下了马车,同车夫去查看情况。
原来是那车夫正常行驶在这条小路上,这条路阴凉舒服,她便放松了一些,谁知一眨眼的功夫,这前方竟有一双脚挡住了半条路。
若非及时勒马,定会生生从那双脚上碾过去。
许知望听了缘由,没等青阳搀扶,直接跳下了马车,她走到车夫身边,确实看到了一双脚。
那鞋子脚背上已经破了个洞,从草丛中漏出来的布料粗糙还带着血迹。
许知望看了一会儿,指着车夫,又指了指草丛:“丢草丛里去。”
说完,她便打算回马车上。
往前踏了两步,她猛的一顿,将旁边的青阳吓了一跳。
她才重生一月左右时间,性格竟逐渐与上辈子趋同,许知望的心忽然急速跳动起来,她只以为重生一定能改变命运,避免重蹈覆辙,但却没想到,命运若是固定的呢?
可转念再一想,这辈子已经有很多事情与上辈子不同了。
她又回了头,那车夫正扒开草丛,想将人拖进去。
“等一下。”许知望阻止道,随即看向青阳,下巴朝草丛方向抬了抬,“将人拖出来。”
青阳一惊,这人来历不明,她害怕对方会伤害她家小姐。
“去啊。”许知望催道。
青阳虽有意相劝,但是她家小姐的性格她了解,决定了的事旁人是无法左右的,但平日里,她家小姐也不会多管这种闲事。
她和车夫两人合力将人抬出了草丛,那人灰头土脸,双目紧闭,没有意识,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的,沾满尘土与血液。
“别是死的吧?”许知望蹲在那人身边,两指合并去探一探那人的鼻息。
“活的。”她得出结论。
正要起身,抬手却觉得受阻,那双目闭紧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明亮亮的,正紧紧盯着许知望,手指也不知何时压住了许知望宽大的袖子。
许知望被对方盯得不自在,脱口而出便是:“你这可不是我打的!”说完她自己都懵了,她为何要多此一举解释这一句。
那人像是听不懂她的话,手指没有移开,干裂的嘴唇也微微张开,他似乎在说什么,但是许知望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你说什么?”许知望大声问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人声音太小,她声音不自觉便大了。
青阳在旁边欲言又止,但见她家小姐兴致正高,便也没出声,那车夫常送许知望来学堂,但也在许知望面前说不上话,此时也不敢催促,两人静静站在一旁。
地上那人又开口了,许知望偏头,将耳朵朝向对方,这回她隐约听到了对方说:“救救他。”
“你要我救你?”许知望嘴角一撇,有些失落,“我以为你要说你的遗言呢。”
地上那人眨了眨眼,眼睛开合度越来越小,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了,许知望隔着袖子在对方脸上拍了拍,那人一身伤,根本没什么力气,许知望一抬手,那压在袖子上的手就掉下去了。
“我可以救你,但我不白做好事,这样吧,你伤好后,得在我宅子里干活抵债,怎么样?”许知望说。
那人听完许知望的话,强撑着的眼睛也闭上了,根本没有回答她。
许知望又隔着衣服轻轻拍了两下,确定人真的晕过去了,才起身让青阳将人带上车。
“小姐……”青阳欲言又止,她架起那人,那人竟比她还高上不少,穿着也像个男子,但这脸脏兮兮的,只能看出底子不差,“这似乎是个男子。”
青阳其实想说,宅子里仅有她们二人,带个男子回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许知望十八年来从未带过男子回家,但青阳知道她是去过红月楼的。
“对啊。”许知望知他是男子。
青阳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马车轱辘轱辘行起,太阳偏西时,她们才抵达许知望的宅子,那小树林后边的路越走越小,车夫也不敢快行,这季节草木长得也快。
许知望将人安排在了偏房,离她的主卧不远,待青阳休息了一会,才遣她去附近的村子里找个医师,给这人看看伤。
那人衣裳破烂,许知望猜他应当流浪有一段时间了,身上伤口不少,看着有些是擦伤,有些竟像是被打的。
许知望上辈子见过,乞丐也是有小团体的,误入她们的领域可能会被群殴,但街上罕见男子乞讨。
不知那人是何身份。
见青阳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那人脏兮兮的躺于床上,许知望犹豫再三,还是拿了张帕子给对方擦干净了脸。
“倒还白净。”许知望边擦边赞叹,那人将脸擦干净倒也还过得去,眉星剑目,鼻梁高挺,和红月楼头牌比起来,也不差。
并非许知望折辱他,拿他与红月楼头牌比,而是那红月楼头牌是许知望两辈子见过最好看之人。
没等许知望再多想,脑海中又响起那个声音。
[救助伤者:得黄金百两]
许知望手一抖,吧嗒一声,那擦脸的湿帕子竟直接掉到了那人脸上。
许知望反应过来,急忙将帕子拿起来,顺手擦掉了贱到对方脖颈的水珠。
冷静过来后,她又仔仔细细端详这个一身伤的“小乞丐”。
那人脸擦拭干净之后,面皮白净,看着年纪应当与她差不多。
“你凭什么这么值钱?!”许知望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回来想出个所以然,青阳就带着医师过来了。
许知望给医师让了个位,坐在一边喝茶。
医师把脉时间不短,眉头也深深皱起,看向许知望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许知望刚进嘴的茶被医师的一句话给逼了出来,她看着医师,满眼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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