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亏埃文教导得好,哪怕只是看看姿势动作,也能很快理解要领。所以当罗德里克也喊查恩斯来试试的时候,他学着刚才埃文的样子打出了一个蓝点球,罗德里克则一时放松,竟然真的没有接到,随后不服气地嚷嚷起查恩斯真的从来没有打过吗,不会是谦虚惯了所以藏着掖着吧?
查恩斯便笑了笑,说是真的没有。不过再接下来当罗德里克认真对抗的时候,查恩斯就逐渐暴露出了他确实疏于练习的劣势;何况壁球作为全方位的、高效率的健身运动,对一个人的判断反应能力有不低的要求。查恩斯本来就不是敏捷的人,近来又感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怎么也提不起劲,所以没打几轮就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的手臂发颤,腰也没有力气再挺直。
罗德里克连忙让他休息休息,反正他们可以换人再打。于是查恩斯就这样很快下了场,在玻璃门外的靠背椅上坐下。他们一行人是单数,而且都是对抗打法,他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一排的三个小型场馆均达到饱和之后,他便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好像根本没什么必要来啊。
他下意识地又瞄了一眼仍然陪在兰森身边尽情施展球技的金发男人,开始考虑找个什么理由先行离开。不料埃文这时正好回过身来,还在与他对视上的时候微微一笑,接着与兰森说了一句什么,便暂且停下了挥动球拍的动作,过来坐在了小圆桌的对面。
“查恩斯,累了吧?”他随手拿起一条毛巾递给他,“擦擦汗。”
但查恩斯闻见毛巾上沾染了几分馥郁花香的味道,最终只是礼貌地接过,但又放在了桌面上。
埃文则笑望着兰森兀自练习的背影,随性地感叹了一句:“……真是位‘好强先生’呢,不是吗?说什么都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赢我一回。但也正是因为有这份毅力,一直精进画技,他才能画出《夜莺》这样尤为出色的作品吧!……”
查恩斯心说其实《夜莺》的画技不一定就比他笔下别的画作高明多少,只不过埃文偏偏只对它情有独钟,所以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但他还是顺着对方应了一声,因为完全没有再挑起更多议论的需要了。
但埃文却又提到了查恩斯不想知道的另一话题。“说起来……我已经和兰森提起我们的过去了呢。”他倾诉道,“只可惜,看他的样子……他实在是不记得这件事了。”
查恩斯接话,“毕竟过了这么久。”
“是啊。”埃文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再度浮现出喜悦的笑容,“不过,我总算弄明白我在毕业生花名册上找不到他的原因了!……因为好好聊过了才知道,兰森其实并非毕业于圣威斯敏斯特公学——噢,也就是我的母校,而是附近的威克姆海伍学院。不过他在这边一直有好朋友,所以常常会来‘串门’。我想我遇见他的那一次就是他正好来这里找人的时候吧!所以他才会让我不用还书,也没有编造假名来欺骗我……我就知道,看上去就是乖学生一个嘛,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撒谎呢?”
看着他一脸如释重负的舒坦笑意,查恩斯再次道:“恭喜你,埃文。”
“……谢谢。”埃文这才将视线转回到了查恩斯的身上,注视了他一会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变得柔软。
“抱歉……你会觉得听我说这些让你感到烦恼吗,查恩斯?我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和你分享我的快乐,但好像忽视了你可能并不感兴趣……但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查恩斯,我总是很乐意与你聊天,因为即使你不擅长,但也总是会很努力地回应我……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连这次活动也是……只是因为正值敏感的时期,总是会更想和喜欢的人们呆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能来,却也没有太考虑到你是否真的爱打壁球……你会觉得我有点太自私了吗?如果是的话……可以拜托你一定要原谅我吗?作为回报,下次我们就去你喜欢的音乐会吧……好吗?”
……这人实在是太精于讨好他的方法了。望着对方状似可怜的神情和清澈的异色双眼,查恩斯不明白他怎么总是能让自己不知不觉陷入绵软的云端之中……再在清醒的一瞬间失重坠落。但如果这就是对方的希望,那么他会照做。所以他说没关系,他愿意听他说任何内容,哪怕是他和兰森那些缠缠绵绵的故事也没关系。
但埃文瞅着他,像是还不放心似地,又有些谨慎地提议道:“对了……如果你会觉得有点无聊的话,下次不妨叫你的未婚妻一起来玩呀?老实说,我真的很想见一见那位打动了查恩斯的妙人呢……”
虽然若是麻烦克里斯蒂娜小姐帮这个忙,她一定不会拒绝,但他还是回答,他的未婚妻很忙,想必应该来不了,却没想到一向点到即止的埃文竟然追问道,忙?忙什么呢?
忙什么——当然是忙着陪她自己的男朋友,又哪里会情愿来他这里浪费时间?可是查恩斯当然不能这样回答,所以他一时间无言以对,只等着对方自动放弃这个问题就好。可谁知埃文却偏偏对他的未婚妻有着相当执着的兴趣,一直都安静地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一个回答。
结果二人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万幸的是,就在这时,罗德里克恰巧也打算休息片刻,于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与埃文之间的椅子上,加入了他们的对话之中。
“哎?你们怎么都不吭声?”
罗德里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嘬了几大口,“放心!查恩斯先生让我来招待就好……至于你,埃文,不去陪你千里迢迢过来见你的小情人,竟还在这里干坐着?”
埃文撇着嘴角瞪了他一眼。
罗德里克却完全不以为意,仍在大大咧咧地说:“话说你也真是奇怪,好不容易找到了梦中情人,居然到现在还没确定关系……都‘命定’了还要求这么高,你不会真的注定要孤独终老吧?”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埃文反唇相讥,“不是还惦念着那个坦白是来找你寻仇的β情人吗?”
于是罗德里克立刻哭丧了脸,“不是说好不可以再提这件事了吗?!……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急躁了,我哪里惹你了?你就这么戳我伤疤!……”
埃文理都懒得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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