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含章顺着戚临乌的手指看上去，那里镶嵌着一块小小的反光圆形贴片。
“这是感应器。”
“那岂不是完蛋了。”唐含章瞪着他，用气音说。
她可以立刻就走，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毕竟她一开始只是想解决和查明雇佣兵公会被举报的真相，而且这里也没有东西能够伤害她。
即使因为戚临乌出事导致再也打不开游戏，她也可以在现实中假装旅游，去到联邦，再次接触反叛军。
戚临乌虽然是游戏的主人公，但唐含章一开始只把他当成工具使用，一个沉默但听话，没什么存在感的工具
唯一的一次先斩后奏也就这一次，这一切了解后要是能让他彻底听自己的，那就很值得。
真的是这样吗？她问自己。
好吧，不论怎样，这么听话的人确实难找，说不定这是种族特性，而且哪里能有像在这里一样解密布局的快乐体验？
唐含章继续捣鼓禁制：“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打开这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或许是她们说话的声音让这人感觉到些许异常，加快了脚步。
唐含章立刻闭嘴。
戚临乌摇头，直接拆开会触发警报，想要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动静的打开门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一动不动。
权限……权限……
当唐含章趴在门口，靠近感应器时，她注意到上面的灯微微亮了。
唐含章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她一把扯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是了，母亲领导的那一群星盗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杀害。
唐含章猛的把项链上的吊坠按在门禁前面，大门悄无声息的扩大缝隙。
她用力把戚临乌把门内一带，身体将将擦过大门锋利的侧面，然后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在大门后面墙边的开关上。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半路闭合的门缝后。
“嗯？”
那人恰好走到大门附近，疑惑的看了看旁边，门关得好好的。
刚才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啊。
他嘟哝道：“难道我听错了？”然后挠了挠头离开了。
——
“嘶！”两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戚临乌在唐含章扭着身体去拍开关的时候调换了位置，让她没有摔在地上。兽人皮糙肉厚，摔这一跤什么事也没有，还扶着身上的唐含章坐起来。
唐含章倒是颠得脑子有点懵，不过很快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瞬间就被面前的场景恶心到了。
密密麻麻未经过处理的虫族尸体，堆积在入口两侧，脓液聚集在地板上，一滴一滴，绿黄交加。
过道倒是打扫得很干净。
唐含章拍了拍裙子，捂住鼻子站起来。
戚临乌嗅觉灵敏，但他是在垃圾星长大的，早已习惯恶臭的侵袭，淡定地往更深处看。
他在外面闻到的味道并不是这种，而是来自于这个房间的最深处，进入这里后，戚临乌确定了来源。
戚临乌走近蹲下查看：“这里的尸体都是几天前死的。”还新鲜。
“所以你们杀的那些虫族，最后都送到了这里吧。”唐含章往里走了走，味道淡了才好受一些。
他们能用虫族做什么实验呢？
唐含章想起戚临乌被送进来的那条暗道，想必虫族也是从那里运进来的。
房间纵深长，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这里，途中唐含章打开地图看了看，却发现地图上什么信息也没有，只提供了房间大小的数据，不死心的刷新一下，依旧不行，这个房间之外的地图却很清晰。
看来这是特殊区域。
唐含章不断打量周围，仔细查看一路上的东西，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直到发现前方出现了大片的白桌和金属柜。
“这里有资料。”
无需多言，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哗啦啦翻找资料的声音。
唐含章翻着翻着，身体逐渐右移，靠近中央的桌子，突然发现一排包装外壳上只有数字编号的资料，一边纸张侧面发黄，另一边崭新无比。
一直以来她在这里看到的资料都是以字母开头的，唐含章心里升起了某种强烈的预感，扭头看了看最左边的戚临乌，他也快翻完了。
“快过来，看看这个。”唐含章挥动手里的资料。
戚临乌走过来，唐含章便快速翻动页码，发现里面记载的都是人体实验，使用数字来编号。
638……662……694……
705。
唐含章和戚临乌对视一眼，低头看向资料。
资料的最右边一列贴着实验照片，从胚胎开始，一张一张的有了小狗的模样。
唐含章手指下滑，按在实验记录内容的字样上。
“星历534年，由于成熟**与虫族基因结合的排异性过强，项目负责人决定从胚胎培育，逐步增添虫族基因，以此获得虫族的部分特性，但可获得的特性尚未有明确指向……”
“……我们失败了，二号助手在705号幼体脑颅内检测到了精神力波动，且没有其他异状，经过刺激实验，发现精神力无法激发，只是以惰性状态存在，甚至不如我们用普通虫族研发的精神力药剂（编号：f-16）。”
唐含章往后翻了翻。
“……经过讨论，项目负责人决定将实验体进行废弃处理。”
唐含章抬头看着戚临乌金色的双瞳，他低垂着头，目光始终落在实验记录本上。
唐含章认为戚临乌是有能力接受的，于是没有安慰他，说些什么多余的话，而是放下这本实验记录，翻找对应编号的资料。
那是一本很旧的资料，拿出来的时候散发出一股霉灰味，灰尘黏着成块，许多字迹都模糊了，看不清封面的记录人和记录时间。
唐含章担心破坏资料，小心翼翼的翻过脆弱的纸张。
“起初，我们认为大脑作为精细器官，应当是最难以改变的，但实验证明大脑比其他器官更容易欺骗，适应性更强，在实验人员的引导下，接纳了虫母（编号：x-02）的神经元，并将特定区域的脑细胞改造成与虫母构造相似的细胞。”
虫母？！
“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是：探寻虫族能够跨星域交流讯息的真相。意外得到虫母幼体后，使用药物让其停止发育，最终发现跨星域交流的能力实质上是一种未知的网状能量，被我们称为精神力，通过铺天盖地或有指向性的网络传输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含章总觉得自己的额头有点凉，她想到自己穿来之前，原主是具有精神力的，这是否意味着原主的大脑构造与纯种人类有不同之处。
换言之，某种程度上，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并不算完全的人类？
唐含章继续快速往下读，然后顺着备注翻开了所有可疑的资料，发现原来精神力药剂就是人类最开始拥有精神力的原因，也是在这个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当然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完全解决虫族的精神力与人类大脑的排异反应。
所谓的精神力蜂巢症，就是排异反应的其中一个症状。
而那时候还没有联邦，帝国也只是初步在星域里扎根，轻易的就被散播在帝国边缘的气体药剂感染，然后通过遗传保留下来。
持续的使用精神力药剂，能够维持精神力的存在，同时激发脑域，让其变异得到精神力。
唐含章立刻明白那么多的财务交易记录都是哪里来的，那都是购买精神力药剂的人贡献的。只要精神力还存在着，基因的缺陷迟早会找上门来，唯有少数契合的人可以幸免于难。
“……我们森罗人的寿命可以长达千年，只要花个几年就能有全新突破，但不知道这个组织的首领为什么叫停研究，还要大规模生产这种药剂，不过总归这与我们的群族无关，我们族人少，药剂对我们也没有作用。”
唐含章合上本子，神情凝重。
在联邦历史的选修课上，唐含章了解到联邦一开始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帝国学者们只以为是自己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毕竟世界这么大，从母星迁出来的人类散落得大把都是。
结果感情这是通过精神力药剂控制人所建立出来的国家啊。
唐含章还在思考时，戚临乌抓住她的手：“走，时间快到了。”
唐含章精神一振，跟着他抬脚就走，然而无形的波痕猛然从房间扩散而出，随之传出的就是十万只厉鬼般的尖啸。
唐含章眼神发直，马上抬手捂住耳朵，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插入了一把刀疯狂搅弄。
不只是声音的问题。
戚临乌的反应更大，他金色的眼睛中央弥漫出血色，毛茸茸的耳朵里流出血液，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脸部与脖颈血管鼓起突出，咬牙忍耐突然的剧痛。
他松开抓着唐含章的手大步走向中间白色的桌子，本以为放着标本的地方。
一只乳白色半透明只有小拇指大的蠕虫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开始在透明箱中蠕动，声音正是它发出的。
不能让它再喊下去了。
戚临乌抓住靠背举起椅子，青筋暴起，猛地砸下去，椅子分崩离析，箱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是那持续不断的波动影响了戚临乌的判断，让他觉得消灭了那只虫就好了，本能用手边的东西去砸。
这波动对唐含章也造成了影响，所以她很明白戚临乌现在的状态，顾不得那么多，大声提醒：“用你的爪子！”
戚临乌一拳砸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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