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帮首府位于雷都,帮主名叫石尘,膝下有二子,长子名叫石淮,次子名叫石奔。
石淮幼时任情恣意,身边人极尽谄媚恭维,久而久之,便觉自己无所不能,直到十二岁那年与一少年比剑输得彻彻底底,自觉面上无光,恼羞成怒之下,当即命人将那少年绑了,亲自废了他的右臂,而后作为谊子遣送出去。
转眼数年过去,石淮学了几分父亲的沉着冷静,他站在廊下,看着一队新募义士进入义帮,嗓音沉若闷雷,“听闻那小子回来了。”
一旁的心腹赶紧道:“他天生贱命一条,回来好,回来什么都得听公子你的!”
石淮目光在队伍巡梭,落在走在队尾的风修竹脸上,表情异样,不知是羡是妒,冷哼一声,“好好关照关照他,让他清楚这是谁的地盘。”
心腹点头哈腰,“这是自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入夜,风修竹冲凉过后,来到自己的住处,没等进去便听有人嚎哭,夹杂着几句含混不清的咒骂,推门进去,目光自连铺扫向地面,只见床褥尽湿,水渍犹自滴答而下。
屋内有一青年,正捶胸顿足,“丧良心的!你们让我今晚怎么睡啊!”说完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风修竹上前一把扯下湿透的褥子,“过来搭把手。”
小青年忙不迭凑上前去,抓住另一头,却不知怎样配合,风修竹往右,他也跟着往右,风修竹向左,他又同样向左。
风修竹眉头微皱,“你别跟我一个方向。”
“哦哦。”小青年一看风修竹冷着脸,赶紧调整方向,又忍不住絮叨,“这要拧到几时是个头啊?就算拿到外面晾也要晾上个三五日,不过连累你了,实在过意不去。”
风修竹手上劲力不减,奇怪道:“连累?这里的人不喜欢你?”
小青年发愁道:“嗨,谁知道呢,估计我也有让他们嫉妒的地方呢?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些长处在身上的。”
正说着,小青年发现手里的褥子不似先前湿冷沉重,触手之处温热起来,“天呐,这褥子成精了!”
褥子已然干透如初,风修竹抖落几处褶皱,将其平整铺好,“凑合一宿,明天再把其余的拿出去晒。”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明天要是下雨怎么办?”
“不会下雨。”
“你怎么知道不会下雨,你是水神还是雷神啊?”
“睡觉,不要吵了。”
“嘿嘿,我叫阿飞,你叫什么?”阿飞依旧在吵风修竹。
“……”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难道不该告诉我你的?”
“……风修竹。”
阿飞咧嘴一笑,“嘿嘿,修竹大哥,虽然你看着劲劲儿的,不好相处,但心地还怪好的,感觉是那种人家死乞白赖缠着你就能心软同意的,我跟你说啊,你初来乍到就住到这屋子里来了,往后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看不惯你的人会安排你做各种脏活累活,你可要挺住啊!”
见风修竹不睬自己,阿飞自讨没趣,蹿上床去,刚躺下消停没一会儿,又滚来滚去,自言自语道:“这褥子闻着好香啊,怎么跟在太阳底下晒过的一样。”
……
某处暗室。
一名伙计将一本簿册呈送到高坐上首的神秘人手中,接着禀报道:“东家,天机阁那边来了消息,新募义士里面有个叫风修竹的,身上有一道封印穿颅而过,贯通下颌,颇为诡异!”
被叫做东家的神秘人翻开簿册,上面写着关于风修竹的记录,什么身高八尺,嗜好甜食,闲来喜欢垂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神秘人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有这种封印的人,皆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伙计眼珠一转,又道:“如今可以肯定,他就是昔日火族少主,虽然已经转世,但他身上火种仍在,当年在复春之战中可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我们要不要……”
“那个人都没法从他身上夺去火种,难道我就可以了吗?他身上的封印不除,几辈子也翻不了身,更别说发挥出火种真正的力量了,说到底,还没我手下拥有刺青的人有价值,让人看着他吧。”
“放心,东家,都已经安排好了。”
“眼下切莫做出太出格的事儿,以免引起那边的注意。”
听到这话,伙计赶紧道:“对了,东家,风月楼苏小娟此前一直会主动奉上我们想要的东西,但前些日子杀了人后却没有任何表示,要不要给她提个醒?”
神秘人并未仓促回应,“你觉得她在打什么主意?”
“属下不知。”
神秘人笑笑,“先让石淮去把尸体处理了。”
伙计又道:“还有一名刺青女子,彻底销声匿迹,您看?”
“我这不养闲人,派人去找,找到后不用留活口。”
“是。”伙计默默退下。
……
次日。
新募义士列队校场,石淮的心腹逐一检查仪容,走到风修竹面前时,说他抹额不正,藐视义帮,因他一人集体跟着受罚,惩戒的效果立竿见影,无人再与风修竹亲近,到了饭点,别人都去吃饭,风修竹又被指派了别的差事,做完再去膳堂的时候人家早收摊了。
阿飞看不下去,端着个碗跑来找他,“给你留的,快吃吧,吃完石淮身边那个狗腿子还有新的差事给你做呢,这才第一天,你后悔回来吗?”
如今石淮极会维护自己形象,躲于幕后,不肯亲自出面,使唤身边之人代施,风修竹心中不禁冷笑,脑中浮现多年前自己被石淮碾断手臂的一幕,他死死抓着地面,而石淮狞笑着欣赏他痛不欲生的模样……风修竹收紧攥着筷子的手,心中暗暗立誓,他一定会让践踏他的人付出代价。
他飞快扒拉两口,就去找石淮的心腹,心腹这次让他去天光湖捞一具女尸,但瞧见一旁无所事事的阿飞,计上心头,道:“阿飞,他才来了几天,你俩关系搞得不错啊,不如你就跟着他一块去捞尸吧,那可是美女呢。”
阿飞讪讪道:“不是,泡水里多久了啊,那不得馕了啊……”
心腹皮笑肉不笑,对着阿飞的屁股就是一脚,“这可是正事,赶紧去,出了什么差错,大公子责罚下来有你俩好受的!”
“去就去!”阿飞气得只能一个劲揉屁股。
……
风修竹在义帮里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万凝想着,一个人在雷都闲逛,顺带看看此地的情况,义帮帮主石尘这些年倒也办下不少实事,城中义学、义仓、义诊处处可见,其中还有一家当铺,门槛极低,专为急需用钱的贫苦百姓提供方便。
行至长流帝君庙前,殿宇巍然,香火鼎盛,信众进进出出,来往不绝,没走多远,又见雷神庙,风头竟能盖过长流帝君去,万凝心想,兴许雷都曾是雷族旧地,聚集于此的百姓才对雷神尤为虔诚吧。
时候尚早,万凝进山采来草药,回到庙前,附赠手绘符箓出售给过往信众,临近正午,见已不差钱用,余下草药与符篆随缘送出,只余一身轻松,临走买了两个锅盔,一边吃一边走出城外。
来到一处荒野,隐隐见得一座庙宇,里头塑着一尊掌畜道的女鬼王,万凝步入其中,庙里冷清无人,只有两枚鸡蛋静置在供桌上,她将手里的锅盔也放了上去,寻了个角落午睡,结果睡到晚上也不见醒,直到被赵子婵摇醒。
“你还怪会找地方的。”赵子婵拿着锅盔正吃,碎粒掉了一地,引来一群蚂蚁,小小的身影有的拖、有的抬,忙着把食物搬回巢穴。
万凝醒了醒神,“你的地盘,我待着自在呀。”
赵子婵看万凝额头汗涔涔的,“你睡了多久啊?”
“一下午吧。”
“晚上还睡吗?”
“自然还睡。”
赵子婵晕倒,“以前也没像这么睡啊!”
“不睡没精神啊。”万凝笑着,拭去赵子婵嘴角的残渣,“现在这样正好,走,出去转转!”
……
两人回到雷都,夜色下,街道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铺展开来,热闹非凡,就在这时,万凝突然眯起眼睛。
只见两名身着劲装的男子迎面而来,他们头上缠着赤色抹额,其中一人肩背微阔,腰身瘦削,四肢修长,正是风修竹。
这么巧?
万凝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过来。
另一边,风修竹自然也瞧见了前方那位拦路道士。因为人群中,只有她站在那,目光穿过人潮往来的缝隙落在他身上,这让风修竹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准备正常走过去,然后再打个招呼?谁知旁边的阿飞拉着他一个急转弯,拐进一家酒楼。
酒楼门口,迎客的姑娘们花枝招展,一见他们,便娇声喊着:“进来玩呀~”
“???”风修竹黑着脸看着阿飞,“你拉我来这做什么!”
阿飞小声道:“等会再去捞尸也不迟的,牡丹姑娘马上就要跳舞了,你让我看完牡丹跳舞,别说让我去捞女尸,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去。”
“嘶。”万凝抬头看向风修竹走进的那座酒楼,只见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风月楼。
万凝微微一笑,“厉害厉害。”
赵子婵不明所以,“阿凝,你说什么厉害?”
“咱们也进去瞧瞧,看看里头有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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