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她们在春光小学的最后一天,大概是有压力,夏未来不到六点就醒了,雨还没停,她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时间也还早,她暂时不想动。
天还没亮,透过墙上的小窗她看见白色的闪电照亮天空,小窗的玻璃已被雨淋透,偶尔白光一闪也只看见雨珠打在玻璃上,看不出形状,被子里暖暖的很安逸,恍惚间睡意又涌了上来。
再次醒来耳旁是闹钟不知疲倦的吵闹声,这几天她已经练出十五分钟洗簌完毕并打好底的功夫,再补个眼影腮红,出门就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了。
夏未来拿起门边的手提袋,今天轮到她和她杜姐做早餐了,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去小仓库把剩下的素描纸和空白相框装好,如果自己一个人搞不定,正好可以在早餐桌上喊人帮忙。
杜彦汝比她先到厨房到,夏未来站在自家小屋门口撑起伞一抬头就远远看见她忙个不停的背影。
最后一天了,节目组终于意识到这被雨水浸润过的泥土地确实不好走路了,每间屋子前都铺了由砖头架起的竹排,夏未来在自家门口反思了一番自己到底有没有迟到后,踩上了这二十厘米左右宽度的竹排。
不管迟没迟到,她决定还是先去做早餐,本来自己就厨艺不精纯属一个打下手角色,现在主厨都到了她还不积极,那就真是罪大恶极了。
一到厨房夏未来就发现厨房后头的竹林不对,她回头看这四通八达的竹排,估计节目组大概是就地取材了。
“早啊彦汝姐。”夏未来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才把它放在地上,捋捋袖子就问,“今天需要我做什么?”
这几天天天下雨,夏未来天天都是收伞—甩水—放地上这个流程,一开始大家还会问“都是要放在湿了的地面沥水的,为什么要先甩甩水”,杜彦汝也问过,夏未来次次给出的回答“小时候妈妈教的,习惯了”,不到一天大家也看习惯了她的习惯没有再问。
杜彦汝今天要做面片汤,现在她正在揉面团,于是毫不客气地指挥她去把配菜都切好。夏未来不会做饭,刀功却还不错,大概是在家也一直打下手练出来了。
她先将葱姜香菜都切好备用,西红柿水分多她决定先切黄瓜,切好片的黄瓜只占了盘子的一半,切块的西红柿又占了另一半。夏未来歪头欣赏了片刻这红绿搭配,嗯,好看。
干活干活,她把盘子推开,换了个砧板开始片五花肉,不过才刚片了两片,就被抬头抻腰的杜彦汝叫停了。
杜彦汝一手的面粉不好伸手做什么,连诶三声打断夏未来的动作,见她抬头看向自己才说:“未来,这个五花肉别片,太薄了,切丁就行。”
夏未来点头,听话地开始切丁,切丁不需要什么技术,很快就完成了。杜彦汝的面团也大功告成,正在和土灶斗智斗勇,夏未来洗了手在一旁观摩,感叹如何快速点燃土灶果然真是一门大学问。
虽然每天都要来这么一遭,但不妨碍杜彦汝生火生得烦躁,见不得人闲着,回头看见夏未来游手好闲靠着料理台看热闹立刻安排她去把鸡蛋液打了,夏未来不敢触霉头,老老实实去打了鸡蛋。
又站了一会,夏未来发现剩下真没她能帮得上的了。
生好火后的杜彦汝开始用五花肉煸油,锅内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她立刻下入姜米呛锅,夏未来转身去小仓库时她正在翻炒刚加进锅内的番茄。
再等她回来大家基本都到了,屋子里十分热闹,陆凌眼尖第一个看见她,笑着喊她快过来:“未来来啦,快过来咱杜姐在等你收尾,刚还说你再不回就不等你了。”
夏未来疑惑但听话,跟大家打了招呼就过去了:“收什么尾?”
杜彦汝把装着蛋液的碗递到她手里,说:“来,转着圈慢慢倒进去,蛋花煮熟咱们就吃早餐。”
夏未来自己都忘了,那天刚分好早餐组她就和杜彦汝商量了分工,最后还提了个小要求,说如果能让她体验一下怎么做出一锅美味的早餐就更好了。
她按杜彦汝说的,慢慢转圈向锅内倒入蛋液,升腾的热气包裹着她的手腕,很暖和。她倒完后抬眉看杜彦汝,杜彦汝这才发现她很开心,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
蛋液熟的很快,她刚和杜彦汝对上视线就听她说搅动一下,她下意识伸手准备照做,忘了自己手上并不是锅铲或汤勺,杜彦汝笑着把她赶开了,让她一边去。
不过一点不影响夏未来心情,她哼着歌把碗冲洗干净后就第一个排队等着吃早餐。大清早手工做的面片没有花太多心思,就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扯了扔锅里,用大汤勺很容易就盛起来了。
祁恣不知道什么时候排在了她身后,看着她又打了一勺,可能是手不稳,悬在半空中的汤勺还抖了一下,一片厚实的面片掉回了锅里,他听见夏未来小声叹气,然后他在背后低声笑了。
他笑声很轻,但可能是两人距离太近,带着气音的笑声只露出一份夏未来便机警回头,看见是他也不好意思再把掉进锅里的面片捞起来,端起碗就匆匆走了。
倒是祁恣,不一会就在她旁边落座,夏未来以为他要说什么,但餐桌这儿没安静两秒大部队也过来了,蒋孝文和陆凌一大早就杠上了,你一句我一句不肯相让,林初简在旁边劝架,杜彦汝懒得理这群幼稚鬼,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喝着面片汤。
“画得怎么样了?”祁恣喝了口水,终于打开话题。
夏未来放下勺子,看起来很认真:“已经画完三个年级了,张校长和老师们的也都画好了,昨天已经放到她们工位上了,还有大家的……”
从祁恣问开始陆凌和姜小问就停止了拌嘴,都安安静静听她说话,夏未来扫了一圈,大家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下半句,连祁恣也停下动作在等待。
夏未来展颜一笑,说完了下半句,“当然画完啦!鼓掌!”
噼里啪啦一片掌声中还能听到她的碎碎念:“我昨天睡那么早还不是因为午觉都没睡加班加点赶工画大家。”
姜小问沉不住气,马上问什么时候可以拿到亲签画,夏未来抬着下巴说请期待,保证会让大家惊喜万分。
陆凌一听,带头将掌声鼓得更加热烈。
差不多八点,大家一起收拾完厨房又一起去上班,雨很大,一出门就只听见雨打伞面的声音,大家排着队踩着竹排搭成的路往学校走去。
春光小学有个晨诵课,时间是八点十五至八点半,周一这个时间改为升旗仪式,其他时间正常晨诵。
晨诵结束就是上午的大课间休息时间,有半个小时,这个时间一般是课代表收作业时间,也有些同学在这个时间赶作业。
大家办公室的时候学校老师都在,张校长也在,办公室不大,工位也不多,这些天大家基本都是共用工位,关系自然也亲近起来,笑着边打招呼边各自往工位去。
夏未来到自己的座位刚想坐下就发现祁恣在身后,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是祁恣帮自己分担了一部分材料,于是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祁恣这才放下手提袋回自己座位。
舒了口气,总感觉和祁恣离太近压迫感有点强。
夏未来坐下后手上没停,把作画工具一一放在桌子上,脑子里在想今天要怎么安排。今天是周五,上午下午她各有一节课,五点之后是收官礼录制,还剩大概四十个小萝卜头没收到自己的画像,主要是今天的两节课和课后作业会占用一部分时间。
说是收官礼,其实就是一个节目彩蛋,具体做什么大家都还不知道,只知道谢导说预告播放量过两千万就放出。所以她决定看看上午进度,如果五点前完成确实有压力就去和导演打听打听录制内容,看看有没有可能她晚点录制。
还在想具体实施手段,夏未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苹果,顺着胳膊抬头看见了和自己共用一个工位的瞿老师,她指了指支在桌面上的相框,弯起一个笑。
瞿老师的举动像是一个引子,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的关顾两人的工位,很快夏未来的面前就放满了水果。
夏未来很开心,胸腔里的情绪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她眨了眨眼睛站了起来,然后说正好请大家吃水果拼盘。
要做水果拼盘就要去食堂后厨,夏未来憋着眼泪,撑开伞后将伞把放在手提袋前一起抱着去食堂了,水果洗完了心情也整理好了,于是哼着歌准备开始切水果,她转身时还在想自己今天一上午光在厨房切切切了。
“祁哥?”她没想到一转身会看见他。
祁恣没回话,只是伸手从她捧着的大碗里拿出一个苹果。
“诶!”
“急什么,我是来给你打下手的,总不能光沾光不干活。”祁恣边切边说,看起来也挺熟练,一看就是打下手熟练工。
夏未来不说话了,靠在另一边切菜台上看他处理、摆盘,然后笑出声。
学校食堂和家里不一样,没有专门的果切盘,就一个洗干净了的大碗。祁恣摆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夏未来为了忍笑抿直了嘴唇,最后颤颤巍巍地说:“要不就这样吧,好像也摆不出什么样子了。”
祁恣无言,和她对视几秒后撂了刀端碗就走。
夏未来笑死,一路追着给他撑伞,就这么到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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