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细微停顿，钟越岭却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任由他心中激起千层浪，赵澄明不想再多言，回到房间，锁舌轻弹，厚重木门彻底隔绝外面的一切。
给自己倒上半杯水，压下服药后，开口便发麻的舌根。
重新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在听到关门声后，钟越岭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死前不甘的那股心气散了。
良久，双腿一动便好似亿万针尖刺入血肉，他再想起身，颤颤巍巍的腿支撑不住，重重摔在地上。
倒是冲淡了两世重叠下，升起的种种念头，钟越岭撑着茶几起身，却瞧见烟灰缸里插着不少烟头，靠近些，还能闻到烟草味，边上的香薰蜡烛早已燃尽。
沙发上有明显凹陷，这个位置似乎经常坐，内里的海绵都无法再回弹成从前。
双腿又麻又疼，钟越岭慢慢挪动，一瘸一拐走到赵澄明房间，抬手想敲门时，才想起，门已经锁上了，只好先回自己卧室。
他的房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私人用品塞的满满当当，全是他年少时喜好的物件，光是衣帽间就有两个，一个专门放置拍戏时自己喜欢的戏服。
早年他未出名，拍戏剧组戏服质量一般，有些样式，自己喜欢得厉害，赵澄明找了人给自己复刻一身好的，用以收藏。
摸索着找出药箱，里面还剩些红花油。
哪怕他有赵澄明背后支持，一些重头危险的戏份，也得自己上，难免受伤，回来后赵澄明坚持每天给自己上药，可惜自己忙着走行程，很少回来，拍戏进组后，就驻扎剧组了。
“嗯？还有15天就过期了。”
钟越岭撩起裤管，将红花油抹在膝盖后，就不在管。
把药箱收拾好放回去时，想起，某次自己用了过期消毒水，被赵澄明知道后，少不了一顿念叨，后来养成用药前，先看保质期的习惯。
身体袭来困意，钟越岭脱去外套，就着这身衣裳，上床躺下。
今晚的一切，足够刺激神经，在各种光怪陆离充斥梦境后，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翌日，赵澄明早早起来洗漱。
倒映在镜子里的脸，看上去瘦削疲倦，青黑的眼圈，下垂的眼袋，从耳后探出的白发，一切都昭示着，他已不再年轻。
“根据扫描，这具身体，健康值远低于正常38岁男性的平均水平，请遵守科学进食，有利于健康值的提升。”
“我知道了，反正这具身体就是我弄成这样的。”赵澄明双手掬水，洗了把脸。
“宿主，任务档案还在查询中，从时间分析来看，这是你第一个任务。”
“我记性其实还行，你不查，我也记得。”脱下睡衣换上西装，仔细打好领带。
“那时候，我还挺好骗的。”赵澄明穿好皮鞋，反手关门，一路到停车场，绕着车转一圈检查好，才坐进去。
“贺霜焱你来开车，我手生得厉害。”他还不太确定这个世界的驾驶规则，自然也没必要硬上。
“驾驶手册下载中，驾驶程序启动。”
一层淡淡的银光附在方向盘，带动双手，赵澄明只需将手放上，做出开车的样子。
“宿主当前灵魂检测并不乐观，系统商城推出新款药剂，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灵魂负担，代价是遗忘，要不要给你整点？”
“谢谢啊，我觉得记忆很重要，尽管不太美好，何况人可以调节自身状态，不用买。”
“那你目前的状态，更像是调节系统坏了。”
赵澄明轻轻叹了口气。
过往任务中，痛苦的感觉，早已模糊，他记得每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比之从前，终究不一样了。
……………
钟越岭还困在梦魇中。
自己年少时，不负父母期望走出大山，在老家他也算得上，前途无量，是不少人羡慕的存在，后面离开家乡，去从小向往的大城市。
却不想承载着自己未来命运的地方，与吞吃灵魂骨肉的怪物无异。
报纸电视上，见过别人一夜爆红后，钟越岭想着自己外形条件都不错，说服父母，选择了电影学院。
好不容易顶着父母亲戚多年来的白眼，熬到毕业将至，同学都有了各自的发展规划，他自己呢？屡屡碰壁。
后来，自己终于得到可以出演话剧的机会，却叫一个关系户抢走了，他没有人脉，没有公司，也没有钱。
现实的残酷，让人看清了一切，他决定去知名会所当服务员，物色合适人选。
从一开始对那些出卖色相尊严的嗤之以鼻，到主动寻求目标。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抛弃自我尊严。
从小道消息和各种八卦里得知，博盛娱乐的彦总有心上人，不过分手后对方不见了，而那个人，与自己有两分相似。
借着不断的探听，钟越岭用演技与装扮，让原本两分的相似，提升至五分，一场预谋的巧遇后，一切都水到渠成。
已经吃到甜头的他，放松了对彦西泽猎物般的专注，当另一个更像正主的替身出现后，被淘汰，也显得不是那么意外。
把握住最后的机会，钟越岭请求彦西泽带上自己，去赴一场酒局。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所要图谋的，今晚之后，两人就交易结束。
良禽择木而栖，他自然想选最好的那个，在一众大肚腩衬托下，迟来的赵澄明，显得那么入眼。
那一瞬，推门而入的眼，没有世俗的**算计，带着银色金属框眼镜，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抱歉各位，我来迟了，我先自罚三杯。”
赵澄明修长手指捏住酒杯，手背上突起青筋，抬眼往上看，对方喝酒滚动的喉结，这很好，一切都很符合自己的心意。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万易娱乐的赵总，赵澄明。”彦西泽拍了拍钟越岭的肩膀。
回过神来，钟越岭腼腆一笑。
“你好，我叫钟越岭。”
这是对镜练习无数次的表情，完美无缺，而酒局上这些人，最吃的就是这套。
“你好。”赵澄明点头示意后，在他旁边坐下。
众人推杯换盏间，抛出不少即将开拍的剧本综艺，钟越岭试探性开口聊了聊，就知道这些早就被预定，根本没有自己的份。
还不如就在其中，挑个人长期发展，目光扫过，不比彦西泽差的居然没有，自己恐怕要降低要求了。
酒过三巡，饭桌上已经没几个人喝酒了，一阵闲聊后，有人抽出烟，叼在嘴里点了火。
钟越岭一直暗暗观察着，看到身边人，在对方点燃的时候，屏气了。
不需要提前预谋，钟越岭心中顿时有了算计，随后提出送赵澄明回去，在坐的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诶哟，赵总魅力不减啊，得得得，我不拦着，小钟，你就送他回去吧，正好你也没喝酒，我们几个啊，可都有人接。”
赵澄明有些醉酒上头，也没反对。
彦西泽见此，起身准备一同离开。
钟越岭揽着赵澄明，另一只手抓住对方脱下的西装外套。
他和彦西泽一起坐车来的，现在交易结束，也不好去打扰。
从赵澄明口中问出哪辆车后，在裤袋里摸索，拿到钥匙后，将人放在副驾驶。
本想问地址，思虑再三，还是开车去附近五星级酒店，说起来也巧，自己之前没有机会，也没有钱学开车，这技能还是跟彦西泽后，才学的。
彦西泽出手很大方，他也曾想过将人套牢，只是对方没这意思，该给的资源一样不少，时间一长，自己忙着在各大综艺剧组串场，少了对彦西泽的关注，却叫别人赶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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